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托雷×你】迷途旅人与朝圣者
(0)
至冬的雪如同你爱人的心一样,冰冷冻骨。
你已经不再试图寻找过去的种种温柔,你只是在他的目光下习惯性地微笑,预感到什么。
“我想我不会再爱你了。”
你呵气如兰,绽放出美丽的笑容,多托雷看着你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刀。
那是一个没有春光明媚的下午,你带着你的遗憾与释怀,双手交叠在腹间静静闭上眼睛。
于是迷途旅人挥手告别朝圣者,哪怕他们并不知道为何结束。
(1)
你和多托雷的相遇在须弥。
而须弥总是下着雨。
你有很好地撑着伞,但灰绿色的长袍还是被溅起的雨水打湿,垂落在脚边无端变得格外沉重。
“一块黑面包。”你细声细语地对店家说。
等待的过程中,面包的香气沉浸在密密麻麻的水丝当中,你抽了抽鼻子,胃却绞作一团。
“算了。”你恹恹地开口,可惜嘈杂的雨声让店家没有听到,他还是将面包用暗黄色的油纸袋装好。
你没说什么,在“欢迎下次再来”的场面话中付了钱。
来须弥已经一年了。
除了对于雨总是下个不停这件事颇有微词,你对这个国家并没有其他的不满。
甚至还有点喜欢。
这里的生活很宁静,大家都在一个氛围里生活,狂热地追逐着知识。
于是没人想要动乱,毕竟动乱的环境养不起珍贵的知识土壤。
对于你这种只想找个安静地方休整的旅人来说,实在是最佳选择。
你思索着,要不要继续在须弥呆个几年。
也不为别的,就是想把这破财的身体养好。
胃一阵阵地绞痛,你那张小巧漂亮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白得如同一张纸。
眼前开始晃荡,这一刻前所未有地不妙。
“该死。”你吐出两个字,颤抖着缩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
长袍垂落在地上,你隐约听到伞从你手中脱落,砸在地面的哐当声,还有那雨水打在脸上的微凉。
“该死!”你又骂了一句,因为没有摸到怀中的药,大概是刚才不小心落在了地上,你转过头,果然看到了泥水中的药瓶。
孤零零的,跟你隔了一层雨幕。
(2)
“小姐,你需要帮助吗?”
正当你懊恼的时候,你听见一道稚嫩却沉稳的嗓音。
声音的主人就站在自家门口,用他那双红得艳丽的双眸盯着陌生的来客。
你很难形容那双眼睛,诡谲猩红,妖艳又恐怖。
但它们确实就属于一个小孩,小孩现在还算诚恳热心地问你,需要帮助吗。
“需要。”你虚弱地开口,然后看着小孩捡起你的伞走进了大雨里。
他帮你拿到了药瓶,还贴心地先就着雨水冲洗了一下,交到你手中的时候,药瓶已经重新变得干净。
“诚惠,五千摩拉。”
小孩向你张开双手。
(3)
你:“……”
“不是,小孩。”你气笑了,“帮忙捡个药瓶而已,你还收钱?”
还五千摩拉,怎么不去抢啊!
小孩却很认真地笑着说:“小姐,如果没有我去捡药,你就得忍着不舒服去雨中,以你现在的情况,有一半的几率会摔倒,然后被雨淋湿,这样又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感冒……”
他口齿清晰地说完,笑容无懈可击:“还是你认为,没有发生,就不存在?”
“你的安危不值五千摩拉吗?”
你哑口无言,良久,你说:“忽悠能力挺足的啊小孩。”
这时候你吃的药已经发挥作用,你白着一张脸,嘴唇却不正常的鲜红,一头长发被冷汗与水汽濡湿在脸颊边。
外面湿淋淋的,你仿佛也跟着下了一场雨,湿淋淋的印在那双血红的眼瞳中。
“我给你一万摩拉。”你笑眯眯地竖起葱细嫩白的食指,然后在小孩诧异的神色中道:“多出来的五千买你的名字。”
“小孩,你叫什么?”
你笑容满面,在那天知道世上有个叫多托雷的小孩。
(4)
多托雷是个很恶劣的小孩。
恶劣来自于他的狂妄,他的天赋,甚至他那无人能及的执着。
“你逗我像逗一个小狗一样。”
又是一个雨夜,你指挥着多托雷帮你打扫屋子,并且很大方地递上了五千摩拉。
多托雷皱着眉头,很不满地看着你说了这么一句话,你挑眉反击:“五千摩拉可以买一个很听话的小狗。”
多托雷的脸色变得难看。
他现在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还是一个经济窘迫的小孩,面对你这种堪比冤大头的顾客,反而失去了第一次见面的锋锐。
这很厉害,厉害到这份审时度势让人毛骨悚然。
这也许也是天才那恐怖情商。
可你在意吗?你并不在意,你只是觉得这个小孩让你略显单调的休整生涯变得有趣起来。
于是在多托雷冷着一张脸端上饭菜的时候,你跟他说:“喂,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我养弟?”
(5)
当你的养弟好处很多。
首先,你很有钱,其次,你很有钱,再次,你还是很有钱。
多托雷看起来很爱钱,可他却问你:“当你养弟,我可以去教令院学习吗?”
当然可以,因为有时候真理与知识都得为金钱让路,没有金钱的支撑,很多实验都无法施展。
你毫不疑惑多托雷为什么问你这个问题,就像多托雷直白提出要求,不去问你为什么要收养他。
这也许是一场交易,看不到未来会有怎样的利害关系,只是这一刻,你俩都是满意的。
“我明天就可以带你去教令院,大贤者是我的好友。”你眨眨眼睛。
多托雷嗤笑了一声。
(6)
一年又一年,你又在须弥从年头呆到年尾,总算在某一个初春,能够拖着身体出去外头看看。
多托雷已经十五岁,灰绿色的卷发披散,如同最优雅的绅士后备役。
他跟在你身边,不紧不慢,闲适自信,反倒是你,一路喘气一路捉弄。
在你第三次故意扯他的衣摆的时候,多托雷打掉了你的手。
“我劝告你适可而止。”他瞪了你一眼,你可不答应,继续高兴地玩闹着。
多托雷心生烦躁,想着下一回绝对不再穿这种能吸引你注意力的衣服。
全然忽略了上一次,他也是这么想的。
也许是须弥的阳光实在是一个奢侈的东西,迎着温暖的光源,多托雷烦躁着烦躁着,就没那么烦躁了。
哪怕你后来还耍赖般不想走动,妄图让他来背。
十五岁的少年,身姿比同龄人出色太多,完全背得起你那具瘦弱的身体。
“多托雷,今天天气真好啊。”
你趴在多托雷的背上,心满意足地感叹,然后被多托雷不爽地嘲讽。
“是,发霉的蘑菇得拿出来晒一晒。”
你一巴掌拍上少年的头:“还记得我是谁吗,敢骂我!”
“你是谁?”多托雷无语。
你得意洋洋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史上最伟大的旅人啊!”
多托雷:“……”
就你这身体,还旅人。
你总是在说胡话。
(7)
说得胡话不止这些。
比如偶尔见到多托雷带回家的资料,会调笑一句:“真是疯狂的研究,糟糕透了。”
你并不知道,你调笑的,是多托雷的研究设想。
你说这话的时候,多托雷懒洋洋地抬起眼,然后在下一顿给你的药剂不加糖。
你苦得翻白眼,还是会在下一次,一无所知地进行批评。
“怎么会有这么狂妄地设想,笑死我了。”
“相信我,他不会成功的,因为……”
你没有说完,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你想要说的话,多托雷下意识地站起身,给你倒了杯水。
“活该。”他说,你没有听见。
他也知道你听不见,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8)
男孩都会长大变成男人。
哪怕心肠再硬的男孩,也会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本能。
在第一次荒唐醒来,多托雷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厌恶自己的反应,因为他觉得自己该成为掌控者,哪怕是自己,都应该被自己掌控。
身体的成熟,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自信,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梦见的对象格外熟悉。
那荒谬的情感如此可笑,也让多托雷更加偏执于自己的人体研究。
他发誓,他要掌控自我的每一丝一毫,却又做出数次愚蠢的决定。
包括但不限于,给你的药加糖,生怕你觉得苦;每次将成绩单带回来,不经意般放在你能看到的地方,让你为他的成绩惊呼:又或者是,还带回了自己的研究设想,哪怕每一次都会得到你毫不知情地嘲笑等等。
他骂你活该,也在骂自己。
又在看到你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模样后失去火气。
(9)
时间慢悠悠地走,你也慢悠悠地挺留在一个国度。
多托雷越来越喜欢看你,你回过头就能找寻到他的目光。
懵懂的情绪被岁月的小火烹煮,逐渐糜烂熟透。
你俩在一起好像也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一个午后,一个对视,一句告白。
连花都未曾出现,也没什么浪漫的音乐,你只是情不自禁地在俊美的脸上沉迷,然后印上一个吻。
多托雷没有躲,他回应了你。
(10)
在一起后,你开始考虑往后的事。
你没有说胡话,你是旅人,一个周游列国,隐姓埋名的旅人。
一个象征生生不息的旅人。
没有归途,没有未来,你只是在岁月的长河当中可以不断带着记忆转生,这辈子的终点即将到来,你既然决定在这个关头和多托雷在一起,就要告诉他事实。
不然,某一天多托雷发现自己的爱人突然死去,那要多伤心啊。
你想着这件事,不由得笑了出来,恶趣味又在心底迸发,忽然就很想这么做。
推门的声音打断了你的思绪。
你笑着抬起头,软软的嗓音犹带着笑意:“多……”
“噗嗤——”
雪亮的匕首突兀地插进了你的胸膛。
你望进了那双血红的双眸。
残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