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切豹马单人|请保持恰当距离接近女友7
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了笔尖擦过纸张的声音。
千切豹马写完手里的最后一题,捏了捏后颈,视线扫向正趴在他床沿冥思苦想的宫川柊,近距离下他只需要侧头就能看清她面前的题目,没变的字让他确认了宫川柊还停留在他写前两题时的进度里。
他估算起自家同桌做题的速度,按照自己的速度做了对比,想让宫川柊写完作业后在正常时间段里回家,得先辅导她的课业。
“柊。”千切豹马收好桌面上属于自己的作业和宫川柊带来的笔记本,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看她抬起头,顺手抽出她手里的笔和面前的练习,放到自己桌上,“坐过来。”
“是要给我讲题目了吗?豹马好好!”宫川柊坐上他拍过的位置,贴上他的手臂,脑袋探过来紧盯着作业本,“来吧来吧,最后的难关。”
“嗯。”千切豹马握住她的笔,往后仰了点,让她更好地看清桌面。宫川柊的基础不算差,她缺少能够将知识建立起关联的途径,遇到需要转弯的题型就会陷入混乱,这也是她为什么理科类的题目很差的根本原因。
历史也是。每个时间节点对应的事件以及影响都记得很清楚,然而条件一旦呈复数出现在题目中,宫川柊的思维就会变成被猫咪弄乱的毛线团。
这是他在给她补习了近一个学期后的感想。
千切豹马一边思考和题目不相干的事情,一边给宫川柊讲题,由于她在自己的眼下,因而每个时刻的表情变换都能被收入眼底。看他的同桌眉头从皱起到舒缓,眼睛也重新闪闪发亮。
她抱住他,手臂穿过他的腋下环在背部,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不愧是豹马,就算是缺课也能做到我做不到的题。”
千切豹马因为宫川柊落实的重量而向床头倒去,及时用还能动的另一只手抵在身后撑住了自己,低头瞧她压在他右肩的脑袋,对上了她洒满霞光的眼睛,听到她说: “喜欢。每天都好喜欢豹马。”
他看到了她脸上被自然光照射到的细小绒毛,浅浅的。想摸一摸。
没有能动的手。
“所以,每天都要向我表白一次吗?”他问。
“嗯嗯,每天都很喜欢,所以每天都要说出来。”她答。
千切豹马稳住自己,用撑在身后的手揉揉她头顶:“今日份的,我收到了。”
感受到头顶的力道,我又往前凑近试图落实这个摸摸,整个上身压在同桌身上,仰头盯住他:“你,最近没有好好睡觉。”说着抽出一只手摸上他的眼睑。
“嗯。”他抓住那只手,带离了一段距离。
*****
正想好好地提醒同桌一定要按时休息,视野突然花掉,身体也随之下落,放在头顶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在了脑后,一切稳定后,才意识到脸颊接触到的是布料,闻到了点香香的气味,视线微动,仰头看到了同桌的侧脸。原来是胸口的布料。
我的余光里能看到他的耳侧,一点点红晕像是墙壁上的茑*。
“既然表白这件事情被你占据了,那我就只好换其他方法了。”随着他开口,胸腔微微震动,通过脸颊传递到头骨里,感觉贴在这边的耳朵好像都要麻掉了。我还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另一只耳朵上的触感便把我拉回了现实,还一并打乱了我的思路。
阴影滑过,视线暗下。
有软软的东西,落在耳朵尖尖上。
温热的,有呼吸。
痒痒的,想发抖。
不太适应。有点想退开,如果是同桌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我抓紧了手下的布料,忍受起这番有些奇妙的感受。
好像,被牙齿咬住了。
*****
千切豹马靠在床上,解放的两只手一只搭在宫川柊的脑后,一只拦在她腰侧。趁她还没回神,微微偏头,亲了亲她的耳朵。
本来只是想亲一下。
但背后被攥紧的衣服,忽颤的眼睫,漫上粉色的脸颊,变乱的呼吸……都十分想让他继续下去,想看更多。
于是在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他已经擅自行动起来,咬住了没有后退的她,温暖起低于他口腔温度的耳尖。瞥见她将头埋进了胸口,露出发丝下的脖颈和一点点脸侧的皮肤,红晕融化在窗外的霞色里,构出一副只有他能看到的景色。
寂静到只剩下呼吸,其他杂音都排除在外。
对方的呼吸透过衣服停在胸口,环在他身后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只是用手指勾住。
“豹马……可以了吗?”
这样的问法像是在说如果不可以还能够继续下去。
“今天就到这里。”千切豹马放开她,托起她的脑袋,看到她略显闪烁却也没避开他的目光,“要回应‘喜欢’,还是直白一点好吧?一直被你压住,我也会有挫败感的。”
不想被宫川柊牵着走。
那就重新转换一下主动权吧。
“哎……挫败感,为什么?我说‘喜欢’也不是为了得到回应,豹马知道的吧?”
“知道是一回事,要不要做就是另一回事了。”千切豹马给宫川柊梳理起头发,看眼桌面上的电子时钟,“快要回去了。”
手臂的袖子被她抓住:“迟一点晚一点回去都是那样啦,快点快点,告诉我为什么嘛。”
千切豹马看着她充满好奇的表情,默然一阵,本来已经消下去的热意因为宫川柊的问题重新升腾,他抿了下嘴:“柊,没有人会在女朋友的告白前……”
他停顿,握紧了手指,将最直接的感受说出:“无动于衷。”
他还没那么冷静,还没那么从容到足够应对每一次情感上的波澜;他也不会那么冷静,不会从容到游刃有余。
“唔……”
陷入苦想了。切豹马摸摸她。
果然……直来直去的思维不太能应付得来太复杂的东西吗?
“也就是说,你,”宫川柊停在这,思索几秒,“因为我的喜欢,感到了不平静。但挫败感我还是不理解,不过总体来说——”
她眨眨眼:“是这样没错吧?”
“……是。包给我。”千切豹马肯定了她的推测,边帮她收拾东西边继续等她往下说。
宫川柊立马扬起笑脸,递给他自己脚边的手提包:“我知道了,豹马其实就是想说,你也很喜欢我,对吧。”不等他做出反应,宫川柊便礼尚往来地回馈以肢体上的亲近。
千切豹马尽管做到了直白,但和一直在表达自身的宫川柊相比,仍旧是棋差一招,依旧会遭受到来自于女友的暴击。不论是语言上,还是行为上——
在说完结论后,宫川柊亲上了千切豹马的侧脸。
触感在秒针内被拉长到时针的领域,离开后仍旧残留在皮肤上,或许漫长,或许短暂,到细碎的声响完全落下,宫川柊再次站到他的身前,抱了抱他。
“我就先回去咯,稍稍等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能再次回到你的视野。”
千切豹马用手指碰了碰她亲过的地方:“嗯……一路顺风。”
门框合拢,落锁。
过了会,手机音讯传来,千切豹马点开查收。
宫川柊:滴滴——从豹马站出发的宫川号特快列车究竟什么时候会抵达终点站呢?
他打字:八点之前。
刚发出就标上的已读,紧随其后的是宫川柊发来的语音:“咘、咘——猜错了。”
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气声:“豹马笨笨,宫川号没有终点站。宫川号一直在豹马线的轨道上运行着,每一站都是同一站啦。
“所以从豹马那里出发的我,第二天内还是会回到你那边的。还有,猜错了要接受惩罚。罚你——
“今天晚上10点睡觉。”
几乎是反射,千切豹马立刻理解到了宫川柊话下的隐藏含义,按下按键送出回信:我知道了,会听你的话。然后把这些语音条都备份收藏好,又将他和她的聊天记录截图,看着窗外的夕阳发了会呆。
这段时间都是宫川柊帮他带的作业和笔记,偶尔羽山千纱也会一起过来。三个人的聊天时间从午间变成了晚间,地点从天台换到了医院,轻松的气氛会让他升起‘好像自己还在学校内’的错觉。
但也会发生尴尬的情况。
因为宫川柊来得频繁,所以会碰上他的家里人。第一次也是第一天,是他的姐姐;第二天也是第二天,是带着妈妈一起来看他的姐姐。
很明显是故意的。
等到宫川柊走后,这两位分别拉把凳子坐在他床前,等着他从实招来。
彼时千切豹马无奈地同他姐和他妈说起这段恋情的经过,被问到怎么不早点告诉她们时他移开了点目光:“还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
妈妈了然:“不用担心,小柊是个好孩子。”
姐姐撑着脸笑盈盈地调侃:“还没有结婚就已经开始帮别人考虑家事了?”
“柊她不太会说话。”他如此回答。
姐姐:“哎呀,体贴女友起来了,看起来结婚这件事你是真的有……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大概是他的脸上的颜色太过明显,他姐中途换了话题:“小柊,嗯这个称呼很可爱,就决定这么喊了。所以小柊有没有这个想法呢?啊抱歉抱歉,不小心把话题又转回来了……咳咳,还是那句话。
“我和妈妈的态度一样。但是我要提醒你豹马,小柊是你喜欢的人,最后做决定可不是我们,是你。如果连自己的喜欢都不坚定,被你喜欢的且喜欢你的人,也会很受伤。”
带着温和笑意静静听着的妈妈:“是的豹马,犹豫久了气力就会丧失,所有的决定都不会是完美到无缺的,放心去做就好。你的想法,才是最值得看重的。”
积压在心底的阴霾仿佛被撬开了一角,一点光亮从外界潜入。千切豹马在那时感受到了某些尖锐的情绪,被抚平了。
回到现在,曾经那些满是泥沼的情绪不知道去了哪里,偶尔翻腾出一点气泡,在尚未抵达表面时便被宫川柊掐除。她不会想、也不会恐惧失去,她只是单纯地思考了今天、明天,最多后天,应该要做什么,或者说,可以做什么。
尝试一下吧。
宫川柊的思考方式,来自于笨蛋的必胜方法。
我能做什么,我要做什么,我喜欢做什么。
他的同桌并非无忧无虑,只是纯粹得直白,振作得太过迅速,因而看上去不会伤心。其实会的,宫川柊也会伤心,难过到甚至连泪水都无法控制,不断地从眼眶里脱落。在那一刻起,千切豹马才彻底明白,也彻底记住——宫川柊,是他的女友。
从那一日告白起便漂浮在云端的思维,终于有了落在地上的实感,终于从‘像是没变但确实是确定了的关系,在一起后好像就能够做更进一步的接触’的思考方式里脱出,回头去看,意识到所有的热切告白,都像是宫川柊在拼命地追赶。
所以他才会在宫川柊面前,被压制得彻底。先喜欢和后喜欢的区别,会这么大吗。千切豹马不知道,但他不想继续被压制下去。
他看着床头的日历和旁边的小毛球。
再过一周,就是寒假。
想在新年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