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眼见浅漓气鼓鼓的模样,夜长玦却没打算哄,反而笑意越明显,跟着过来站到她身后。
对着镜子将她两道细长的柳叶眉拢在一处让她看起来更加烦闷气恼,嘱咐道:“待会不管谁来问你为何回来,你都保持这个表情,说是跟我闹了不愉快,要回魔族住几天。”
“若是问你其他事情,你统说不清楚没心思管。”
浅漓拍开他的手,偏要跟他对着干,迅速堆起笑容,语调尽量轻快,“可是我心情很好呀,要是问我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夫君破天荒陪我回魔族了呢。”
夜长玦被她气笑,这才耐心解释,“我已经知道他们暗地里逼你跟我和离,所以打算明日收拾他们一顿,以后他们不敢再压迫威胁你。”
“明日以后要开心些,知道么?”
不再受压迫威胁,听起来是值得开心,可她心灰意冷跟他提和离,真实原因并不是因为受到魔君们的威胁而不得不提。
但无论如何,夜长玦没有自以为哄好了她就不再当回事,还愿意主动来魔族找原因并去解决,已经很难得不是么。
浅漓自我安慰一番,便颔首答应,调整表情显露悲戚,杏眼氤氲雾气,满是哀怨地看着他,活像在看一个负心汉。
夜长玦:“……”倒也不必如此认真。
他神识感知到有人正走近,无暇多言其他,快速嘱咐一句听话便撕裂虚空离开。
数息时间后淑尤快步进来,本想责怪浅漓又临时起意跑回来,见她眼尾泛红情绪低落,便把埋怨的话收起,只问道:“发生何事?”
浅漓沉默一会才说:“不愿意待在仙域的冰窟窿里,想回来住几日。”
淑尤一听便认定是她跟夜长玦有矛盾,想趁机劝她提和离,话到口边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转移话题又问她为何一回来就去找素霓。
浅漓想起素霓屋中摔到地上的糕点,很快解释,“她传音跟我说准备了我喜欢吃的糕点,所以我直接去找的她。”
今日慕枫跟素霓闹翻之事被慕枫及时压下,淑尤尚未知情,听浅漓这么说,只当是慕枫已经等不及,特意指使素霓拉拢浅漓,好劝浅漓赶紧提出和离。
说不定像她一样看见浅漓心情不好,已经趁机劝过。
总归坏人不用她来先当,她便更加不会提及和离的事情,只嘱咐浅漓安心待在魔族,不必操心其他事情。
她走后还没一刻钟,慕枫又赶过来,同样问浅漓为何回来。
浅漓同样的回答再重复一遍,慕枫又拐着弯试探她为何会去找素霓。
浅漓干脆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枚桂花酥,耐心解释,“她说做了我喜欢吃的糕点,所以去找的她。”
慕枫拿起桂花酥细看,确定是出自素霓之手才作罢,又说:“既然不愿意待在仙域,不如早些找机会提出和离。”
浅漓没心思跟他争论,只当没听见。
慕枫只是想试探她是否会是今日素霓跑去找他的诱因,见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也不想再多说,随意嘱咐她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起身离开去找素霓。
不出所料素霓并不愿意见他,只差心腹转告他,今日之事不会再提,但以后除了不得不说的公事外,让他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这便是第无数次想一刀两断的意思,慕枫觉得厌烦无心再哄,径自转身离开。
次日清晨,四个魔君同时收到酉时三刻夜长玦要来魔族的消息,赶紧聚在议事殿讨论他为何会突然来。
淑尤跟素霓都认为他是来找赌气离家出走的浅漓,慕枫却觉得自己带着浅漓在凡间游历十年都不见夜长玦去找她,事情八成没这么简单。
几番争论之后一致决定不管夜长玦来做什么,正好趁着浅漓跟他闹矛盾,指责他对浅漓不好,再顺理成章地让浅漓提出和离。
省得以后浅漓下不定决心,机会不好找,说不定还会让夜长玦怀疑到他们头上。
定下计划后四人分头行动,淑尤跟素霓前去劝浅漓,慕枫与赤渊安排准备迎接夜长玦的筵席。
原本抛开两方姻亲关系不谈,仙域神君拜访魔族,排场也该搞得隆重盛大。
但因为他们想借此拿乔,便只备下不失礼节的寻常家宴。
酉时三刻夜长玦准时出现在魔族,进大殿刚坐下便问:“阿漓呢?”
淑尤当魔君的时间最久,对比其他三个,浅漓又最听她的话,理所应当率先回答,“她昨日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只说是不想继续待在仙域的冰窟窿里。”
“神君今日来得正好,可知道我们公主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么?”夜长玦瞥她一眼,淡声道:“她昨日出门的时候可还好好的,夜里与我传音听起来情绪不对,我不大放心,今日才跟着过来看看。”
“你这么问,正好也让我想起她每次从魔族回去都是一脸沮丧还不敢让我发现,不如你们先告诉我,是否因为你们经常欺压她才如此?”
他的语气平淡不分喜怒,抬眸垂眼间也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但就是平白让四个魔君都感受到一股小小的威压,甚至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这种感觉让慕枫很不爽,尽管夜长玦修为极高身份尊崇,但做为浅漓夫君,在他面前也只是晚辈而已,他不该心生忌惮。
他压下心里的异样,笑道:“神君说笑了,我们不仅是公主臣子也是她的长辈,只一心为她排忧解难,岂舍得欺压她。”
“她每次回魔族情绪都很平稳,若说是回到仙域就变得沮丧,想必有其他原因,听闻仙域的神仙们,可不怎么待见她。”
夜长玦想起他的龌龊事就不愿搭理他,毫不掩饰嫌恶瞥他一眼,转眸看向淑尤问道:“她当真说过这种话?”
淑尤颔首,神情坦荡,“她亲口说与我。”
夜长玦面色冷冽许多,抬手指向她身后站着的侍女,“去把你们公主请来。”
突然被点名的侍女惊慌看向淑尤,见她默许急忙跑去找浅漓。
等了将近一刻钟时间,浅漓才慢悠悠进殿,径自走到空着的魔王宝座上坐下,全程未看一眼左侧尊位上的夜长玦。
她满脸严肃地看向四个魔君道:“以后再有外客,无论是谁,你们自行接待就是,不必禀告于我。”
尽管知道她在说假话,但外客二字还是让夜长玦听着很刺耳,他当即传暗语给浅漓:谁是外客?再说一遍?
浅漓面不改色只当没听见,甚至还向右边微微侧身隔绝他的视线。
她说夜长玦是外客,以及故意疏远他的动作实在太明显,让大殿上一直盯着她的十余个魔族臣子都极为惊讶,心想自家公主其实还挺有气性,胆儿挺大。
他们不禁担心夜长玦会因此生怒为难公主与魔族,便大胆偷看夜长玦,见他面目清朗好似没什么恼怒之色才暗松口气,纷纷低下头继续当鸵鸟。
四个魔君听着浅漓的话只觉得高兴,认为浅漓竟把夜长玦当外客对待,必定是同意提出和离,眼下他们只需等她发挥便是,于是一同向浅漓虚行个礼,表示遵命。
而浅漓也的确不负他们所望,示意除四个魔君以外的所有魔族人离开,然后看向夜长玦冷声道:“昨夜我已经跟尊上说得很清楚了,好聚好散,您何必还纡尊降贵亲自来魔族。”
夜长玦阴沉着脸质问,“就因为我不允许你浪费时间处理魔族的奏疏,追问你为何每年夏至都必须回魔族这点小事,你跟我闹这么久就罢了,还说出这种话?”
他不等浅漓回答,吩咐身后站着的惊蛰,“你现在就去魔族禁室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夫人如此偏护。”
这话让四个魔君霎时心生惊骇,纷纷眼神示意浅漓出言阻止。
偏偏浅漓早就低下头,手指紧紧揉捏着衣袖,貌似在默默伤怀,压根没注意到他们的暗示。
电光火石之间,惊蛰竟已经凭空消失,他们无法确定他是否可以冲破禁室结界,也顾不得其他,慕枫立刻起身跟着去禁室,其余三人想走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三人同时感知到彼此的异样,心中万分震惊,没想到自己的修为在夜长玦面前竟是不堪一击,更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淑尤跟素霓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同时看向赤渊,示意他开口。
赤渊向来寡言少语,但此刻他也不推脱,直接厉声质问夜长玦,“神君此举何意,难道忘记当年的约定了吗?”
夜长玦明知故问,“什么约定?”
言语间惊蛰已经转回来,慕枫紧跟其后,一副恨不得将惊蛰碎尸万段的样子。
因忌惮夜长玦,他也不好动手,满眼阴鸷看向夜长玦问出同样的问题,“当年约定好不准干涉魔族内政,你此举何意?”
夜长玦仍旧不搭理他,反而问惊蛰,“看见什么了?”
惊蛰恭声回答,“尊上恕罪,这位魔君拦着奴,奴没能进去,神识只看见里面有一盏魂灯,想必是消失的魔王的。”
夜长玦轻嗯一声,这才看着慕枫,又问:“他们刚才说什么约定,是什么东西?”
他这话让慕枫心底怒气消散许多,听起来他连契约都不记得,那当年魔族做手脚在契约上多加上去的那几条,他想必更加毫无印象,这会对魔族谈判很有利。
“尊上稍等。”惊蛰取出琉璃镜,不知给谁传音,“速将当年跟魔族签订的契约送来魔族。”
他传完音再次瞬移消失,几个魔君只当他去拿契约,也不拦他。
约摸一盏茶时间他才转回来,手上多了一份锦书,他双手呈给夜长玦,嘴上却说着另外的事,“尊上恕罪,奴对那盏魂灯实在好奇,刚才又去了趟禁室,不小心将它吹灭了。”
默默看戏的浅漓:“……”
心情刚平静下来的慕枫四人:“???”
什么叫不小心吹灭?他可知道魂灯灭了代表魔王陨落!
四人顾不得责怪,立刻瞬移赶去禁室查看,浅漓不确定惊蛰是否说玩笑话,也准备去禁室看看。
她起身见夜长玦正向自己走来,担心大殿暗处有魔君们的眼线,便假装没注意到他,不等他说话就提起裙摆小跑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