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魔法
汤姆·里德尔是一位大忙人。他每天都有无穷无尽的事务需要处理,要在漫天的吹捧和隐晦的打量中完美到每一根头发丝,还要抽空挑选出最扎心的方式去反击格林德沃频繁的挑衅行为。
所以他无法像布莱克家主一样游手好闲,能够抽出大把时间去陪着人四处闲逛。
是的,他只是没有时间罢了。
里德尔面无表情地盯着柳克丽霞的后背,直到她受不了压力地落荒而逃。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米瑞尔开口问道。
“听说你最近对东方的魔法产生了兴趣。” 他慢吞吞地挪动视线,看向米瑞尔的方向,状似随意地递出两本古籍,“他们的传承在千年前遭到过破坏,这些书里的内容更加完整,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谢谢。”米瑞尔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却没有伸出手接受的意思,“我想黑魔王并不需要这样的小小帮助。”
“爱要不要。”里德尔抛下古籍,转身就走。
米瑞尔在对他生气不满,显然易见。他双标地思考着,就算他那天的确在态度上有一点点的不妥,难道米瑞尔就完全没有过错吗?
她怎么可以敷衍地用他的话术来套路他本人?就像是套路任何一个普通的蠢货一样,例如柳克丽霞·布莱克。
里德尔在荒凉的郊野中打了几个转,越想越理直气壮。
是的,他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考虑到这个小疯子每次不高兴时都会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出来,为了避免自己又遭受到莫名其妙的天降磨难,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去弥补点什么。
几日后,里德尔再次找上了门。
“偶然碰见路边有商人在卖。”他将动用了一堆关系紧急寻来的巴掌大小的中国火球幼龙随手抛了过去,“你喜欢的话可以养着它,不用操心手续问题,我已经派人去办理了。”
“谢谢。”米瑞尔依旧挂着不咸不淡的表情,没有露出丝毫额外的喜悦。她用食指轻轻戳了戳在她面前紧张到缩成球的小龙,抬头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胸口突如其来的一阵郁结顺着喉管直接卡进了嗓子眼里,里德尔用力吐出这口气,刻意扬高了声音:“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够放布莱克家主回英国,让她好好去负责她现在应该负责去做的事。在一群纯血废物中,她姑且还算能够派上点用场。”
“不要,我需要柳克丽霞留在我的身边。”米瑞尔摇了摇头,弹了弹指尖,让幼龙重新漂浮回他的面前,拒绝了这份交易。
里德尔盯着幼龙看了好一会儿,挥手将它甩进了旁边沙发的缝隙里。
“这么点小东西,倒也不用特地还给我。不想要就直接扔了吧。”他冷淡地说着,再次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因为神秘人随手消灭了七十万麻瓜的壮举,战争中的麻瓜们仿佛被突然按下暂停键一般,整齐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连格林德沃想要故意搅事都没能够激起丝毫水花,所以他这些天恰好比较清闲。
里德尔给自己找到了充分的借口,堂而皇之地逗留在了东方,天天臭着张脸旁观米瑞尔带着柳克丽霞出门郊游。
他逐渐开始感到焦虑。
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改变了。
是米瑞尔对他的态度恶劣了吗?也不尽然,她之前的行为要更加恶劣,而现在至少没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还能平和地好好交流。
但是他却体会到了一种陌生的无能为力。
或许不能叫做完全陌生,他曾经经历过类似的情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刚刚进入霍格沃茨的时候。那时他顶着无法在巫师家族名册里对上号的姓氏,试图同斯莱特林的纯血同学们初次攀谈时,获得的就是类似的感受——边缘化的无关紧要。
当然,那时他很快就凭借自身的力量破除了这种令人无法忍受的边缘化,但是现在呢?
是他的实力还不够强?是他的地位还不够高?
里德尔眼神晦暗地盯着正与柳克丽霞说说笑笑的金发女巫。
还是因为他拒绝学习她的魔法,就对她没有用了?无用之人自然不需要再倾注过多的视线。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里德尔面无表情地想着。
自从有了新的永生方案后,他本就不需要从米瑞尔身上获取什么了,他们也不需要再去维持多么良好的表面关系。和米瑞尔定下约定的是阿布拉克萨斯,只要阿布拉克萨斯依旧能够哄好灾星,接下来的巫师统治计划就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他根本不在乎米瑞尔如何看待他。
里德尔依旧隔三差五地在布莱克的帐篷外徘徊。
这天,柳克丽霞恰好独自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并用奇妙的眼神看了他半晌。
“你患眼疾了?”他语气不善地嘲讽道。
“不是。”柳克丽霞造作地清了清嗓子,“我今天要出去约会,大概晚上不会回来了。”
“我不是你的家长,不需要向我汇报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哎,好吧,我这就闭嘴滚蛋。”
“——等等。”里德尔回过头,及时喊住了准备使用门钥匙的女巫,“你不会背叛我的,是吗?”
“……”
“柳克丽霞,你不会想要害死米瑞尔,对吗?”
“我记得我们的约定。”柳克丽霞轻轻叹了口气,“在合适的时候,我会自己毁掉自己的记忆。”
“那就好。”
里德尔挂着满意的笑容迤迤然走进帐篷。
米瑞尔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正专心地看着手中的信件。整洁的桌面上摊开着一本他送的魔咒书,巴掌大的幼龙在红色的魔法火焰中惬意地打着瞌睡。
你今天有空吗?他刚想提问,就听见米瑞尔抢先开了口。
“巧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她愉快地发出邀请,“你今天有空吗?我带你去看个宝贝。”
“当然。”
里德尔的心情更加舒畅了。
他的笑意一直持续到他们到达戈德里克山谷,并悄悄溜进了一个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屋子里为止。
“这就是你说要带我看的宝贝?”他的嘴角终于开始扭曲。
“是啊。你瞧,波特成功生出了一个孩子!”米瑞尔蹲在婴儿床旁,兴致盎然地戳了戳婴儿软嫩的脸颊。
“……”
里德尔不理解,完全不能够理解,为什么他要在情人节这天千里迢迢跑来看波特家该死的新生儿。
但是他依旧完美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耐心地站在一边,等待米瑞尔对这只弱小的老鼠兴趣耗尽。
“虽然现在看起来魔力贫瘠,”米瑞尔轻轻捏起婴儿的右手,“但一定未来可期——毕竟波特家的后代能够打败你。”
“……我没有被打败。”里德尔不得不再次强调,“正常人用头发丝都能想明白,一个婴儿,没有任何特殊的魔法天赋,怎么可能打败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巫师的?”
“一个人的想象力不会超过他认知的边界,汤姆,你想不明白,是因为这其中存在着某些你不懂的因素。”米瑞尔动作温柔地将婴儿翻了个面,继续做着魔法检查。
“波特家一定拥有某种超出你认知的血缘魔法,或者某种珍稀的家族天赋。换一个方向来看,你们祖上还可能存在着某种血统克制,就像火与冰、雷与水、圣光与暗黑——万一波特家有蛇鹫的血统呢?”
“你对着这孩子再放一个索命咒给我看看?”她举起婴儿,兴致勃勃地要求着。
里德尔废了一点功夫才止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虽然厌恶波特,但他没有必要在需要维持完美形象的现在,为了肤浅的泄愤,而让自己蒙上一个潜在的污点。
“不,你完全想歪了。”他警惕地尝试劝说已经把波特家的幼崽当成小天才的米瑞尔,想让她放弃她那离谱的假设,“他们没有什么特殊的天赋,就是实打实的普通废物。哈利·波特的父亲,一个连魔杖都捏不紧的蠢货,在我的手上不堪一击。”
“他的母亲为救他而死——这使他获得了某种缺少详细文字描述的古老魔法保护。”他盯着安静乖巧的婴儿,不禁再次思考起他至今没有想明白的失败,“我只是没有料想到这个保护魔咒的功效,才……”
“也许你觉得他们弱,是因为波特家和霍格沃茨的教育并不合适。”米瑞尔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总有一堆人会误入歧途,把过分的精力花费在什么耐力灵巧幸运上,导致智力匮乏,大脑空空。”
“跟我走好了,我亲自教。”
她干脆地拎起襁褓中开始哭泣的婴儿,在里德尔预感不妙丢出减震止速阻止前,就迅速地离开了戈德里克山谷。
里德尔:……
里德尔:“啊?”
“谁在那里?”
里德尔没有来得及为米瑞尔的行为感到片刻的不满,因为下一秒,他就板着脸回过头,与表情严肃的邓布利多面面相觑。
“你是来报复波特家的吗,汤姆,所以特意选择了满月宴会这天下手?”邓布利多看了一眼空荡的婴儿床,“你把婴儿怎么了?”
里德尔:……
这么多年以来,他还真是罕见能碰到被冤枉的机会。
他本打算直接撇清关系,让邓布利多去把那个麻烦的婴儿从米瑞尔身边给带走。但转念一想,这样他岂不是在变相地帮助波特?
他凭什么要帮助波特?
里德尔陷入了微妙的纠结之中。
但很显然,邓布利多并不会给人留下太多的考虑空间。
“我察觉到有另一个人留下的魔法痕迹。米瑞尔之前也在这里对吗?是她抢走了孩子?”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邓布利多了然地叹了口气,“有了米勒娃的先例,这似乎并不令人感到意外——虽然我依旧无法理解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绑架幼童可是很严重的罪,汤姆。”他严厉地强调道,“如果证据确凿,波特夫妇告上威森加摩,米瑞尔是会被霍格沃茨开除的。”
里德尔不假思索地举起了魔杖。
“只要没人知道这件事不就好了?”他放弃了伪装,在评估完两人目前的实力之后,久违地对着多年的宿敌释放出了浓浓的杀意,“今天过后,不会有人还记得波特家曾经生了一个孩子。”
“你们要在这里打架?”
然而他话音刚落,金发的黑巫师就突然出现并插了句嘴:“也带我一个。”
“……”
里德尔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格林德沃总是要像个连体婴儿一样和邓布利多形影不离。
他们是不是怂的玩不起单挑?
但是他今天并不打算就此收手。似乎是为了发泄最近积攒的怨念,他迫切地渴望来一场激烈见血的战斗。
“冷静些,两位,这里并不是个争斗的好场地。”唯一还保持着冷静的邓布利多尝试着制止两个跃跃欲试的黑巫师,但收效甚微,只好无奈地也举起了魔杖。
某一个瞬间,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敏锐地看向另一边,并丢出了一个显形咒。
里德尔条件反射地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动作突然顿了一顿。
米瑞尔正蹲在窗台上,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向里探来。她的右手上还光明正大地拎着波特家的那个婴儿。
仿佛生怕没有更多人知道她绑架了别人的孩子。
里德尔感到一阵头大。
格林德沃没有错过这个难得的时机,精准地直接用束缚咒击中了他。
“这下不是巧了。”接骨木在下一刻重重地戳在了他脖子上,“人质换人质,如何?”
里德尔在身中束缚咒的瞬间就开始了利落的解咒,然而当听清格林德沃所说的话时,他的身体以比思维更快的速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甚至陷入了以他的战斗素养绝对不会允许的走神之中。
米瑞尔不会答应这个交易。
他带着古怪的心情想着,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选择舍弃自己刚获得的新欢,只会让大意失误的人自己去想办法逃脱。
他抬头再次望向窗台上的米瑞尔。
米瑞尔恰好也正低头注视着他。
下一刻,她果然直接幻影移形离开了。
里德尔很难定义这一刻胸腔中沉淀的苦涩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
“哈哈,有趣极了。”格林德沃抖着肩膀在旁边不嫌事大地笑了出来。
他依旧紧紧地抵着接骨木魔杖,弯下腰,用惯常嘲讽的语调在他耳边缓声说道:
“你被抛弃了,遭人嫌的家伙。”
里德尔反手甩出了一道阿瓦达索命。
“一个夹着尾巴的失败者,哪里来的资格评价我。”他冷冷地注视着再次泛起红光的接骨木魔杖,脑中开始飞快地思考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干废这个早就该被他解决掉的黑巫师首领。
邓布利多及时按下了格林德沃的魔杖。
“我说了,不要在此扩大没必要的纷争。”他感受着被他的咒语阻挡在门外的波特夫妇终于按捺不住的动静,严肃地再次强调道,“你想办法跟上米瑞尔,我安抚好波特夫妇后就去找你。”
里德尔犹豫地止住动作,用看神经病的表情注视着格林德沃像只听话的狗一样放下魔杖,乖乖地离开。
邓布利多将自己的围巾用变形咒伪装成裹着襁褓孩子,出门迎上焦急的波特夫妇。
“小家伙刚才突然魔力暴动了。”他眼都不眨地撒着谎,“我先带回去看看情况,等她状态稳定了再送回来。”
波特夫妇并不知道被施咒的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看了一眼多出来的里德尔,似乎想要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他们的家里,但在里德尔危险的眼神下最终没敢问出口。
“我们可以和您一起。”波特夫人担忧不舍地望着自己的孩子,“她还只有这么小,怎么可以离开妈妈呢?”
“你不相信我吗,尤菲米娅?”邓布利多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会妥善照顾好她的。”
“不,不,当然不是不相信您。”波特夫人捂着嘴,眼中泛起泪水,似乎是陷入了某种自己吓唬自己的假想之中,“我们不能一起去圣芒戈吗?难道这是圣芒戈也解决不了的严重问题……她会因此而死掉吗?”
“放轻松些,尤菲米娅,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最近因为战争原因,医师们都被征召了,圣芒戈不一定能及时给予她最好的照顾。”邓布利多再次安抚她,“好了,有我在,我保证孩子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里德尔沉默地跟在邓布利多身后,听着他在一番鬼扯后淡定地同丢了孩子却一无所知的夫妻俩告别。
离开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波特夫妇依旧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的方向,久久不愿回到屋内。
“离这里远一点,汤姆,你现在还没有厉害到能够彻底瞒天过海。”邓布利多警惕的告诫声在旁边响起。
里德尔没有闲情理会他,幻影移形离开了戈德里克山谷。
他回到了霍格沃茨,避开吵吵嚷嚷的小巨怪们,坐在黑湖旁的一棵榆树下,难得什么都不想思考地发起呆来。
就像曾经杀死肮脏的麻瓜父亲那一天,他也是坐在这里,陷入了某种迷茫的沉思。
似乎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的肩膀都开始变得僵硬时,一坨黑色的重物突然砸在了他脚边。
“你待在这里干什么?我找了老半天。”
米瑞尔掀开不知道从哪里掏来的黑色麻袋,露出了格林德沃惨兮兮的脑袋。
“虽然不知道当时你故意留在那个松散的束缚咒里是有什么其他计划,但是格林德沃拿魔杖指着你了。”她慷慨地拍了拍麻袋,“你可以把他的腿给打断。”
里德尔愣了片刻,盯着不久之前还气焰嚣张的黑巫师,胸中憋着的一口气突然就通畅了。
“丢一边吧,脏死了。”他嫌弃地眯起眼,“……要久违地在霍格沃茨逛逛吗?蛇怪冬眠前刚蜕了一次皮,你可以顺便拿走。”
“不了,我要回去看着小波特。如果没事了的话——”米瑞尔的话声戛然止住。
她偏了偏头,看向自己被轻轻拽住的袖口,皱着眉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回答:“好吧,那快一点,拿完蛇怪的皮我就要回去了。”
在米瑞尔被拖住的空档里,邓布利多趁机偷家,终于成功救回了波特家的可怜婴儿,并将她精心地藏了起来,确保不会被米瑞尔一时兴起再次抢走。
让我们代表波特家对汤姆·里德尔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