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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书》(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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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我吧。”

“不给。”

“还我吧。”

冲过一遍澡的梁风乖巧地坐在她面前。

金絮不为所动,“你送我的东西你是会要回去的。”

“我不要。”梁风手指抠榻板,“可是兵符......你拿着没有用。”

“谁说没用。”她翻翻眼睛,哼道:“我问你,你军营里有多少人?”

梁风老实答:“全军上下加起来,将近十万。”

“十万......都听这枚兵符的指令行事?”

“嗯。”

“不给。”

梁风一根一根拔榻板的毛,“我当时喝醉了......”

“你说你没醉。”

梁风羞愧地低头,“我喝醉了,我是想我要把拥有的一切都给你,我不拒绝你。”

“那你现在要回去?”

梁风一顿,愈发羞愧,“已经不是我的了。”

她愣了,“你把兵权给皇帝了?”

“嗯......”

她的眸光冷了几分,“你的犹犹豫豫只是装模作样吗?”

梁风低头说不出话。

她哼:“给了又怎样,兵符在我手里。”

她从袖子里拿出老虎,梁风看见了,手指慢慢挪过去想偷偷抢,“你拿着很不安全......”

金絮很快地躲开,看似松松拿着,实则紧紧地抓在手里。梁风无奈地揉脸。

“你将兵权交出去,士兵们就当真不听你的话了吗?”

不知她为何这样问,梁风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拥有这枚兵符,士兵们就都听我的了?”

他不说话,瞧她脸上不是很安分的表情和活泛起来的眼睛,试探道:“我拿别的东西和你换好不好?你拿着不安全。”

“不好,我要试试看。”她起身。

梁风猛地拍桌子,啪地一声,桌上的东西一阵晃荡,金絮定住了。

梁风站起来,俯视她,伸出五指,“本王命令你,还给本王。”

金絮抿嘴,攥紧掌心不服气地看他,瞪他,把十万大军放进袖子里,塞进袖子深处,嚣张道:“有本事你就搜身!”

梁风无奈地垂手,倒也不多生气,看着她穿上鞋往门外走,只好跟了上去。

金絮出了温柔馆朝城南走,梁风距她半步,一边走一边劝:“还给我吧,我用别的好东西跟你换。快入冬了,我买一件厚厚的冬衣给你,你喜欢什么颜色?红色好不好?把兵符还给我吧。”

金絮不理他,越走越快。

已过了申时,日头小了,她快走不到半个时辰便慢下来,嘴唇颜色变浅,额头都冒汗了。梁风道:“走累了吧?要不要歇会?兵符你先拿着。”

她这时站定,“到了。”

梁风一看,到南门了。

“你在这站着别动,别露面,看我。”金絮道。

梁风目光转到她脸上,迟疑地点头。

她走去南门口,逐渐走向城门把守的士兵。梁风留在原地,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金絮与最外侧的士兵搭话,没说几个字便遭到士兵挥手驱赶。她顿时变得隐含怒气,说话的动作都变大了,士兵却不耐烦,再次驱赶她。

不知道在说了什么,梁风远远看着。军营里有规定,所有士兵站岗放哨时尽可能避免与民众说话,避免士兵与亲属模糊界限,动摇军令的黑白分明。

金絮似乎见谈话无用,从袖子里掏出兵符,继续和士兵对峙。

梁风顿时看明白她在做什么了。

那士兵看见她的符,嗤嗤笑了,仍是驱赶她。

既不收走她的符也不会言语谩骂,只是轻视,梁风明白她的意思了。

金絮仍纠缠不休,周围其他士兵围过来,以一对多,她很处于下风了。

梁风走过去,守城门士兵看见他立即住嘴敬礼。金絮也不争执了,斜眼打量他,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士兵向他简述刚才的争执,说这名女子的家人在城外,没有办置路引,于是询问能不能通融一下,放她的家人进来。

梁风低头看着金絮默默拢袖收好老虎的小动作,有一点点恼意,她又拿家人出来做借口,便道:“没有路引自然无法进城。”

士兵又说她伪造兵符,是否需要报官府。梁风立马朝她伸手,“拿来吧。”

金絮暗暗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把兵符拿出来给他。

“报官便不必了,但不许有下次。”梁风警告。

金絮一哼,扭头就走。

他好好地把兵符放进怀中,夸奖士兵们做得不错,士兵们得了鼓励,继续雕塑一般守着城门。

梁风跟在金絮后面,将近走到街尾才追上她。

“说了你不要过来。”

“再不过来你都要受欺负了。”

“受欺负的不是我,受欺负的是皇帝的兵符。”

她这话有道理,梁风认同,不过摸摸怀里的兵符,松了口气,“我用别的东西和你换。”

她斜眼颇不屑地看他这个动作,看看他的胸口,看看他衣服里面的老虎,道:“你以为把兵权交给皇帝,皇帝就能对你放心了?就不怕你会造反了?”

她用衣袖擦擦鼻子,“兵符在谁手里并不等同于兵权在谁手里。你是傻子,皇帝又不是傻子。”

梁风不想管那么多,踏实地摸着衣服里面的老虎,权力的归属与认同他很难说清楚,“天底下聪明人少得很,傻子里面不多我一个。”

她脚底一扭,进了旁边的茶馆,坐下休息。

她呼吸有点乱,是走累了,梁风坐到她面前,给她点一碗茶水。

“我要姜茶。”

梁风点姜茶,也给自己点一碗。

两碗姜茶上来,金絮吹吹烫,喝一口。

街道有马疾驰而过,扬起阵阵灰尘,灰尘吹进茶馆简陋的棚下,梁风抬袖子挡住她的婉。

“你去不了燕国。”

姜气熏脸,金絮捧着碗,看茶水倒映的灰尘影子。

“燕国地大物博,底蕴强盛,你如果去了,皇帝肯定会怕你在燕国屯兵做大。”

“那我会去哪里?”傻子问。

“哪儿也不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安分待着。”

“那你去哪里?”傻子又问。

“我哪儿都能去,反正不在你眼皮子底下待着。”答的聪明人道。

傻子可把这话听得明白,提醒:“你还有温柔馆呢。”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她喝茶,慢慢地把一碗茶喝完了,道:“你交出兵权,皇帝会相信你是在表露忠诚,还是觉得你在挑衅?你不在军营,但你在军营内无处不在。”

梁风想了想说:“可能刚开始士兵们不太适应,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他也把茶喝完了,不咋好喝,能喝下去。

“你就继续傻吧。”金絮放下几枚铜板,起身回馆。梁风忙掏出一小颗金子,拿回她的铜板。

“这么小一间茶馆,找不开金子。”金絮又拿回他的金子,放下铜板。

梁风被她拽走了。

一前一后,拉扯连带,路上总有行人朝他们侧目,梁风全部无视掉。

“你说的我都明白。”

“明白才怪。”金絮看也不看他,“去操心自己的事情吧,我这里不用你陪,交出兵权之后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吧。”

“以后要陪吗?”

“以后也不用。”

“以后的以后要陪吗?”

“以后的以后也不用。”

梁风简直不乐了,不想理她。金絮也不兴他理不理,专心走路。

“我想要你陪我。”梁风拽住她站定,不让她走了,

“你在温柔馆里面,我是哪一次没有陪你。”

“不是那种陪。”她才是傻子,俩傻子凑一块了。

“你那是在弹曲子,要拨弄哪跟琴弦全看曲子弹到了哪个地方,琴弦对你来说不重要,弹完整首曲子对你来说才重要,我顶多是算琴弦里面包了金线的那条。”

她有些意外,微不可察地点头,“挺聪明的话。”

被夸了,梁风仍是不乐,“所以呢?”

“所以去找点你的事情干,我不可能全部时候用来陪你。”

她说得爽爽快快,梁风不开心,可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还记得我那天推你下水的时候和你说过什么?”

“你说你想救我。”

“我说不想淹死的话,你要自己游上来。”

梁风不看她,不想冲她摆脸色,但实在难以露出笑脸,在她前面走着,给她背影看。换成金絮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沉默寡言地到了温柔馆,梁风不进去,金絮要进去。

她看他一眼,微微一礼就要走,梁风抓住她的袖子,她走不得了。

干巴巴地抓着衣袖,强行牵起一座桥梁风手伸直着,她手臂弯着,桥又不像桥。

“我是要随时在你这里过夜的。”

“嗯。”她应。

“我是随时会去你房里找你的。”

她不应。

“你那个寝楼,又不是什么去不得的禁地。”

梁风没什么了不起地松开她的袖子,叮嘱:“睡醒了再看账本,别看坏了眼睛。”

“嗯。”

梁风往街头走两步,走完回头看她,便是一愣,已经看不到她了。

走得真是快极了,他心里一哼,也扭头走了。

有事情,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他暂不回军营,先在王府住几天,静候朝堂动作。

金絮肯定多虑了的,交了兵权后的事情当然是少了,而不是多了。他松开手,多的是人殷勤去捡掉下来的东西。

这一天,朝堂没什么动静。

第二天,风声传开了,朝堂的动静才传出来。

似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文臣们纷纷猜测他为什么放弃军营,甚至下了朝、出了宫还三两聚作一堆在那里讨论。他的暗卫完全不费力气就打听出了各种猜测。

有说他受女人蛊惑的,有说他和皇帝兄弟反目的,有说军营士兵开始不服他的,有说他或许拿了匈奴人好处的。

这样的舆论轰动大半天,理智的讨论终于出现。

兵权转移需要理由,为了保证营内秩序稳定,梁风不能瞬间消失。而这个理由,令满朝堂的脑袋凑到一块议论。

议论的内容包括他的府邸。

安分王的府邸,到底是叫将军府还是叫王府。

以往都是叫王府,但他府邸的实际规格完全不符合一个诸侯王的标准,反而是将军府的规制。

安分王交出兵符,失去将军的身份,全身上下都需要换新。若府邸也换新,则需收购王府周边所有的商铺民居,扩建为王宫规模,这无论如何做不到,梁风势必要就任藩地。

他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诸侯王了。纷纷议论像是在说他,又不像是在说他。

梁风奋力打听到提出这一方向的人是冯棹台。兵符的确只是个无用的象征物,他的府邸如何定义都不由他说了算。

可他如今是不太想去藩地了,倒有些愿意留在京城陪伴金絮——

或者让金絮陪伴他。

冯棹台的提议未敲定,夹杂在众多议论中的一件小事,是画那几幅女子画像的画师丢了饭碗。

梁风听说后,决定下次再有女子画像送来,他定是看都不会看去一眼的。

朝堂的议论尚会理性,民间的议论却不会。百姓们对于安分王让权的事迹猜测逐渐放肆,更多停留在他是如何被女人蛊惑的神秘传说上。传来传去,千年的狐狸精在龙气笼罩的京城中现身了,专门在男人身上吸食某种东西。

他无心听这些传说,更在意皇帝会将他的兵权转交给谁。

兵权要一点一点分化,一点一点转移。应当不是楚通,楚通经验不足,尚需老兵传授带训。

他在军营一如往常地和士兵们喝酒吃肉,掏了许多金子给兄弟们加餐。

酒肉间大约有不舍,但在随时横刀一抹、鲜血四溅、人命呜呼的战场和军营,这点不舍似乎无足轻重。

他一如往常地指挥操练、监控水利巡防。空闲的时候,没事情做。

不过他听金絮的,给自己找了个事。

那天金絮用来砸他的树棍,他想做成毛笔,用来交换送给她的兵符。梁风一连几天都在做笔,一边留心皇帝的举动。

他人坐军营,心系城内,手里做着赔罪的东西。

毛笔还没做成时,想到交出兵权的风声传开后,敬先便没有搭理过他了。

他向定北侯府递函请见,遭侯府拒见。

好像惹了敬先不高兴。金絮那里的空闲不分给他,敬先也不愿意见他了。

梁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放弃军营的时候,身边许多人也放弃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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