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安静的书房中只能听到两位男性的呼吸声，季啸背对季清俞站在落地窗前。表面看上去成熟稳重的他，手却一直在抚摸自己的表带，那是他紧张的表现。
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能够原谅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他也不知如何开口主动求和，身为上位者的他从没有做过如此屈尊降贵的事情。
“父亲，您对她印象还好吗？”
季清俞主动挑起话题，背在身后的手交叠紧握着拳头。他担心父亲不喜欢江梵音这样脾性的人，会背着他故意操作直至逼到江梵音退出这段爱情故事。
季啸转过身，他怀抱着胳膊点点头，淡淡开口：“印象还不错，是江家的小女儿吧？早就听说江家有个世界冠军，没想到要成为我的儿媳妇了。”
他也察觉到自己儿子的紧张，连忙接话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插嘴了，我说过的话你从没有听过的时候。希望你是诚心接受她，想要跟她组建家庭。”
“所以您是同意我们交往吗？”
季啸第一次看自己的儿子傻笑成这样。不知为何，他忽然联想到当年站在妻子宿舍楼底下望眼欲穿的模样，两人在商场十分果断，在感情上却各有软肋。
得到肯定答案的季清俞长舒一口气，在季啸回想时，他也鼓起勇气表达了自己的情感。
“父亲，不要企图规划我的人生。我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离开您，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如今也随了你的愿，回到了上海发展。我们是父子，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彻底斩断血缘系带。”
季啸忽然笑了起来，他走到保险柜前翻找着什么。
季清俞以为季啸在嘲笑自己幼稚，他低下头将自己的情感收敛。眸里的寒冰再度冻结之时，烈阳出现，短短几分钟寒冰融化成水。
“这是玉龙纹手镯，一支在博物馆展出，另外一支留在了咱们家。你既然把小姑娘领回家来见我，那一定是奔着结婚去的。”
季清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兴奋中又有些感动。迅速冷静下来的他还是将如此贵重的东西推了过去，拒绝了父亲的心意。
“我们还没结婚，您给的太早了。”
“早点用手镯圈住我儿媳妇啊。”
“您儿子的魅力也没差到这种地步。”
见茶桌上的茶壶热水烧开，季清俞熟练地站在一旁帮季啸冲茶。日复一日的操作中，他完全可以砌一壶好茶。
在父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尬聊中，江梵音轻叩书房门，得到允许后她探进脑袋，笑着喊季啸跟季清俞下楼吃饭。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早已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紧张，大家一边吃着饭一边聊天，其乐融融的氛围也让季清俞长舒一口气。
“音音，睡一晚上再走吧，阿姨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孙筱挽住江梵音的胳膊，热情挽留她在家中住一晚。她还没来得及回应，急促的电话铃声让她不得不推开孙筱，到一旁接听。
“外公您怎么还没睡啊。”
江梵音站在别墅的阳台上，远处市中心的繁华尽收眼底，周围安静地只能听到小动物的叫声。
推拉门再次打开，她下意识回头，季清俞站在她的身后，有力的手揉捏着女孩肩头。
“宝贝，来外公家看看外公好不好，我想见见你。”
外公从不会用祈求的语气跟江梵音说话，一阵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她答应下来，电话挂断后回头想跟季清俞解释，自己要提前离开了。
“我送你去，你一个人下山不安全。”
季清俞没有怨言，他拉开门找自己的车钥匙。江梵音匆匆与孙筱告别后，二人开车离开了这桩庄园别墅。
从季家开车到外公那需要三个多小时。这一路上江梵音一直在询问外公身体怎么样，得到的答案都是身体很健康，可能是做梦梦到了。
赶去的路上，江梵音的心一直砰砰乱跳。她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一定要在今晚赶回去见到自己的外公。
“季清俞我的心好难受……”
“别担心，马上就到了。”
季清俞的右手握住江梵音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女孩不是乐观的人，她总会把事情结果想到最坏。
一路心惊胆战，凌晨一点多二人终于赶到。来不及等季清俞停车，江梵音狂奔到老爷子的房间，家里的阿姨们围在门口一直在看钟表上的时间。
见江梵音来了，他们长舒一口气，将老爷子可能是做噩梦的猜想告诉了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刚才一脸担心的女孩瞬间变成往日没心没肺的模样。
“这么晚都不睡觉，小心你的牙都掉光光哦！”
江梵音坐在老爷子的床边，她细心帮他掖着被子，像哄孩子一样轻拍他的肩膀给予安抚，想让他早些入睡。
老爷子的眼睛忽然泛红，瘦的只剩下褶皱的双手包裹着孙女的手。他很用力，像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还没有老。
木门再次被推开，吱呀一声后，季清俞顶着黑眼圈走了进来。他恭恭敬敬叫了一声爷爷，随后跟江梵音一起坐在床边。
“小季是好孩子，你们俩以后一定要好好相处过日子。”
他又拉起季清俞的手，自己充当“纽带”将你们俩的手牢牢包裹。季清俞眼神变得温柔，他点点头，看向身旁的女孩。
老爷子得到这个答案后长松一口气，他将自己保险柜的卡交付给江梵音。她摇摇头想要拒绝时，老爷子强硬地塞到她的包里。
“爷爷赚的钱都是给我孙女花的，给你就拿着。”
老人再三劝说，江梵音勉强收下。
她刚回过神不久，呼噜声从一旁响起。江梵音看着老爷子安睡的模样被逗笑，她靠在季清俞肩膀上闭上眼睛，男人心疼地擦拭掉她的眼泪。
确定老爷子睡熟后二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江梵音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她委屈的大哭着，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季清俞没有着急启动车子，他解掉安全带，任由身旁的小家伙抱着自己。
“我有一种预感，我外公要走了……”
季清俞的心狠狠揪痛，他知道亲人离世是什么滋味，尤其是自己最亲的人。
一个个离开，内心开始封锁，除了江梵音没有人再次踏入他心中的禁地。
他的右手轻轻抚摸江梵音的脸颊，拇指抬起她的下巴，唇瓣轻触她的眉心。他的右手轻扣住江梵音的后脑勺，二人的鼻尖儿碰着鼻尖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
江梵音抬眸，面前的男人眼神明亮如皓月，情话一字一句从他的嘴里往外溢。
“走不走只是时间的问题，上天安排要走的人我们也拦不住。放松心情，我们有时间就来看看外公，陪他老人家多说说话。”
江梵音点点头，调整好心情的她不再跟季清俞继续温存。她揉了揉自己眼睛，长叹一口气看向前方，将安全带系好。
“走吧，晚上我还要收拾行李。备赛期间要住在运动员公寓，你一个人要独守空房喽。”
迅速调整好心态的江梵音甚至开始找话题打趣季清俞，她观察一旁男人的反应。可季清俞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告诉你季清俞。虽然我住公寓，但晚上还是可以回来睡的。别等哪天回来我一打开门，一个陌生女人躺在我的床上，霸占我的位置。”
她用自己认为恶狠狠的语气威胁着季清俞，见男人还是没有反应，在等红灯的间隙牵制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跟自己对视。
季清俞面对女孩的威胁只是轻笑几声，随后，他也模仿着女孩的动作捏住她的下巴，眼神盯着他的唇瓣流转。
“我女朋友可比我受欢迎得多，在哪里都有一大群男的跟在身后。我可得看紧了，免得哪天让人家拐跑了。”
随即松手，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神盯着路况。
*
回到家时已经到了第二天凌晨，江梵音靠在车门旁边睡着。面对突然亮起的灯，还没有睡醒的她耍着小脾气。
“睡吧，我们到家了。”
他轻而易举把江梵音抱在怀里，私人电梯其他人没有权限进入，虹膜识别后电梯慢慢上升。
怀里的江梵音小手抓着季清俞的衬衫，粉红的唇瓣贴在布料上。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梦，嘴里哼哼唧唧，眉头也越发蹙紧。
电梯到达，打开直接到进入客厅。
季清俞没来得及换下鞋子，纯手工皮鞋踩在价格高昂的地毯上。他身上的气味让怀里的女孩格外心安，呼吸格外匀称。
他轻轻放下江梵音，唇轻贴了一下女孩的额头后迅速弹开，正要起身时她抓着衬衫的手没有松开。女孩慢慢睁开眼睛，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
“你陪陪我好不好。”
季清俞被江梵音的小动作弄得春心荡漾，他伸出手臂，好让面前的女人能枕在上面。
没有安全感的江梵音直接环住季清俞的腰，整个人躲在他的怀里。
黑暗的房间里只能听到男人的呼吸声以及怀里女孩的抽噎声。季清俞轻抚着江梵音的脑袋，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哭泣。
一个小时后她终于陷入深度睡眠。
季清俞蹑手蹑脚起身，他怕打扰到江梵音连卧室门都没有关。走到书房，将自己白天落下的事一一补回来。
付云璟忽然发来消息，他点开。
照片里，一个皱巴巴的小孩被小被子包裹着。他闭着眼睛，可爱的小手握着拳。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恭喜啊，以后就是爸爸了。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我们俩都以为是姑娘，买了粉红色的衣服和各种小玩具，现在只能把他当“闺女”养了。】
季清俞放下手机，捏了捏睛明穴，长期对着电脑的他眼睛很容易疲惫。他下意识看向房间外，没有听到江梵音的声音后舒了一口气。
他很幸福，有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