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魔王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她就恢复冷静,但良久也不再跟浅漓说话。
浅漓看着脚下重新变得温和的熔浆,颇感意外暴怒时的魔王没想着伤害她。
她于是率先打破沉默,“你选择将我扔到北溟自生自灭时就该料想到任何坏的结果。”
魔王仿佛有些力竭,声音听起来显得缥缈,“我以为如果你能活下来,这四千年时间,在蛊虫的帮助下再不济也已经坐上魔王之位。
“岂料你竟如此无用,不仅修为极低受制于那四个废物,还为自己的仇敌困于情爱。”
“我的好儿,当年我真该直接掐死你。”
被她屡次痛心疾首斥责无用,后悔当年留下性命,浅漓难免开始觉得气愤。
她目前的修为确实不高,但她从来不觉得修为高低跟有用与否挂钩。
魔君们修为比她高无数倍,还不是一样得对她威逼利诱,想要靠她才能对付魔王。
反观魔王亦是如此,若当真后悔当年没杀死她,现在动手也不迟,而不是一昧抱怨指责,好似在无能狂怒。
分明就是还要借助她的力量或者对她有所顾忌。
相比起来,她还觉得魔王虚伪,倒不如直接说明目的,她还能高看她一眼。
至于说她受制于魔君,她还没达到不得不听他们的话,配合他们合力将魔王封印或者直接消灭的地步。
更遑论现如今龟婆婆已经不在,魔君们根本没法再威胁到她,她岂会再受制于他们。
说她为仇敌困于情爱,她跟夜长玦并无深仇大怨,何来仇敌一说。
她因他为情所困又如何,她并未因此失去自我,完全以他为中心依附他而活,也不是什么丢脸至极的事情。
再者若不是魔王放在她体内的情蛊影响她,她也犯不着如此深陷其中。
所以魔王倒是真好意思大言不惭来指责她,真要说起来,魔王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后悔生下她,当年没掐死她,她还痛恨自己的生母怎么会是冷血的魔王,害得她一身肮脏的魔族血脉。
浅漓越想越气,觉得不出言讽刺魔王几句难以泄愤,便怒气冲冲看向魔王声源处,将心中所想全吐诉出来,末了又道:“你且放心,就算天崩地裂,我也不会认你,永远不会。”
意料之外魔王没有因为她的话再次发怒,好像心情还很不错,声音里带有毫不掩饰的笑意,“很好,小废物,最好永远在我面前这么嚣张自负,别后悔今天说的任何话。”
浅漓立刻想说绝不会后悔,话到口边又怪异感觉好像在跟魔王赌气做保证一样。
她于是将话转个弯,“我已经回答你的疑问,该到你履行承诺解除我体内的蛊了。”
话音落下好半晌没有回音,浅漓越发恼,“堂堂魔王这么快就出尔反尔吗?”
魔王这才说道:“情蛊放在你体内纯属浪费,我迟早会收回,急什么。”
浅漓只觉得她在推辞,认为她根本没有办法解除情蛊。
然而魔王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又解释:“你心间那块逆鳞很碍事,有它拦着我没法取情蛊。”
浅漓更加不相信这话,若不是有逆鳞护着,她跟魔王首次接触时怕是已经被夺命。
现在大概也是因为逆鳞在保护她,才让魔王忌惮甚至不敢露面,她岂会轻易将逆鳞取出。
与其相信魔王,倒不如想办法趁早离开此地,回仙域告诉夜长玦火海的存在,让他来找出火海的确切位置。
即便她的想法隐晦,魔王竟又能立刻察觉,当即怒声道:“刚刚还口口声声觉得自己不是废物,不会依附别人而活。”
“现在又要别人的逆鳞保护,又指望别人帮你来对付我,好解除情蛊,我怎么生出你这个没骨气的东西。”
浅漓瞬间断定魔王是通过情蛊窥探她的想法,便不敢再乱想,反驳道:“你少跟我用激将法,就因为他是我夫君,他帮我解除情蛊,我就没骨气,成了依附他而活的无用的废物吗?”
“那魔君们想利用我对付你,你现在也想利用我对付他们,你们双方对于我来说,是否也是只能靠别人的废物?”
魔王成功又被她激怒,怒呵,“休要跟本王强词夺理狡辩。”
“你想解除情蛊,就把逆鳞取走,我为生下你付出巨大代价,不是要你性命就可了事。”
“情蛊对我有大用,你初来此地时我只是想取走它而已。”
“如果你依言照做,本王会考虑复活那个老妪。”
这个条件很让浅漓心动,但她还是不相信她的话,先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能窥探我心中所想是吗?”
似乎魔王想哄她同意,耐心又变得极好,如实解释道:“刚刚通过情蛊知道你的想法,已经耗费我太多精神力,短时间内我不能再这么做,也不想如此浪费精神力。”
浅漓听着她声音越来越虚无,便开始相信她的话,“你当真能复活龟婆婆吗?”
魔王很快便说:“尽管我很嫌弃你,但目前为止外界眼中你还是我的骨血,既然占了魔族公主的名头,就给我拿出掌权者的威严来,为了一个老妪就要死要活,像什么话?”
“本王还活得好好的,你就视别人为母为其哭丧,真是晦气。”
她的话让浅漓很不服,她在她心里,哪能跟龟婆婆比,谁也不能。
不过她也不再逞口舌之快,她留逆鳞在心间是为了自保,既然魔王没有要取她性命的念头,没有逆鳞也没什么所谓。
她思忖一会准备答应魔王,但还是显得小心谨慎,“你如何证明你不是在骗我?”
魔王却又没那么好说话,声音又有些严厉起来,“区区逆鳞而已,休要以为我真拿它没有办法。”
“若非我允许,谁也无法主动来此地,外界也无法用神识窥探,现在你也别妄想靠自己离开。”
“你要么听话照做,要么我将你元神烧毁强行取出情蛊,再炼化逆鳞,你等着看是我速度快,还是别人找到你的速度快。”
她这话倒是有些夸大其词,她目前的状态很不好,做到让夜长玦无法用神识察觉已经是尽力,对他的逆鳞也确实忌惮。
她通过窥探浅漓的梦境已经知道夜长玦一直在想办法消灭情蛊,竟对他自己都下狠手,用逆鳞把情蛊的负面影响转移到自身。
因此她非常不希望夜长玦再通过逆鳞发现情蛊的真实秘密,否则这厮再用自损的方式强行毁灭情蛊,她摆脱封印聚齐元神之日越发遥遥无期。
不知实情的浅漓对她的话倒是也不再置疑,只因她进这片火海已经好几个时辰,在禁室外边替她护法的惊蛰岂会没察觉异样。
尽管她把夜长玦的传音镜拿走还不让他来仙域,想必惊蛰也会想办法联系到他。
但到现在逆鳞没有半点异常,她也完全无法感知外界,她何必跟魔王死犟。
她当即说道:“三日之内我会让逆鳞从我心间消失,希望你言而守信。”
魔王很满意她的识时务,“你嫁与仙域这件事,我姑且只跟那四个叛徒算账。”
“但你若是敢把见过我以及今日之事告诉濯尘那小子,我会立刻掐断复活那个老妪的唯一希望,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她。”
她屡次三番的威胁,让浅漓着实厌恶,叛逆之心又在蠢蠢欲动,心想出去之后她非要说,还要把这片火海的存在告诉魔君们,让他们先打起来。
此外她就不信真的只有魔王能复活龟婆婆,只要真的能复活,魔王能做到,她也能。
躲在暗处的魔王不用通过情蛊,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母女连心也确有道理。
她想起一些陈年旧事,情绪平稳不少,便软硬兼施,“的确不是只有我能复活她,但这天地间只有我愿意这么做,也不会阻挠你。”
“你若是不信,尽管继续冲动行事,我等着亲眼看你继续为别人哭丧。”
浅漓怒哼,心想就算是哭丧,她为谁哭也永远不会为魔王哭。
她生气不断施法化出数万道冰刃砸进脚下的熔浆中,打算以后一定要把这片火海全变成冰窟窿才解愤。
暗处的魔王静静看着她胡作非为,看得乏倦后才淡声道:“行了,可以滚了,三日后再通过魂灯找我。”
她话音落尽浅漓的元神也瞬间脱离火海回归本体。
等元神稳定后浅漓赶紧离开禁室,将在暗处护法的惊蛰叫到跟前询问,“我进去了多长时间?”
惊蛰如实道:“回夫人,一刻钟左右。”
这么短的时间完全出乎浅漓意料,倒没想到那片火海与外界时间流逝速度不一样。
难怪魔君们还没有赶来禁室,倒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她将夜长玦的传音镜取出递给惊蛰,吩咐道:“你先回仙域去,将尊上的传音镜还给他。”
“我进禁室这事你不必告诉他,明日我回去会亲自跟他说。”
“奴遵命。”
等惊蛰接过传音镜离开,她又分别给魔君们传音,让他们速来禁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