糸师夹心|你们踢足球的真的很烦15
43.
洗澡是一件能使人放松的事情,也是给人在奔波一天后留下进行缓回的时间。有栖川映理出于冷静自身的理由,选择了洗澡。
空下来后,列车上的那一幕便如程序回卷般重复进行着播放。模拟着往常的语气同糸师冴发完消息,留下给自己调整的时间。
显然她没成功。
水流冲刷过身体,困惑和混乱却是一点也没带走。
“不退开吗……”
与之相适配的画面是宛若慢镜头下迅速逼近的距离——多矛盾的形容。当时的细节和反应都被印在记忆里,大脑发挥作用复刻出场景,将她拉入其中。静谧地映出她的绿瞳,分不清的心跳,一瞬交叠又擦过的呼吸……
她捂住脸。
——她当时是怎么认为,他是不是要吻我。有栖川映理想,她肯定哪里坏掉了。
“呜,好丢脸……”
声音小小的,被淹没在水流中。
外面的糸师冴望着室外的造景,竹叶被雾气润湿,颜色浓重得要滴落般。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他知道有栖川映理正陷入了混乱,他要的答复还未给出,好在耐心足够。
喀嚓一声,门被打开,脚步声一浅一重地响起,在迫近接待室时他侧目,同有栖川映理对上视线。她的眼神有些迟滞,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粉色,湿润的头发披在身后,靠近时感受到了水汽。
“啊……是冴。”她模糊地说出几个字,扶着额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像是喝醉的人。然而瞳孔是清明的,泛有润泽水色的。
糸师冴眼见有栖川映理坐到他身边,用手撑在榻榻米上,左右小幅歪头瞧了瞧他。
“奇怪。还是这种感觉……”
她说完话又凑近了几许,湿热的气息吐在他的下巴。靠得太近了,他耷下眼睑,看她。
有栖川映理主动仰头,语调软绵绵的,和此刻的她一样:“你是不是,想亲我。”
回应她的是俯下来的身体。
糸师冴用手托住她的脑袋,防止她倒在地上。干燥的手没入湿漉漉的发中,手指扣在她的后脑,低垂的视线落在她眼睫上。
呼吸之间不分彼此,唇齿里淹没了所有的话语,两人静悄悄地纠缠在一起。
有栖川映理轻颤几下,搭在地面上的手蜷起,下一刻被糸师冴的手压住,被摸索着,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挤入了她的缝隙,彼此被填满。
“唔……”
没有任何不适感,是水到渠成般的交融。太温和了,反而想要他再深一点。有栖川映理放开了些许自己,勾住糸师冴。
然后呢?
她本能地去学习他,学习带给她这番体验的人。交握的手瞬间收紧,扶在脸侧的手依然稳稳地托好她,他动了下,往下压去。
绵密的抚慰扫过每一处,缓缓带来逃脱不开的束缚感。脑袋晕乎乎的,好像连思绪也一并被照顾过了。她闭上眼睛,坠入名为糸师冴的海洋,被轻盈接住后又沉沉地被包裹起来。
他喜欢我。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
无师自通般,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曝露出它本来的面目,灌入她的躯体。对面的情绪是如此鲜明且热烈地燃烧着,难以想象冷淡如糸师冴也会有这一天,将自己点燃的时刻。
有栖川映理不会换气,这个亲吻没有持续多久糸师冴便放开了她。
他替她抹去唇边的痕迹,指腹擦过,泛起酥麻的痒意。她急促地呼吸着,缓慢地调整自己,回过神后端详起他。
微哑的气音从她口中飘出:“为什么?”
糸师冴拉过那只十指紧扣的手,她的重心在亲吻时被他潜移默化地移转到了他的身上,像是兔子,无防备地跌落进他的怀抱。
“映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理由。”他贴在她的耳边说,“回过神,就已经这样了。”
“呜。”
发出了像是小动物的声音。糸师冴瞥眼她攥在自己肩上的手,亲了亲她的耳尖。
有栖川映理被他弄得瑟缩一下,耳朵上的热度消不下去,她把头埋在他的怀中,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搭在后腰的手上移,抬起她的头,被直接注视的羞耻感缠绕上她,想要避开的念头不被允许。
“不要回避。”
脸侧的热度昭示着主人的态度,如果不得到回答,他不会放开她。有栖川映理抿唇,颤巍巍睁开眼看他。
“……我,”她开口,迷茫地搜索着此时的心情,从自身的经历中取调出与之相仿的频率,是害羞吗?或许是吧,但她不认为这完全属于「害羞」,到底是什么呢,她应该是知道的,她看向糸师冴存粹到具有压迫力的瞳色,说出最直观的感受:“我不讨厌。”
迈出第一步总是难得的。她只知道她不讨厌这份接触,更多的还在分析中,一幕幕场景掠过,定格在最初的某刻——被他人指责没有给予平等对待时收到的抗议。
是「为难」啊。
有栖川映理沉默一会。
“冴,我是个坏人。”
她说出这句话,收拢起所有外溢的情绪,突然就像是恢复了往常的状态。她垂下眼,看向他的衣领,“我回应不了的。”
糸师冴没去管肩膀上被攥紧的衣服,盯了她一会,放开托住她脑袋的手,平静地说:“我早就知道这种事。”
有栖川映理猛然抬眼,愣愣望进他眼底。
他缓缓开口:“好嫉妒啊。”
静谧流淌在眼中的情感绵延不绝,铺展蔓延,将她彻底圈住。
“我可以申请补偿吗?”
“等、唔……”
44.
糸师冴手上塞着有栖川映理给的东西,身后是啪地一声合上的门。他在原地停了几秒,看看自己,原本整齐的衣服变得又湿又皱,晕开的水像是墨团蹭在了胸口和手臂上,还有部分在大腿。
糸师冴暗想:这算什么,主动上门被女票后的翻脸不认人?
总之,结果是达到了。他顺利地拿到了他要的东西,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远在监狱的糸师凛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还在和脑中虚空的敌人博斗着,理智告急中。殊不知他哥就要登堂入室,只差过道明面身份就能得偿所愿。
糸师凛:一定要尽快拿到十分,兑换到外出券马上就去杀了那个混账人渣!
和他哥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把人推出门外的有栖川映理扑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任由自己的头发打湿被褥,露在外面的耳廓红得滴血。到现在舌头和牙齿那里还麻麻的,用手浅浅碰一下嘴巴,那种被温存过的感受就会立刻复苏。
她缩起脚趾,把被子抽出来盖在自己头上。不敢去照镜子。
“呜唔……”
有栖川映理:他、他怎么能说出那种话的!!!太、太过分了!!
无论如何,这个各自浮动的夜晚安然度过了。
第二天的朝阳照常升起。
说不清是心有灵犀还是巧合,面对面的两人见到彼此皆短暂地停顿了下,糸师冴打了声招呼:“映理,早。”
有栖川映理瞄瞄他:“……早。”
去餐厅的一路上无言。进入餐厅的前一刻,糸师冴拍拍她的头顶,“快点适应吧。”便去取餐。
有栖川映理嘟了下嘴,自觉去找位置。这家道场名声中庸,来客大多为熟客,时过八点,此刻用餐的人细数下来,抛去部员也不过十人之数。她脑海中飞速处理着眼前纳入的讯息,心绪渐平。
被忽略的一些事情冒头:糸师冴最近的言行举止,是故意的。
她落在面前的木制餐桌上,抛光后亮滑的表面将纹理一览无余,恰如此时此刻的她对彼时彼刻的认清。
等到糸师冴回来,就见有栖川映理坐在位置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他回来了,想到什么似地眯起眼,上上下下扫过他。
糸师冴从容自如坐在她对面:“有什么发现?”
“这么无动于衷?”
他将她的那份推过去,“兴师问罪?”
“不至于,在想你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敲桌,等待他的从实招来,“自然过头了,很难不去想你是否有料想过。”
糸师冴抬眼,“要从这里开始解释吗?”
“不太想不明不白地就被按上了新身份。”
听者默然,这是缓过来了。他直白地说:“不知道。觉察到后就在行动了。”
“……你不知道的话我也没办法看出来。”有栖川映理呼出一口气,“你的铺垫还真早。”
“唔。”他不发表针对他自身的评价。
“败给你了,冴。”
即将跨越十七岁的糸师冴心想:兔子,抓到手了。所以说,别心软,映理。
成年人的余裕,初现端倪。
……………………
相对于正常人确定关系的流程,糸师冴和有栖川映理之间是反过来的。两者的相处模式并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早在开始就已经是这般了,无论如何推进最后抵达的都是这个结果。
犹如齿轮的相互啮合,这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关系。
糸师冴拍摄下有栖川映理放弦的瞬间,屏幕上定格的画面不过是在众多时光里的一小篇,在相册里也不过一点微不足道的内存,但从微末间累积起来的回忆在已有人高时,任由这些零散的拼图逐渐在脑中构建出「有栖川映理」的轮廓那一日起,他便清醒地陷落在深海。
然而随波逐流不是他的性格。
他会等待,等待洋流下沉,直至并入深层海域的那一刻,同她一起上浮进入永不止息的循环。
无论有栖川映理流经何处,系师冴都会在目的地同她汇合。
他的目标,至始至终都十分明确。
前方是正在搭第四箭上弦的有栖川映理,他带在右手腕上的发圈回到了原主人身上。她一贯的温和在拉弓时被抹去,空白到可怖的神色直指靶心,唯有此刻才会将自我透彻地剖出,仿佛在叩问每一位驻足在她这场表演中的观众——是否无愧,是否心如明镜。
就连队友都会被吸引,被诘问。
糸师冴盯着屏幕外的人,给出回答;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随着答案一并飞出的是箭矢,承载住许多人期望的一射没入目标,完美中的。
有栖川映理从不会放弃每一个需要回应的人。
「糸师冴」为什么不能成为最突出的。
45.
有栖川映理并没有长时间握弓,完成每日的训练量和自我加训后便在旁边观望部员。她挽起的头发没有放下来,穿着白衣黑袴,坐到糸师冴旁边。
没有人不长眼地去打扰正在观众席位的两人。
在看完新一组第一轮每人六箭的射法后,在第二轮末,她冷不丁出声:“左一,要脱靶了。”
糸师冴望过去,只看见了对方在箭射出后的弓返,看眼对应的靶,下移,掉落在地面的箭太多,分不清哪一只是刚射出的。
“唔。”
有栖川映理指出关键,“他的离,放错了时机。等太久就会逐渐失去气力还有锐意。”
他总结:“竭力。不得不放的一箭。”
“对。还要再磨一下,森崎君性格有点太温吞,在做决定上也很犹豫……需要外界推他一把。”她转过头,问他:“冴,你觉得带他去蹦极怎么样?”
糸师冴凉凉回瞥:“那我呢。”
“……对不起。”有栖川映理极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集训结束后,我准备推荐他去蹦极。”
“呵呵。”
“……第一次转换身份,业务不太熟悉,体谅一下,”她倾斜身体靠过来,眼睛扫向拉弓的部员,小声说完后面的话:“新晋男友。”
糸师冴瞟眼她不安分的睫毛,移开:“哦。希望我的新晋女友也能有些自觉。”
余光瞧见有栖川映理往他身边挪了挪,眼睛还看着道场那,手却悄悄跑到了自己这,“映理派出求和部队,请求冴开放通行。”
他压住那只手,和她一样看向道场,“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