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他一出府，便是一整天。
应乔无所事事地发呆。在陌生的地方发呆，和以前在熟悉的地方发呆，一模一样。
她有想过一个人出去看看。可刚出了沈遥青的院子，就遇上几个小仙，各个对她毕恭毕敬，嘴里除了战神大人一句有趣的词也没有，好生无聊，真是瞬间就没了兴致，还不如回来睡觉。
正这么烦着，一个小仙手上突然滚出一团毛茸茸的物事来……应乔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小羊。
她蹲下身，把小家伙捡起来，打算还给小仙。一不留神，却和小家伙对上了眼神，它伸出小舌头在她手心舔着，浑身卷卷的软绵绵，像一团会动的棉花糖。
“这小羊和上神投缘，”小仙惊喜道，倒是没了之前的拘谨，“上神若是喜欢，不如以后就带在身边。”
这世间的生灵，大多都爱她敬她，奉她为救世神灵，却也怕她俱她，鲜少愿意亲近她。
应乔喜滋滋地笑，把小羊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肯还。
“谢了！”应乔抬头，这才注意到面前小仙的相貌，正是那日被围困的城军首领蒋翊。蒋翊一行四人，均为城军将领装束，蒋翊介绍道：“我四人乃是此次天庭派来的仙使，分领长蛇、鹤翼、偃月、鱼鳞四支城军，协助沈上神剿灭魔物。我们正想去拜见上神，贺二位上神新婚之喜。”
“诸位仙使有礼，”应乔缓缓顺着小羊头顶的毛，悦道，“这贺礼我很是喜欢，就不再客气。诸位公务繁忙，自去忙吧。”
“是。”四人行礼后打算离去。
“等等。”应乔叫住他们，“沈遥青说今日去军营，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吗？”
“沈上神？”偃月使答道，“他一早来过，后来他说有事先离开了。”
是夜无月，只剩暗沉的墨色。应乔坐在桌前，若有所思的把玩着酒壶。她白天给小羊做了个窝，剪了屋里备用的棉被，倒出些鸭绒给它铺在篮子底下。小家伙此刻正在桌上的篮中睡得舒舒服服。
她凝神屏息，感受屋子中沈遥青留下的痕迹。他的气息温柔又绵长，倒是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怀疑的地方。
木门嘎吱一声，沈遥青推门而进，看到应乔还坐在桌前，惊讶道：“还没睡？”应乔听出沈遥青的声音极度的疲惫，暗自讶异，面上却嗔道：“等你呢。”
沈遥青顿住了，片刻又神色如常道：“天色不早了，歇吧。”说完径自向床边走去。
应乔紧随其后，几乎同时与沈遥青坐到床上，双手轻轻一揽，钩住了沈遥青的脖子，身子也向他那边倒去，双手摩挲着他的衣领想要解开。她自认不是什么天界的绝世美人，可也有别人没有的傲骨风姿，此刻眉目含情地凝望着沈遥青，自然是想多试探一番有无可疑之处。
沈遥青无奈地轻笑，伸出右手想拿开她环住自己脖子的手。应乔这才注意到沈遥青竟有气无力，眼神迷离。她伸手在他背部一测，居然发现沈遥青的灵力在缓缓流逝，似是受伤了，又看不出伤在何处。
她心一横，又做出一副娇妻的样子，扎扎实实靠在他胸口，委屈道：“你去哪里了，一整天都不回来？”仔细听他心脏跳动，内心却更是惊讶，他的心脉居然也有受损之象。
沈遥青累极，淡淡答道：“城中各处都要重新修缮，要我盯着的事情很多。”
鬼话连篇！应乔翻了个白眼，她下午去各处询问过，得到的回复都是沈遥青在上午出现过，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但其实他下午根本就不在城里。
应乔提神运气，给沈遥青疗伤，一个时辰后，她看沈遥青的灵力没有再继续流逝，替他疗伤后也十分疲惫，便靠在一边睡了。
“不好了！不好了！”门外响起急促的叩门声。二人被吵醒，却发现他们昨夜不知何时搂到了一起，应乔靠在沈遥青胸口打着哈欠，“怎么了这是，一大早的！
“二位上神，出大事了！鱼鳞仙使死了！”
沈遥青一跃而起，应乔也瞬间惊醒，二人简单收拾后匆忙赶到了现场。鱼鳞仙使宋彦舒的尸体是在他率领的鱼鳞军奉命守卫的一处城墙发现的，他面目焦黑，体内不剩一点仙力。
“定是魔物会览，趁夜晚防备不足混入城中，吸食了他的仙力。”长蛇使蒋翊道。
应乔环顾一周，凉城的军戒不可谓不足，况且往日有魔物侵犯，都会惊扰城墙前的千铃阵，城军们收到警示自去对抗，而此处的千铃阵完好无损，若是会览那样一只专门吸食仙人灵力的四脚长尾怪物闯进来，怎么会无声无息呢？
应乔死死盯着发现鱼鳞使尸体的城墙处，她觉得城墙的颜色有不对劲的地方，然而四处都是扬上的泥土和鲜血，难以看清。她微微侧头，发现沈遥青的目光也集中在城墙上。
当夜，应乔趁众人熟睡，悄悄来到城墙处，正欲好好查看一番，却听得衣物悉娑的声音，她身后竟然有人跟踪。她不动声色，装作查看城墙，缓缓向那人走近，顷刻之间，碧萦剑脱鞘而出，一招凌厉的剑气破空刺去。却见那人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倾注真力往前一个转圈轻点，居然就化了她的剑气。
“是我。”沈遥青从雾中走出来。
应乔收回剑，问道：“怎么，你也对城墙感兴趣？”
“非也。”沈遥青摆摆手，走近城墙开始仔细看起来砌墙的砖块，看也不看她一眼，“我只不过是半夜醒来，发现我的新婚妻子不知去向，于是出来寻。”这语气，摆明了暗讽她前日的投怀送抱啊！
应乔正要回嘴，却听这人随意道：“还未谢谢应乔上神替我疗伤。”
“感谢就要有感谢的态度。”她答道，“区区几个魔物，怎么伤得了沈上神？沈上神若是想瞒什么，就藏好了。”
“是，多谢提醒。”沈遥青将城墙上的血和泥沙擦去，突然皱眉，双眼放大，“你来看！”
应乔走过去一看，有一片城砖的颜色果然与其他城砖不同，想来是有人暗中凿开了城墙，放进了魔物，又用新砖补上，以黄沙和鲜血掩盖。她轻捻着手中的泥沙，蹙眉道：“会是谁呢？”
沈遥青施法将城墙复原，“外面人多耳杂，我们不宜久留。”
回房后，应乔还在想这事，“城墙必定是从里面打开，凉城里面有内奸啊！你说会是谁呢？”
“现在还未可知。”沈遥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想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等等看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吧。”
应乔明媚一笑，夸赞道：“聪明！和我想得一样！看来你不止会打架，脑子也还不错，就且等等明日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是我说你啊沈遥青！”应乔突然正色道。
沈遥青正喝着茶，抬眼疑惑。
“你半夜喝茶，小心睡不着啊！”
第二日果然出事，有人在城中的水源里下了毒，凡人喝了水没有什么影响，仙使们却因为饮水多少仙力有不同程度的受损。
“我等仙力低微着了道，此时若有魔物进犯，恐怕难以抵挡啊，只能仰仗二位上神了。”鹤翼仙使苏璟雯着急道。
“诸位放心，我们……”沈遥青刚开口答应，话到一半，应乔在旁边脸色发白，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双眼紧闭汗如雨下，一副站不稳的样子。
“应乔上神！”
众人惊呼，沈遥青急忙把应乔扶到一旁坐下，运功替她疗伤。一炷香后，应乔才慢慢睁开眼睛，仍是脸无血色，她气若游丝道：“这是苍裂之毒，与我修炼的剑法正好相克，扰了我体内的内功，才会如此。”
苏璟雯急道：“这可惨了！我们仙力受损，应乔上神又内功大乱，沈上神一个人如何应付得过来？”
“蒋翊。”应乔拼命振作，“天庭的碧玉鎏金莲可解此毒，你快回天庭，向钺泽禀明此事，速带天兵支援。”
苏璟雯快人快语：“长蛇仙使仙力有损，单枪匹马，路上若遭人暗算难以抵挡！”
“别说了！”沈遥青怒道，“与其原地等死，不如放手一搏。诸位还是保存好剩余的仙力，以待后续。蒋翊，你且去吧。”
“属下领命！”
“咳咳。”应乔恢复了一些，突然拔出随身所佩的碧萦剑，剑气凛人，众人不由得发抖。
“诸位都知道此剑的来历，以我的身份，就是钺泽在此，也要给我三分薄面。沈遥青，你领着鹤翼、偃月二位仙使，把水源和城墙的事给我查清楚！”
“自己都吐血了，还在这里颐指气使吗？”苏璟雯不屑道，“我们都仙力受损，凉城无人保护，这时候你让沈遥青带着我们都去查案。应乔上神我问你，若是魔物来了你去打吗？”
“苏璟雯！”偃月仙使百里灯一挥手中的拂尘，终是忍不住开口制止，“你怎么能对应乔上神如此不敬！”
“行了！”沈遥青大声喝道，“此事没有异议，苏璟雯、百里灯，你们俩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