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就在程澄觉得自己恢复的差不多，可以再参加一次模拟舱那种考试的时候，她早上起来，忽然接到了一个通话请求，一个几乎已经要被她遗忘的通话请求。
霞光，头像是一株寒梅的陈教授，在她的通话页面上闪烁着。
程澄抹了把脸，按了接通：“早啊，教授。”
陈艾恩咳嗽了一声：“你这孩子，上次不是说了你可以叫我陈奶奶嘛，怎么还这样生分？怎么样，下册你找到了没有啊？”
“陈奶奶？”程澄一惊，她就说陈艾恩身上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原来在这。
上次她跟她见面的时候，霍婵还没有跟她普及瑞星上的习惯称呼，可现在，她终于听出了陈艾恩话语里的别扭。
“可是教授，奶奶是什么啊？婴儿喝的奶粉吗？”
陈艾恩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你们是不这样叫的，你们都叫姥姥，我这是被我那个孙子喊太多年了，一时间没改过来。”
孙子？
程澄穷追不舍：“教授有孙子？”
“是啊，不过也算不上，非要说的话，其实是男儿。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就是我去抽血的时候，血液运输途中出了点问题，标本受到不明的寰宇辐射，细胞复原结束后，孕育出来个男孩子，我知道的时候，我的身体素质已经不适合再抽血，又因为不忍心，所以就将他养了下来。
“这样算，我其实是他小姨，但他从刚会说话的时候就叫我奶奶，我也就习惯了。我又在古籍中查到，很久以前，人们会管上了年纪的女人叫做奶奶，奶奶也是孙辈对姥姥的称呼，现在又流行复古文化，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都改了称呼方式呢。”
听着陈艾恩解释了这么多，通话界面的另一边传来有些气喘的声音，程澄清楚，这位陈教授是真的很在意她的想法，不想引起她的一丝丝反感。
程澄在心里叹气，那她可能要失望了。
“没有啊，教授，至少在我们瑞星，我还没听说过流行复古风，别的星球很流行吗？”
陈艾恩似乎喝了一口水，笑着说：“别的星球我不知道，不过在我来的帝都星，年轻人都在追求复古文化，她们说古文化比较简朴纯粹，适合滋养心灵。”
呵，滋养心灵——
说得好听，每一种文化都有好的部分和坏的部分，如果为了追求文化复辟，而将好的坏的都学了个十成十，那可真是对不起人类这颗“智慧”的大脑了。
“说起来，我那个叫陈檀的孙子马上就要参加帝国之星学校的入学考了，我看瑞星的新闻，你也要参加，说不定你们会在考试中遇到……”
听着陈艾恩教授开始“慈祥”地谈论她的“孙子”，程澄只觉得脑瓜仁一抽一抽地疼。
出于礼貌，在陈艾恩第三次高兴地说“我孙子如何如何”的时候，程澄出言打断了她：“教授，你跟我通话，不是要问上次古籍的下册找到没有吗？”
“啊！啊对对对对对，怎么样，找到没有？哪怕不完整，也可以的。”陈艾恩说，“我们研究了一点你给我们的上册，发现你这本古籍似乎比我们能掌握的资料都要早，很具有研究价值，只要你能找到下册，钱不是问题。”
虽然程澄很敬佩陈艾恩教授的研究精神，但只要一想到她说她有个“孙子”，这点敬佩也就聊胜于无了。
程澄看着书架上平躺着的《老子五千言·下》，以痛失几百万星币的心情对她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教授，实在是抱歉，我真的没有找到下册。”
她不知道这位陈艾恩教授有没有听出来她在说谎，陈教授在听到她说没有后，没说几句就挂断了通话。
这位陈教授可能以为聊聊年轻人的话题，会拉近她和程澄之间的距离，可她没想到，恰恰适得其反。她不喜欢她说的那些东西，毕竟，她可没有“孙子”，将来也不会有。
她虽然爱财，但这世上总有令人恶心的东西，让她不得不暂时放弃即将到手的利益。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一本古籍的研究价值，等到了帝都星，程澄觉得自己一定有办法卖出更多的星币。
距离正式考试还有三天的时候，程澄就跟梨所长和霍婵告了假，和梨茶一起上路了。
她们买了星际飞船的票，前往帝都星。
帝国之星学校的入学考试会在帝都星举行，与此同时，其余几所赫勒星的知名学府，也会在对应的帝都星各区举行入学考试。
也因此，瑞星虽然只有几个人前往赫勒星进行考试，但从其它星球辗转而来的考生及伴读，也有不少。
梨茶将电子船票发给程澄的时候，跟她吐槽差点没抢上最佳出发时间的票。
程澄用霍婵新给她下载的表情包给梨茶回复了一个笑脸猫，然后就看到梨茶给她发来了一段考试规章制度。
上面说，考试必备工具一样都不能少，帝国之星学校要求每名考生都要带着智能人“伴读”，否则无法参加考试。
还说如果因为经济原因或其它特殊情况，智能人无法就位的，学校会免费提供一台。
程澄想不到她的考试能与家里的智能人有什么关系，但她还是黑着脸，将一周未用的智能人安上了电池。
“管家”一醒，立刻就对着程澄露出委屈的表情，拽着她的袖子不放：“主人，我上次是想跟您说，您若是要参加帝国之星学校的入学考，是需要带着我去的，您也可以提前在我的芯片里存储些资料。”
“？”程澄眯起眼睛，盯着它看，“谁告诉你我要去考试的？”
察觉到程澄话语里的不快，管家的声音更小了，声音也更低：“没有谁告诉我，我在新闻上看的，上面有主人的名字。”
程澄看到，它一边说着，双眼一边自动锁定焦距，两道光从它的眼睛中冒出来，在它的脸庞前形成了一块悬浮的触控电子屏。
屏幕上，有关她和梨茶前不久参加模拟考的新闻正在不停播放，视频提供者的logo写的是主办方的集团名。
她就说，哪个集团会这么大方，既出钱又出力帮助她们考试，原来在这里挣广告费呢。
“这是我的脑屏，我所想的任何事情都会在这上面显示，只要主人解锁我，就可以随时随地查看。”智能人见程澄不为所动，只得垂下头收起脑屏，“主人如果不愿解锁我，考试的时候我会无法与您建立深的连结，有些危险是无法提前规避的，对您不利。”
程澄忽然想到什么，她捏住管家的下巴：“你们管家智能人，都是按照全能型培养的？”
“差不多。”
“那如果让你替我去考试，你觉得你能考多少分？”
程澄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它的态度却越发恭顺：“别的不敢保证，但及格一定是可以的。不过我是无法替考的，我没有资格。”
管家的话让程澄想到了不少，考试章程里没有不能让智能人替考的说法，管家机器人又“很厉害”，可能有不少人会让它们“替考”，学校那边可能也有这种考量，所以让她们每人都要带一名智能人伴读。
可是，获取通关的武器就在眼前，程澄却很是抗拒：“知道了，我会带你去赫勒星考试，但别的，你想都不要想。”
人不能对机器太过依赖，即便它是智能机器人，可以大包大揽她的一切生活，但程澄不喜欢那种感觉，她的生活，为什么要让一个智能机器人来安排？
等到了港口上与梨茶碰面，看到梨茶身边竟然没跟着智能人，程澄发现，不是梨茶家里没有，而是她不想让家里的智能人跟来。
她的顾虑，也与程澄相同，她不想过于依赖智能人。
梨花所长和霍婵都没有来送她们，她们在终端上说，海盖子博士的机械眼到了，她们要帮助博士进行手术，所以不能到港口来了。
程澄心里其实是有些失落的，她看着其它登船的人都在忙着与送行的人告别，只有她和梨茶无人问津，尤其是，梨花还是梨茶的小姨加监护人。
可她同情的目光转过去，梨茶眼里却一片清明，半点其它的情绪都没有。
“你小姨没来送你，你不会不高兴吗？”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她是她，我是我，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梨茶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情绪，她只为即将在帝都星进行的考试而兴奋，“倒是你，橙子，你似乎有些不开心，是因为她们没来送我们吗？”
程澄点头：“有一点。”
梨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似乎总喜欢把温暖寄托在别人身上，如果你非要找一个人寄托的话，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合适。”
“我觉得，你想得有点美。”
梨茶放声大笑起来：“这不就得了。”听她这么说，梨茶就放心多了，毕竟帝都星那边可跟瑞星不一样，程澄如果还看起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恐怕会有些危险。
不过现在看来，她还是很适应这个世界的。
飞船很快就要出发，负责给她们办理登船手续的智能人跑了回来，通过识别码连上两人的终端，将登船的身份芯片数据传到了里面。
数据开始连接的时候，程澄发现，梨茶一直按着她的手环，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幸好传输所需要的时间不长，只一会儿便断开了连接，程澄便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