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夜长玦的突然出现让浅漓很惊愕,她立刻转眸看向已经化形的小狐狸,想让他变回原形躲进乾坤袋。
话还未说出口,小狐狸却已迅速起身张开双臂拦在她身前,气昂昂地敌视夜长玦。
这让浅漓颇为意外他化形后居然不再惧怕夜长玦,当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
她眼见夜长玦眸光沉冷,赶紧道:“阿泽,休要无礼,回来。”
小狐狸这才收起双手,准备坐回她身侧。
夜长玦微微抬手,小狐狸瞬间腾离地面浮在半空,不得不与他平视。
他轻瞥一眼小狐狸双眸,看向浅漓问道:“他是那只狐狸?”
虽是疑问语气却是十分笃定,不等浅漓作答他又问小狐狸,“你叫她什么?”
他并未释放威压,但小狐狸跟他离得近更能直观感受到他的凛冽气息,心头这才升起畏惧,但还是梗着脖子装强势,“她是我娘亲,你是谁?”
奶凶模样让浅漓心底好笑,十分佩服小狐狸的勇敢,但见夜长玦似乎并不是很介意小狐狸这么叫,又觉得没劲,还以为能把他气昏呢。
不过她还是担心他为难小狐狸,赶紧站起来解释道:“他刚化形不谙世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夜长玦轻轻拂袖,小狐狸便摔落在地,他不再管他,看向浅漓又问:“你刚叫他什么?”
浅漓下意识要解释,转念一想又觉得她凭什么搭理他,他能生气她就不能么?
便装作没听见,弯腰将小狐狸拉起来,带着他出静室。
夜长玦也不拦她,一路跟在她身后直等她要进卧房才出声阻止小狐狸,“你胆敢踏进半步试试。”
小狐狸不敢再上前,自觉转身往外走,一步三回头看着浅漓,“娘亲,记得来看我。”
浅漓点头答应,等看不见他后才继续进卧房径直坐到妆镜前,完全无视夜长玦。
夜长玦今日耐心出奇很好,又跟着走到妆镜前站定,复问一遍,“你给他取了什么名字?”
浅漓还想着要回琉璃镜,便也回答他,“阿泽。”
夜长玦立刻皱起眉头,沉声道:“不准这么叫,你不许给他取名。”
浅漓知道她的身份不适合给狐妖取名,但他就不能好好说原因么,非要用这种强势态度。
她心里渐渐难受,轻吐一口浊气,冷眼瞧着他,“我偏要取呢?”
夜长玦似乎想哄她,语气竟柔和下来,“我不喜欢。”
他伸手将她拉起来拥入怀,轻拍拍她的后背,“阿漓,听话乖一点。”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浅漓有些不知所措,难以置信他居然会哄她。
她心里压抑许久的委屈立刻喷涌而出,忍不住埋怨道:“我还不够听话么?是你总莫名其妙跟我生气。”
夜长玦瞥向放在镜子前,装满小珍珠的玉瓶,目光变得幽深复杂,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他微微弯腰将浅漓打横抱起走到窗前软榻边坐下,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抬手抚平她轻蹙起的眉头,“搬去云屏峰住好么?”
浅漓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心底的期盼又活络起来,并未立刻回话,只是满眼热忱盯着他,希望他能主动解释原因。
夜长玦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在意原因,心想着既然打算哄她,解释一下也未尝不可,便又说:“没什么其他原因,我想让你搬过去而已。”
“你若是还不愿意,我以后常回翠微宫便是。”
这理由跟没说有什么区别,不过他能做到主动解释已是难得,浅漓也只好收起心里的失落。
她觉得此刻的夜长玦很好说话的样子,又大着胆问道:“琉璃镜可以还给我了么?”
夜长玦轻嗯一声,掌心翻转间浮现一面浅蓝边框点缀着云纹的圆形琉璃镜,“你从前那面坏了,以后用这面新的。”
从前的琉璃镜浅漓用了快一千年也不见出问题,她十分怀疑是他弄坏的。
不过这面新琉璃镜比原来的好看很多,她便也欣然接受。
她拿到琉璃镜立刻想给凤卿传音,但又担心夜长玦不允许,只好暂且按捺这个念头。
她将琉璃镜收进袖中,再次大胆问道:“我将给小狐狸取的名字收回,你答应将他也一起带去云屏峰好么?”
夜长玦不说答应与否,轻嗤一声,“阿漓学会讨价还价了?”
虽然他的语气极轻到听不出情绪,但浅漓凭着敏锐直觉觉得要是她再继续劝说必定会惹到他,只得作罢,打算以后再找机会劝他同意。
她果断摇头,如实回答:“我不敢。”
她想起身从他怀里出来,刚一动却被他搂紧,随即天旋地转,眨眼间便瞬移到一处新环境。
她本随意地抬眸往前方看,只一眼目光便再也收不回来,赶紧从他怀里跳到地上,原本的神色恹恹也变作激动惊喜。
自己竟置身于水底,脚下是玲珑剔透的水晶,四周布满流光溢彩形状各异的珊瑚礁石,西侧玛瑙织就的珠帘后边放着一张巨大贝壳形状的床榻,赫然跟她在北溟时居住的房间布局相似。
她明亮清眸里布满光辉,满怀期翼地看向夜长玦问道:“这是给我住的吗?”
夜长玦双手负于身后,微微颔首,“你喜欢的话以后就住在这里。”
他的语气极为淡然,听在浅漓耳里却如同天籁,他竟还记得她说想住水晶宫这事并且满足她的愿望。
她定定盯着他,心弦被狠狠拨动,头一次感觉自己被他重视。
结合今日他破天荒跟她解释还哄她的行为来看,是否可以说明他对她也开始有一点点的爱意。
夜长玦见她呆呆地盯着自己看,便伸手轻揉揉她的发顶,“不喜欢?”
浅漓赶紧摇头,她的心跳得越发快,鼓起勇气踮脚轻吻一下他的唇角,展露最纯真的微笑,“我很喜欢,谢谢夫君。”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成亲三千年来她第一次称呼夜长玦为夫君,她觉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别扭拗口。
她莫名脸热,以为夜长玦会喜欢她这么叫他,可见他满脸云淡风轻,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言行举止产生欣喜变化。
她心里又有些许失落,觉得自己怕是在自作多情,眼里的光泽也渐渐暗淡下来。
可下一瞬,夜长玦却将她拉进怀中,温情的吻随后落下,直等她受不住嘤咛一声才停止。
他抱着她径直走向珠帘后边的床榻,将她轻放下后自己也躺下,让她靠在自己臂弯,轻声哄道:“睡一会,我陪着你。”
他眼底还蕴藏着浅淡的欲念,便让浅漓不太理解他为何会选择隐忍,这种情况以前可是从未有过。
但这种事她哪好意思问出口,比起云雨贪欢,她更喜欢眼前这样他静静陪着她。
虽然他们是夫妻,同枕而眠的时日却是极少,就算是带有情动的夜晚,他也会在她熟睡未醒时就离开。
浅漓见他已经闭上双眼,便悄悄往他怀里挪,贪婪汲取他的温暖。
她想起年幼时龟婆婆告诉过她,鲛人一生只能爱上一个人,矢志不渝,至死方休。
要她长大后选择爱人时一定要慎重,不要像她的父亲那般爱上不爱自己的人,徒增悲痛,带着遗憾消亡。
她看着夜长玦线条流畅的侧颜,心想自己应该已经开始爱他,她觉得自己肯定可以比她的父亲幸运,她会努力做到让夜长玦也爱上自己。
她将手掌放到夜长玦手心与他十指紧扣,阖眼准备做个甜甜的美梦。
正昏沉间却被心口猛然剧烈的痛感惊醒,她赶紧坐起来运转灵力去抵御这股痛楚。
身侧夜长玦感觉到她的异样也立刻起身,指尖灵力点向她心间,神识探查发现上次被他清除的黑雾竟又重新凝聚。
他毫不迟疑迅速将黑雾清除,灵力温润浅漓经脉,等她面色恢复正常才停下。
他起身下榻,厉声质问道:“道祖送来的丹药你为何不吃?”
他突然发怒让浅漓愕然,沉默片刻如实回答,“我不需要他替我看病用药。”
夜长玦一声冷呵,“你对他不满还是对我不满,与我成亲就让你这么不情不愿,甚至记恨至今?”
浅漓很惊讶他竟会这么说,她立刻否认,“我没有。”
她的确记恨道祖,但与他并无相干,刚开始她并不知道他是神君,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被逼无奈没得选。
但即使后来知道他在仙域的地位,她也从未埋怨过他,甚至觉得庆幸自己嫁的是他,若是魔族其他人,她的日子恐怕更加暗无天日。
更别说如今她已经开始在意他,想跟他长相厮守,她并没有不情愿。
眼见夜长玦气势越发冷峻,她赶紧再解释,“我的确不喜欢道祖,记恨他三言两语就决定我的人生。”
“可我从来没有对你不满,你是我的夫君,我也从未记恨过你。”
夜长玦却是不信,言语更加冷漠,“既然夫君二字叫得为难,以后不必再叫。”
浅漓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不相信她的解释,她才开始因为他而悸动的心又渐渐冷却。
她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强忍着不让泪珠滑落,也学着他冷漠的语气回答道:“尊上教诲,浅漓定当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