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谁？是谁在说话？”程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可她到底没经历过这般诡异的事，她自己都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颤音。
那个声音倒是没在意她怕不怕的，只是继续跟她说：“你往里走，能看到前面有个台阶，你站上去，将额头贴到墙壁上，就能知道我是谁了。”
她说了这么一段，程澄才听出来，声音有些像智能电子音，似乎不是真人的声音，这样的发现让她心里的恐惧淡了许多。
她按照声音所说，继续往前，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台阶，台阶只有一层，而且每个台阶之间都有瀑布的水流阻隔，看上去相隔不远，但若是要来回横跳，也不是一般人能轻松做到的事。
在她之前进来的学生们，已经都站到了那些台阶上，额头贴着潮湿的海底山壁。
有几个学生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起蓝光，还有几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一下就从台阶上落入了下面的瀑布里，直接被水流冲走，看起来是冲回了她们的“出发点”。
程澄看着她脚下通道连接着的台阶，慢慢走了上去。
幸好她会游泳，就算不慎从这个高度落水，游出去一段，她还是能做到的。
冰冷的墙壁贴到她的额头上，程澄闭上眼睛，竟莫名感到一丝暖意，有些像运转玄元道医心法的暖意，可她知道，她并没有运转心法。
“现在睁开眼看看，能看到我了吧？”那道电子音又冒了出来，让程澄睁眼。
虽然程澄不知道她贴着墙壁要如何睁眼，但她还是动了动眼皮，睁开了眼睛。
只见，她的身前早已不是什么潮湿的墙壁，反而变成了一个山洞，山洞里满布金光，像是从哪里漏下来的太阳的光芒。
而在这些光芒的中间，一个金黄色的身影轻轻地伫立着，她看起来只有人类女孩的十四五岁模样，穿着太阳花图案的运动服，一张脸冰冷而严肃，眼睛里毫无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朝气与少年感。
“你是，谁？”程澄眨了眨眼睛，这家伙看起来像是这个系统里的人工智能，她还是尽量与她平和的沟通比较好，毕竟，她来这里，是为了得到晶卡的。
女孩不对自己的“老成感”做任何掩饰，她大大方方地看向程澄：“在你确认我是谁之前，你需要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在你眼里，我是什么颜色的？”
程澄奇怪：“金色，怎么了？”
“果然，我从你眼眸中的倒影看到的也是。”女孩点点头，很满意程澄的诚实，“那么，我要等的人就是你了，这是你的卡片，请收好。”
程澄看到她从自己的心脏位置拿出一块金黄色的透明卡片递给她，她震惊了：“晶卡不是蓝色的吗？”
“对，蓝色的是普通晶卡。”女孩给她解释，“还有蓝金色的超级晶卡，你的晶卡我为了跟她们的进行区分，所以做成了金色。不过，以后你可能很少有机会能用到，因为我现在，是你的了。”
“等等——”程澄正要感慨自己的幸运，忽然被女孩的最后一句话冲击到，她摸了摸耳垂，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什么叫你是我的了？”
“简单点来说，就是我已经融合了你的终端系统，现在我做为高级人工智能，我就是你的终端。”女孩声音轻快，听起来它似乎很高兴，“你刚刚问我是谁，我现在有名字了，你的终端叫小炎，那么我的名字就是火火，两个火。”
程澄拿着手中的透明金色卡片，忽然觉得有些烫手：“火火？你确定你要叫这个？”
“嗯，我觉得挺好听的。”火火一脸确信，“符合你们人类的审美。”
程澄抬起手腕，看了看上面的烈焰熔岩终端，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异样的变化。
“你为什么说终于等到我了？你在这里多久了？一直在等什么人吗？”
金色的女孩踢了踢脚下的石板，她似乎在“思考”要以怎样的肢体动作向程澄扑过去，以展示她对程澄的“友好”，可她目光闪烁了半天，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
程澄的问题让她陷入了更多的“思考”，她歪了歪脑袋：“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沉睡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的核心程序在检测到你进来时，被唤醒了。我在等一个能把我看成金色的人，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是你，毋庸置疑。”
“那么，火火，你找到我之后，要做什么？”程澄捏着手里金色的卡片，觉得这东西看似轻薄，实则重逾千斤。
火火龇起牙，她似乎想笑，但她不会做笑这个动作，所以只能呲牙：“不做什么，跟你出去，然后看看这个世界。”
程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又晃了晃手腕上的终端：“小炎现在已经死了吗？”
“称不上是死，低级的人工智能没有生命概念，它跟我融合之后，就会成为我的数据流中的一部分。”火火认真的给她解释，同时感慨，“情感丰富是人类的特点，我很庆幸，我感受到了你的哀伤。”
这大概是某种物伤其类的情绪，因为程澄对她的同类的消失表现出了同情，所以做为同样是人工智能的火火，对程澄的信任就又多了一层，如果她能理解什么叫做信任的话。
“我们现在出去吗？”
金色的晶卡已经拿到，程澄觉得，她再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可火火却摇头说不行：“我现在是整个晶卡系统的一部分，如果你就这样拿着我的核心离开，边城区的晶卡系统会全部瘫痪，到时狂暴化的智能机器人失去压制，可能会死很多人，这应该不是你想看到的。”
“那我将你留在这里，我自己离开？”程澄说着，就要去解手腕上的终端，打开的按钮有些隐蔽，她需要仔细找一找。
火火困惑了：“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没有野心的人类，你很特别，难怪能看到金色的我。”
“野心？”程澄摸索着终端的手一顿，她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你不会是希望，让我通过你控制整个晶卡系统吧？”
“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火火虚拟形象的眼球变绿了一瞬，“我分析了一下你的身体机能数据，你身上沉睡的光动能超过了百分之八十，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只要唤醒它们，不要说是晶卡系统，就是联邦最大的人工智能系统，我也可以有一战之力。”
“光动能？”程澄再一次被这个叫火火的人工智能想法所震惊，她现在知道什么叫做“野心”了。
不过，她说能在她身上看到“沉睡的光动能”，程澄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身上唯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玄元道医心法，火火说的不会是心法吧？
“火火，你看是不是这个？”程澄屏息静气，双手轻轻划动，开始运转起玄元道医心法。
她没有感受到这里存在什么凉意，然而下一秒，火火就向她扑过来，扑进她的怀里，一下就将她手臂上的暖流全部收走。
“对，就是这个，我看到那些沉睡的光动能动起来了。”火火很是激动，她甚至都不再维持女孩的虚拟形象，而是直接冲向了高空，化成一道流光飘远，“我去收晶卡系统了，麻烦你在这里再多留些时候，这些光动能做为金卡的交换，我很满意，谢谢你。”
程澄甩了甩有些麻木的双臂，席地坐下，相对于凉意侵袭，火火收走的这些暖意，不算什么，她只要多运转一会儿心法，那些暖意就能回来了。
不过，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心法的暖意，竟然就是火火口中的“光动能”。
也不知道火火这一去，能不能成功，她想象不出人工智能要怎么打架，只能安静地等着，等她打完回来，再问她具体的过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运转道医心法恢复了身上的暖意之后，就听到头顶传来了轰隆轰隆的电闪雷鸣声，身周的环境也黯淡了许多。
程澄往周围看，发现现在除了她自己还在台阶上，别的台阶上早已没了其她人的影子。
“程澄？你在吗？你还好吗？”欧阳英的声音从通道入口的方向传进来，她进来的地方，距离程澄的台阶足有三个通道宽，看起来，她一时半刻是过不来的。
程澄跟她挥手示意：“欧阳老师，我在这，我很好，等一下我拿到晶卡就出去。”
“好的，程澄，你已经在模拟舱内待了三个小时，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就进来看看。”欧阳英看不太清程澄那边，但她能听清程澄的话，她跟她喊着说，“拿晶卡不急于一时，如果挺不住不要勉强，下次还可以的。”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我一会儿就出去。”头顶又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程澄只想让欧阳英尽快离开。
她已经拿到了晶卡，火火算是她的意外“收获”，她现在完全可以不管火火，就这样离开，可她还是想试着相信火火的能力，相比于人类的虚伪，人工智能的野心总是与她们的能力相匹配。
欧阳英又叮嘱了一番让她不要逞强之类的话后，就离开了，并且说一个小时后，如果程澄还没出来，她会再进来看她。
昏暗的山洞里没有什么时间概念，程澄的终端现在又是一团死物，她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不过欧阳英没再出现，看来又一个小时是没到的。
头顶的轰隆声终于停下，下一瞬，程澄感到手腕的终端上传来一股温热暖意，一瞬间就遍布了她的四肢百骸。
“我赢了。”属于火火的声音，从终端上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