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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书》(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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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侍从看了梁风一眼,退到一旁陪同等待。

姓卢的没有离开,点了身边下属代去请命。

没有皇帝明确指示的情况下,选择去问游照同的意思,梁风觉得这姓卢的很嚣张。

此刻没法带老李离开,梁风等。等了一个时辰,牢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传话的人恐怕不会这么快,他怕是又有什么新变故,就见拐角处走来的人是冯棹台。

梁风一愣,有些意外,冯棹□□自一人前来,不知代表着谁。

冯棹台挨个行完礼,对梁风道:“王爷,臣有话同您说。”

梁风心里有一丝丝警惕,和冯棹台走到一边,保证老李和姓卢的在视线范围内,再道:“你说。”

“朝廷已经将钱粮军资筹集,您不日便要出征,臣是来劝您停手的。”

梁风微诧,“你是来劝我的?”随即诧异变不满,垮了脸道:“为什么要劝,我又没做错什么。”

他可明白,矫正错误的行为才是用劝诫这类字眼,指责不到他身上。

“谁让你来劝我的?”

“没有人让我来,是我自己来的。”冯棹台面对梁风的不满没有不满,“不光是我自己,也有您母亲的意思。”

冯棹台道:“上回我出宫,听见两名丫鬟在议论您母亲的事,说您母亲失足落井,刻意让我听见。我便去暖阁看望您的母亲。”

冯棹台居然还去看望他的母亲,虽然指责不到他身上,但是可以听一听,勉为其难。

“您母亲和我说,她虽身在宫中,可也知道您的近况。路过那口井时,是有人推了她一把,您母亲就知道您在宫外一定遇到了什么事。她托我告诉您,只要您在宫外安然一天,她在宫内就不会遇到致命的危险。您母亲希望您保护好自己,切勿置身于危险境地。”

果然是有人推她。梁风愈发冒火。

“捐资结束,皇帝亲口答应的赏赐却不履行,我想讨个公道,皇帝却威胁我,凭什么要我让步?我如果可以保护大周不受匈奴侵犯,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护住我身边的人。”

“王爷,我并不赞同一味地隐忍,但反抗是需要挑选时机的。在身边没有刀剑相指时,才是最适合反抗的时机。您明知道身边刀剑环绕,还要冲上前去,那和自杀没有区别。”

梁风觉得这种想法背后的立场简直不可理喻,他难道不知道挑选时机?

“身边刀剑环绕就不前冲,那还要不要抗匈了?哪一场战争面对的敌人不是兵甲齐全?害怕受伤就不冲了?那胜仗从哪里来?文官就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动嘴皮子。”

“可是战场上我方也是全副武装,您若赤手空拳,知道自己必输无疑,您也不会开战。”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您即将出征,选在这时令陛下怀疑您的忠心,给文官弹劾您的理由,于您母亲实在不利。”冯棹台坚持道:“等您凯旋归来,再向陛下索要奖励不好吗?”

梁风的心情寒下来,他知道冯棹台想给他台阶,但这些话越听越不顺耳。不顺耳的原因是不得不承认冯棹台说的有一点对,一点点对,他也有一点点点嘴硬。

梁风不看冯棹台,“捐资这件事结束,我不应该讨赏?我应该客气地推辞,抗匈后再连着军功一并讨赏?因为我不一定凯旋,因为我可能战死,因为我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陛下将捐资一事的功劳与奖赏全赐予我,恐怕是有这层意思。”冯棹台停顿一下,“王爷,您当然能凯旋。”

是是是,全天底下都在教他如何行事,他就是最不懂事的人。梁风不爽道:“你不是奉皇帝之命来和我说这些的?”

“不是。”冯棹台非常认真地看着他。

梁风仔细地看冯棹台的脸,最后憋闷地移开视线。反正是真诚还是假真诚他都看不出来,他不想对冯棹台太凶。

他转头看见还站在受刑架下的老李,更加憋闷,以为兵权渐重,说出来的话有人听,结果没有。那一个两个人都要争夺军营话语权,还以为兵权多值钱呢。

姓卢的保持着一脸假假的笑。与義派来的仆从沉默地站在一边,估计是想等到事情结束好向与義汇报。梁风寻思该怎么名正言顺地带老李走。

他正转着心思,牢房外第三次传来脚步声。

这次来的人很多,三名狱卒围着一名丫鬟走来。

丫鬟手里抓着个东西,行礼时眼神会留意每一个人。梁风不认识这丫鬟,看她服饰也是宫里的。

丫鬟礼完低头走到梁风面前,跪下举起手中的东西,“奴婢奉暖阁邓八子之命,为应和王殿下送一封信件。”

梁风一直转着的思绪骤然停顿,劈手接过信封。

打开里面是一张小信笺和一支短簪子。簪子他见母亲戴过,信笺内容很短,是母亲说她在宫里一切都好,落井后没有大碍,喝了一碗姜汤就全好了,让他不要担心。

母亲送出来的东西顺利地交到他手里了。

梁风捏着薄薄一张纸,感受到了皇帝的妥协,必须付出代价的妥协。

他看向跪在脚边的丫鬟,“起来。你是我母亲身边的?我没有见过你。”

丫鬟低头起身,答道:“是。陛下说八子原先的一干仆从手脚粗疏,不细心照料,致使八子落井,便为八子换了一批下人。”

梁风并不觉得皇帝好心,母亲肯定是皇帝指使人推的,他很想进宫看看母亲身边的新人。

感受到冯棹台沉默的视线,梁风抬头一看,冯棹台同他道:“王爷,您再好好想想。”

说完,冯棹台便走了。

梁风走去老李旁边,老李很有笑意,“王爷可以安心出征了。”

梁风不说话,他没有很安心的感觉。

继续等了一会,姓卢的派去请示的人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相府金曹的掾属。

金曹掾属呈给卢司直一份新的证物,卢司直阅后脸色微变。

金曹掾属道:“一个时辰前,一名男子找到相府,出示一张借条,并询问应和王府借的这笔款项何时能还。那男子是京城一户赵氏商户的账房管家,该家主名叫赵关。”

赵关?梁风皱眉,不由凑近往姓卢的手里的纸看。

金曹掾属瞧瞧他的脸色,道:“应和王殿下想必认识这赵关?”

“认识。”梁风看见借条上写的债主是赵氏商户,盖了印戳。但纸条上写的欠债方应和王府却没有盖戳。

金曹掾属道:“依那赵氏账房管家所言,这是应和王府前几日向赵氏借的一笔款项。当时是口头承诺借款会在一月后归还,不想赵氏这几日急需用钱,希望王府能提前归还欠款,然而口头承诺没有文书兑现,赵氏账房管家找上王府时不仅没拿到欠款,还被当作骗子赶了出去。”

梁风懵了,暗暗看了老李一眼,李晟更懵。

老李不可能做出把人赶出去这种事,这赵关难道在帮他?梁风匪夷所思。

金曹掾属同卢司直道:“现赵氏补拟了这张借条,但缺少应和王府盖印,那赵氏账房管家便拿着这借条来相府询问是否作数,并痛斥王府不能言而无信,应立即将款项归还,若不归还,便直接在相府报案,请求公道了。”

卢司直皱眉头,像是不满,把借条不断看看,还有疑惑,“那这便不算皇室借贷,无需陛下批准。可是寻常借款无需盖戳。”

金曹掾属颔首,“游大人证实应和王所借之金钱非贷,不计利息,只是一笔普通借款。双方不用在借条上盖戳,签了字就能确认。”

梁风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知道王府是没有向民间借贷的,松了口气,可以带老李走了。他不想夜长梦多,当即抓着老李就要走。

“王爷请慢。”

金曹掾属唤他止步,道:“陛下对相府的误判向您表达愧疚,但仍对您下了赐罚旨意,赐罚缘由是应和王对陛下言语不敬,罚五鞭。陛下顾虑到您即将出征,由应和王府李管事代为受罚。”

梁风一愣,“你......”

转而想起刚才他好像确实说过狗屁东西之类的话,心里不爽,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不行,老李受不住,我来受罚。”梁风拦在老李身前,五鞭甩下去,人都鞭碎了。

“不可。陛下的旨令必须严格执行。”姓卢的这时公正起来。

梁风瞪一眼过去,气那皇帝真是半点亏吃不了。

眼见狱卒再次将老李双手吊起,拿出不知沾了多少人血的短鞭,挥一挥甩出气势,梁风恶心地看着。

狱卒啪地一鞭甩向老李后背,老李一声不吭,深深地皱着脸。甩了三鞭后,梁风冲上去拦住那不长眼的鞭子,“够了够了!”

“还差两鞭呢,打。”卢司直气定神闲。

执鞭狱卒继续挥舞,梁风仍挡着,鞭尾打到了他身上。剩下两鞭打完,老李疼出了汗,梁风把双手吊绳解了,李晟晃悠两下,可以站稳。

“王爷放心,没什么大碍。”老李喘着气说。

梁风心里压着火,不再看牢房里其他人,扶着老李走了。

出到牢房外面,天已经渐黑,入夜不久。

梁风命人找大夫和马车,待马车找来,扶着老李坐到车上,回府。

老李边休息边道:“王爷,王府确实借了贷,但不是那赵氏商户的,而是姓林的,生意做得没有赵氏那么大。”

“姓林?”梁风莫名想起好久之前见过金絮身边围着的俩男的,一个是赵关,一个据说是姓林,但那姓林的他记不清了。

“那家虽姓林,但祖籍不在京城,在泽南,与京城的大族林氏毫无关系。”老李道:“我便是看其与京内各族没有关联,才选择和他借贷。”

老李疼得止不住汗,梁风心疼,“好,我知道了,我会查的。回府后你先养伤,不用管这么多。”

李婶这个时候却在军营,梁风不免愁眉,得把李婶叫回来才行。可军营那边也得分心,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

到了王府,梁风扶老李上床趴着,叫来的大夫也到了。

大夫为李晟里里外外看伤,皮外伤,不算重,只是人年纪大了静养时日需要久一些,伤好后不能干重活。

梁风为老李涂了药,看着老李睡着才离开。

他必须尽快回军营,营里那帮被他折磨得半病不伤的新人还要处理。皇帝已经允许母亲和宫外通信,那帮人就得好好安置,不能再下狠手。

到了军营却异常地安静。

副将告诉他,他前脚离营,后脚夏培就被人领走了,傍晚前陛下旨意传来,清除了军营中大部分新人,并提醒炮台慢慢建,不必急于一时。

原来皇帝已经清过了。剩余新人除了那两个皇帝的人外,还有太子的人也留下了,那个碍眼的楚通留下了。

梁风去见了每一个人,让李婶为每一个人把脉。不然真出了毛病,他没法交代。

他们多数只是疲累过度,比较严重的是一个尚在昏迷的新人,也是太子的人,午时为炮台挖地基时昏迷了,到现在没醒过来。

梁风还给他们换了舒适一些的营帐,备丰富的晚膳。

等全部人安置好,夜很深了。

隔日天亮,梁风打算再进城,结果在早朝还没结束的时辰,皇帝的旨意又来了。

皇帝疑心举报应和王府向民间借贷的百姓可能心怀不轨,背后有人操控,便让游照同查了一下。

查之后果然发现是几个商户集体商议过后自发联合的举动,目的是为应和王封堵粮道,一泄怒气。

相府词曹和决曹皆认为那些商户按律当罚,皇帝便赐涉案百姓每人十个板子,小惩大诫,并命应和王监罚。

受罚名单已列好,行罚就是今日。

梁风没法,思考很久后带着李婶进城。

行罚地点在西市,他指挥兵士带刀围圈排开,圈外百姓越聚越多。

决曹掾属将名单送到他这里循例过目一遍。结果一看,大吃一惊,受罚人数竟有七十八人之多。

他以为被罚的百姓最多不超十个,能够联合商议到相府举报,除了几个说话分量较重的大商户外还有谁能做到?

梁风怎么也没想到被波及的人有这么多,甚至名单靠后还看见了一个叫火蓉的名字,他没记错的话这是温柔馆的姑娘,温柔馆的人都被牵连了。

梁风没法,让李婶在受罚场地外开棚为受罚百姓救治。所有受罚百姓挨完板子后便到李婶那里摸摸脉,再领一副药剂。

管事掾属似乎不满,但他觉得没什么不妥,这是自愿行为,而且规模不大,不归相府管束。

不管皇帝处罚这些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许聚集商户联合举报的人就是皇帝,但无论怎么说都是因为他,他要弥补这份愧疚。

梁风两头控场,李婶的救治逐渐有序进行。这时皇宫附近监守的暗卫来报,封闭在皇宫内的七皇子同样受罚了。

与義被皇帝命令罚跪,在祠堂斋戒面壁思过,已经一个晚上了,后面不知还要跪多久。

梁风发觉不对劲,终于知道了皇帝的意图。

他不过是希望母亲在宫里可以自由与他通信,请求这一件小事的后果,是母亲失足落井、李晟承担罪名、与義受罚,还有许多百姓受到无辜牵连。

欺负百姓,是皇帝想控制应和王府在民间的名声。

他顿时感觉一阵地丧气,可等不得他丧气太久,李婶就和他说药材不够用了,急需现买。

梁风立刻着人去买,然而买者禀报没钱了,得从府里调。府里李晟还躺在床上,调不来钱,而且即便调来钱也凑不了多少。

梁风快要焦头烂额,扭头注意到一名红衣女子被推上受刑台。他认出那是火蓉,更加急了。

火蓉被推搡着趴到凳板上,也在看他,却是看着他身后。

梁风回头的瞬间,不可置信地怔愣住,恐怕是朝思暮想,居然看见金絮正朝他走来。

和那天在南门客栈上见到的穿着很像,蓝得更深一点。她脸上有妆,直勾勾看着他,明显是冲他来的。

“你......”他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还打算去找她,没想到她就来了。

金絮走近,怀抱中的盒子递给他,“自己穷都要穷死了,还把金子给我。”

是装着他那三十枚金子的盒子。梁风愈发怔了,抱着的盒子有她一身的天空那么重。

金絮给了盒子便不多看一眼,转身就要走,梁风忙一把拉住,“你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金絮皱眉,“我忙着。”

她微微抗拒,看看梁风身后这一片伤患,“你也忙着。”

梁风手掌收紧,拽她近一点,很多话想说,但也知道没法,只好道:“我晚些去温柔馆找你,你......你别出门。”

“我能出什么门。”金絮不在意,脱开他的手掌走了。

梁风看她走远,打开盒子,金子似乎少了些。他数了数,有二十一枚,她是用了些的。

梁风望金絮背影,她要等火蓉一起回去,走了,但没走远。

他赶紧着人用金子去买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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