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灰色的土地继续陷落着，以人类的身躯来看，地面的坑竟有近千米远，站在一边难以望到另一边的界限。
程澄因为“飘”在空中，所以她能勉勉强强看到矿坑的边缘。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目测坑的宽度，单是将无尽的凉意转换成“光动能”，就让她累得大汗淋漓。
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为了更好的呼吸，她不得不将面屏解开，挂在脖子上。
霍婵她们已经到了足够安全的位置，可地底涌出的凉意却越来越多，毫无止歇的势头。
那些凉意包裹着的，都是这片土地上的记忆残片，它们随着心法的运转，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程澄“眼前”。
起初，这片土地是个低矮的山丘，上面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看不到半分人类的足迹，直到时过境迁，有一群被人类社会放逐的男子，身披枷锁，走上了山丘。
山丘上生长的果树不多，一开始他们为了食物互相搏斗，直到最后只剩了三个男子的时候，其中一人落入了山丘的缝隙，发现了高纯度的以太晶体。
通过同化那块以太晶体，该男子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杀了另外两人，并饮尽了他们的血。
对人类社会的仇恨，促使他在地上写下了两个大字——血盟。
他跪在地面上，咆哮着：“从此后，我血盟与你们不共戴天！”
程澄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原来这就是“血盟”的由来，可是以太晶体又是怎么回事？
答案很快“飘”到她的眼前。
时光转瞬即逝，成立了血盟的男子非常依赖于以太晶体的能量，他不断地用以太晶体的能量吸纳新成员加入，并以此山丘为基地，渐渐将山体挖空。
他不断在研究以太晶体能量的更好运作方式，但直到他白发苍苍，也依旧进展缓慢。
这天，在他建在山丘上的实验室里，一名研究人员为了省力，操作不规范，把一块高纯度的以太晶体放到了高强度宇宙射线下，该晶体发生了分体变异，化为了一张能量网，将那名工作人员吞噬了。
从此，血盟的第一个智能机器人，也是他们现存的最古老智脑，诞生。
高纯度的以太晶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人类男性与机械的结合体。
小蛇突然从程澄的手腕上“活”了过来，它吐了吐芯子：“我能感到，那家伙身上的病毒含量很高，几乎就要溢出来了，可惜收集不到，否则我就可以化形了。”
程澄没有理她，继续看着眼前像放电影一般的真实过去。
她似乎链接到了这片土地的“意识”，如果那可以称为意识的话，她感到了这个星球对她表述的，钝刀剜肉的痛意，它说它不喜欢他们，可是充满病毒的以太晶体却总是在帮助他们。
以整个星球的时间来看，血盟的男子们在此处挖矿，就像人类观看蚂蚁挖洞。
在人类历史上的时间线或许很长，但对星球来说，不过短短一瞬。
当血盟人为了更多的以太晶体，将挖掘的机械臂深入更地下的时候，星球的意识捕捉到了中心星域发来的探测信号，它给予了回应，提示她们，这里有病毒和生命。
星球的意识认为，人类自己的事情，总是需要人类自己解决，如果人类自己解决不了，它再出手也不迟，只是，在人类历史的跨度看，这个星球意识的考察期，太过漫长了些。
贝塔星等着中心星域的人帮它解决这些胡乱挖坑的家伙，可它没想到，中心星域来的人却与血盟谈起了“合作”。
以太矿被挖走的越来越多，星球决定不能再等了，于是它动用了星球之力。
大面积的矿坑开始坍塌，这就是程澄之前在赫星上听说的，矿坑坍塌新闻始末了。
不过，星球意识也“看”到了这些年扇乐馆所做的努力，为了防止大面积的生灵涂炭，它在有意地控制坍塌范围和力量范围。
这也是前面几波联邦军能够进入矿坑的原因之一，只是，血盟毕竟在这里盘踞太久，那些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星球意识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它又准备动用星球之力了。
只是，星球之力的运用需要酝酿阶段，那些血盟的人学会了提前探知信号，早早都跑光了。
“不对，还剩了一个。”脑海里的醇厚声音说，“在那——”
程澄随着“意识”向外看，她觉得自己没有睁眼，却也清楚地看到矿坑边缘，有一个连体服的身影，正骑着一辆电动两轮单车逃窜。
看来那就是滕思良没错了，程澄既然“看”到了他，那么就断没有再放过他的道理。
抓取的意念一过去，滕思良就被某种虚空的力量揪住，硬生生的，连人带车，都被那道力量摔了出去。
单车被摔得稀碎，滕思良的头颅也被摔出了血，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程澄将人和车都丢到霍婵她们附近，示意她们将人抓起来。滕思良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暂时看起来还有气。
不过，看到稀碎的单车，程澄方意识到，她刚刚使用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星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第一次使用这样的力量，都会有些控制不好，下次注意控制力道就好了。”
程澄只觉惊奇：“还有下次？”
“唔，可能吧。”贝塔星就像一个博学多识的老年女子，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而转移了话题，“你身上的能量我好喜欢，那些病毒都被你转化了，我很开心。”
运转心法期间，程澄不能睁眼、也不能动，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的嘀咕，它能听到几分。
程澄想着，贝塔星是开心了，但这地里的以太晶体实在太多了，就算高纯度的已经被挖走，剩下的都是些纯度不那么高的晶体了，可她处理起来还是很吃力。
如果要找一句词语来形容，她觉得蚍蜉撼树这几个字非常恰当。
“哦，我忘了，虽然以人类的精神力来讲，你的已经很高了，但是对我们星球体而言，你的精神力仍旧有待提升啊。”贝塔星似乎听到了程澄的感慨，也或者是发现了程澄的光动能不够用，它说，“这样好了，我先封存一部分，等你的精神力提高到星球体量级的时候，你再回来帮我净化。”
程澄虽然不太明白贝塔星的意思，但她感到，那片来自星球深处的巨大凉意，一瞬间似乎就减淡了。
地面上，运动的泥浆也渐渐停下来。
“病毒没有完全清除，我无法醒来太久。”贝塔星的声音渐渐在脑海里飘远，“忘了告诉你，贝塔星不是我真正的名字，那是你们人类自己的命名，Bater是贫瘠的意思，而我本名富饶——”
最后两个字音，贝塔星用的并不是人类的语言，它说的类似于梨茶之前的那种高维发音，但它的名字似乎比梨茶的更为复杂，程澄只听了这么两个音，理解了半点富饶的含义，就大脑刺痛，口鼻淌血，从飘着的半空中，一头栽倒下来。
还好贝塔星尚未完全沉睡，它“托”住了程澄。
好不容易回到乘降车上的几人，正要唤醒车上的备用人工智能，忽然见到半空中的程澄往下落，几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然而下一秒，她们就看到，空中的程澄在她们眼前消失了，随后，车后座的椅子上，维持着掉落姿势的程澄，闪现了。
霍婵和何兴，还有柳拂晓面面相觑。
“呀，她流血了。”柳拂晓翻出车里的纸巾，给意识尚未恢复的程澄擦脸上的血，一边擦一边感叹，“这真是活的橙子，不是幻觉。可是那么远的直线距离，那么高的高度，就算在模拟舱里，我都不敢保证，自己可以传送的这么准确。况且，就算是虫洞，这么精确的定位，以我们人类现在的科技，能做到吗？橙子她，究竟是什么人？”
何兴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倒是霍婵，噗嗤一声乐了：“你鉴定过了，是真的大橙子就行。管她是什么人，总之，是我们这边的。”
“婵婵，你就不担心她被有心人利用？”何兴不是很放心。
霍婵却说：“不会的，你别看大橙子有些时候比较单纯，但在大是大非上，她从不出错。只不过，我看程澄并不能很好的控制她身上的能量，今后若是有机会，还是要让她多多锻炼才行。”
程澄感到自己的意识进入了一片混沌，再醒来的时候，就发觉自己身在行驶的乘降车上，还听到霍婵说“要再让她锻炼锻炼”，当即就睁开眼睛，表示抗议：“队长，我现在需要休息，不需要再锻炼了。”
三人没想到她醒得这般快，之前车上的男子和滕思良都还没醒转，她倒是先醒了。
霍婵递给她一瓶治愈剂：“我知道的，你先好好休息，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了。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研究一下，行动报告要怎么写。幸好我们的终端都不能用了，否则还真不好编。”
程澄接过治愈剂，敲了敲火火，火火立刻弹出屏幕，表示它会根据她们的编造内容，重新修改记录。
柳拂晓的伤在治愈剂的帮助下，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她唇上的血色也回来了一些，程澄靠到她没受伤的那条手臂上，安心地睡了过去。
精神力的使用，究竟是怎样一种概念，程澄现在并不是很清楚，她只感到很累很累，需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