Plant twenty suns.
希宁眼皮不受控制地抖了下,被气的。
她头沉进碗里喝了口热鱼汤,稳下心神来,这才郑重其事道:“奶奶,我跟您说,以后但凡不认识的人来找您,您千万不要让他进家门了,还有,不管他们说什么,你们都不要相信。”
“好,我听囡囡的就是。”
奶奶吃了口菜,约莫是咽得太急,咳嗽了两声。
上辈子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希宁紧张得放下碗,小心翼翼又很着急地问:“奶奶,怎么呛到了?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有不舒服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咱好好检查检查。”
奶奶:“害,都是些老毛病了,刚才吃得太急了,被呛到了。”
“奶奶,我只有周末能回来陪你,你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啊,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啊。”
“哎呀,你就放心学你的习,奶奶这身子骨硬朗着呢,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再说了,这些日子,小苏也经常来看我,你有空去谢谢人家,每次来都拎着一大堆东西呢。”
“是吗?我回学校请他吃饭。”
希宁表面不显,内心却讶异得很。
苏沐言比她还忙,两个学院的课不是嘴上说说就行,他得付出双倍的努力,怎么会有这么多闲工夫来陪奶奶呢?
想从奶奶这弥补对外公外婆的缺少的关心吗?
希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原本她都是傍晚才回京市,但这次她约好岑晏去玩鬼屋,打算早点从家离开。
午饭后,希宁又帮奶奶浇了浇院子里的水,收拾了一下后才坐上大巴。
大巴上。
希宁把黑名单里慕志文的电话号码放出来,编辑信息发了过去。
[慕先生,请您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打扰我的家人,否则再有下次,我绝不会客气!]
她没有回到岑家,直接去了岑家附近的一家新开的鬼屋。
希宁把省钱这项原则落实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毕竟是她请岑晏来玩鬼屋,必须她出钱是自然的。
新开的这家鬼屋有优惠,情侣二人挑战可打六五折,何乐而不为呢?
自己就假装和他是情侣就得了,只是得委屈一下岑晏了。
希宁在鬼屋门口等啊等,等啊等,迟迟都不见人影。
她有些后悔,早就应该料到岑晏这人的狗脾气的,她应该先回岑家偏院,直接把岑晏绑来就好办了。
问过慕溪柠,岑晏没加过任何人的微信,也从没给任何人留过电话号码。
让人怀疑他是否有一部智能手机。
联系他是不用想,希宁只能在原地干等。
又过了十分钟,一辆莱斯劳斯停了下来。
希宁如欢欣雀跃的小鸟,奔向车的后排:“岑晏,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等了很久?”
“也没多久吧。”
岑晏坐上轮椅,从车内够了包纸巾出来扔给她:“下次说谎前先打个腹稿,脸上全是汗,这叫没多久?”
希宁稳稳当当接住,笑容璀璨:“谢啦。”
“怎么不催我?”
“本来就刚到说好的时间,我想你可能堵在路上了呢。”
“下次给我打电话。”
希宁自觉地推着岑晏的轮椅往鬼屋内走,边走边小声嘟囔:“我倒是想催你,我也没你联系方式啊,电话也没有,微信也没有,而且,我都没见你用过手机,你都不一定有智能手机……”
少女的抱怨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岑晏的耳朵里。
他听笑了:“现在这个年代,谁没有智能手机?”
希宁有理有据地反驳:“那平时又没怎么见你用过手机。”
“没用不代表我没有。”
已经见到了工作人员,希宁妥协:“行行行,我不跟你争论这些有的没的。”
鬼屋的负责人以为岑晏是受伤了,也没多问嘴角勾起一个暧昧的笑,只问二人:“两位是情侣吧,看起来般配得很,看看选择哪种鬼屋呢?”
希宁这才意识到糟糕,刚才光顾着跟岑晏扯来扯去,她忘了提前嘱咐了。
眼下她在后面推着轮椅,又不好对岑晏使眼色。
万一岑晏一下子反驳,那就糟了。
她的计划就全被打乱了。
希宁暗自祈祷着。
然而岑晏这人完全不给面子,没问她,直接坦坦荡荡地问工作人员,装得像被强抢的良家妇男:“她竟然……跟你说我们是情侣?”
工作人员把质疑的眼光投向希宁。
希宁:“……”
她抿了下唇角,把谎言坐实,说得斩钉截铁:“对,我们就是情侣,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男朋友,平时就喜欢开些玩笑,真是不好意思。”
工作人员把求证的眼光移向岑晏。
岑晏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慢半拍地开口:“哦,对,她说是就是吧。”
工作人员:“?”
希宁:“难道还需要我们俩当场给你表演个法式热吻你才能相信吗?”
岑晏坐轮椅上听笑了。
工作人员忙给他们出票:“不用不用,不好意思小姐,你和你男朋友很般配,祝你们玩得愉快。”
他们选择的是医院主题的鬼屋。
两人先去了一个小屋里,先听医院的工作人员替他们讲解了下故事的大致背景。
希宁尽力维持微笑,岑晏听得兴致缺缺。
等到真正进入鬼屋,岑晏从轮椅上下来了。
希宁下意识去扶他,“你怎么下来了?不用坐着进去吗?”
“没关系,反正里面几乎没有光,也没人看到。”
“哦,那好。”
希宁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不断默念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率先走进去。
岑晏则是跟在她身后慢慢走进去。
一个护士装扮的NPC给他们布置了第一个单线任务。
两人需要选出一人来,去二楼的重症监护室里拿出NPC需要的病历本。
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有一盏小小的微弱的灯。
希宁望了望拐角处的楼梯那里,漆黑一片。
女孩子无意识打了个寒颤。
她只想完成任务而已,没想过会把自己搭进来。
岑晏倚着墙角,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欠揍:“我记得某人好像跟我说,特别喜欢玩鬼屋,鬼屋就是她的家来着,想邀请我来做做客……”
希宁继续装傻。
岑晏俯身,对上她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眸,笑着挑明:“你说是吧?希宁。”
希宁:“……”
她恨。
一阵足够漫长的寂寞过后。
NPC开始催进度了,“请问你们两位是谁去进行单线任务呢?”
希宁长吸了口气,上前迈了一小步,刚要开口。
被岑晏一把拽回了身边。
希宁听到他说:“我去吧。”
她诧异回头:“啊?你……”
难道他不害怕吗?
希宁拉住他衣角,无声问。
岑晏笑了笑,似是在安慰她:“没关系,我马上就回来了。这里有灯,要是还害怕的话,就闭上眼,只要不是听见我的声音,就别睁眼,好吗?”
NPC偷偷离开了。
希宁怔愣间,脑子先听了他的话,傻傻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理智战胜了那点残存的若有若无的依赖和不对劲的感受,睁开眼睛。
然而有人的手扫过她的眼睫,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说:“我去。”
她听到岑晏缓慢又滞涩的脚步声,然后渐渐远去了。
她一直没有睁开眼。
也不知道岑晏那边是什么状况。
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了完成任务自作主张,自己懦弱害怕不敢去完成任务,让岑晏去完成。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希宁仍然没有听到岑晏回来的脚步声。
明明只有上下一层楼的距离,希宁却觉得和岑晏隔了很远。
这种距离没由来的让她心慌。
明明来鬼屋是她提议的,明明她该自作自受去完成单线任务的。
岑晏为什么要替她解围呢?
他简直是个傻子。
天大的傻子。
希宁越来越担心,她顾不上害怕了,在黑暗中睁开眼,只听得见鬼屋里的音效声,间杂着孩童的哭笑声,格外瘆人。
她也不管什么鬼什么黑了,急匆匆跑到拐角楼梯处。
刚想上楼,就听见下楼梯的声音。
希宁试探问:“岑晏,是你吗?”
“嗯。”
希宁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你没事吧?他们难为你了吗?”
“没事。你别乱动了,我马上下去。”
希宁乖乖答:“好。”
等岑晏下楼,医院里警报声突然四迭而起。
希宁看向岑晏:“怎么回事?”
“不知道,等吧,会有人来的。”
果不其然,过了一分钟,有保安打扮的NPC凶神恶煞地过来找到他们:“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闯入我们医院?”
希宁急中生智:“我们是病人家属,我们来看望病人的。”
保安用手电筒上下扫射了一下二人,怀疑地说:“我还是不相信你们,除非你们能给我证明你们身份的东西,你们去尽头的身份登记处领取身份牌吧,我就在此处等你们。”
希宁:“好。”
她忙拉着岑晏手腕往走廊尽头走去。
走廊漆黑一片,原先的一盏小灯此时已经彻底熄灭。
希宁虽然害怕,但尽量比岑晏走快了半步,想挡在岑晏身前。
一切风平浪静。
希宁偷偷松了口气。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然而就快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一个披散着头发浑身是血的女子提着一盏灯扑向他们。
希宁被吓得失声,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下意识就往身后转。
趔趄着往后扑的时候,她被岑晏接住。
希宁身体顺势扑进岑晏怀里。
等她反应过来时,岑晏早已撤回了手。
外人看上去,完全就是她故意扑到岑晏怀里的。
岑晏果然如她料想的一般,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青年声音里带了点若有若无的戏谑,听上去很是无奈:“怎么,打算投怀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