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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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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我么?”危夏总是在执着于这个问题。

她反反复复地询问着,无论对象是谁,她总是要从对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才肯罢休。好在她询问的对象们总是愿意顺着她,黎簇是这样,吴邪是这样,黑瞎子还是这样。

他们都在顺遂她的心意,满足她、纵容她,所以更是助长了她的气焰。

又一次从现今的恋人口中听到想要的答复,她高兴地搂着对方的脖子,亲吻着对方的下巴和嘴角。她将脑袋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口中诉说着一些关于喜欢和永远之类的话。

这些话说出来,先不管听者是否相信,至少她本人是相信的。因为她确实报以真挚的感情去开始她的恋情,虽然总是无疾而终,却也并未打击到她对自己能够得到爱的那份信心。

轻易便得来的爱,所以也轻易会失去。这似乎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道理,危夏已经领悟到了其中的真谛。爱是短暂的,爱也是长久的,执着于某一个人的爱就会痛苦,但如果将范围扩大,那就可以得到快乐。

或许在有些人眼里危夏是个疯子,但在黑瞎子看来,她其实是豁达的,所以总是能够轻易地快乐起来,因此悲伤转瞬即逝。他觉得危夏很可爱,这是否也是一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滤镜呢?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又一次把危夏从床上捞起来吃药,黑瞎子只觉得自己未免也操了太多份心了,又要监督她戒烟戒酒,还要规范她的作息和饮食,顺便在合适的时间点摇醒她吃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的。

睡意朦胧,危夏眼睛都没睁开,便轻车熟路地钻进了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去亲他的下巴。黑瞎子捏着她的下巴,感觉自己毕生的耐心都用在了这种事情上。合同上给的那点钱真的值得他这么操劳么?

不过爱和钱从来都不冲突,黑瞎子始终如此坚信,而以钱为基础的爱更是坚不可摧,至少现如今的状况就能很好地诠释这个道理。

他从来不想吴邪回来后会怎样——即使他知道吴邪没有死。吴邪迟早是要回来的。

而比起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的吴邪,当下显然还有其他更容易将这份脆弱的“恋情”摧毁的人存在,而这个人甚至比吴邪更有话语权,更加理直气壮。

危夏的哥哥出面要带她回家时,黑瞎子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人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比起血脉相连的亲哥哥,男朋友又算得了什么呢?

哥哥把她带了回去,他告诉这个在他看来不怎么聪明的妹妹,只有钱是不会背叛她的。危夏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或许是最近这段时间规律的生活习惯,让她难得又恢复了些正常人该有的意识。

其中多少有黑瞎子的功劳,但危夏想不起来要说明,而她哥哥则认为这理所应当,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金钱交易而已。只是恰好危夏比较喜欢他,而他也懒得管她这些无关紧要的喜好。

哥哥说,是因为钱,而且是很多的钱,所以她才能够继续做她的大小姐,整日醉生梦死,而不是变成被他人避之不及的疯女人。

“现在有一个机会,如果我们成功了,就可以拿到很多很多钱。你自己不去争、不去抢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去争、去抢,而你要做的就是听我的话。”哥哥抚摸着她的脸,对她说,“只要有足够多的钱,即使没有爱,你也能够过得很好。”

危夏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她哥哥。

一瞬间她的眼神似乎恢复了清明,不再是那种混沌朦胧的眸色,简直就像是她还没疯时那样。

眼泪簌簌落下,她哭着说:“我以为你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危夏说话的声音很轻,字眼却出奇地清晰,几乎要让人以为她根本就没病过。她注视着她的哥哥:“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什么,那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你只是不愿意给。”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起来,这下倒符合她现今的状态了。哥哥神色平静地陈述道她又在犯病了,话音刚落便有人左右围过来将她按住。她哥哥的表情依旧很平淡,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真的对我没有半点爱么?危夏无数次想要问他,可她正常的时候不敢问,发疯之后又不知道怎么问了。

她流着泪被注射了镇定剂,满脸泪痕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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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过来,她似乎真的冷静了许多,所以也变回了安静又听话的模样。哥哥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危夏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反正她的意见并不重要,她要做的只是保持安静。

因为吴邪的计划,九门之一的解家现在的当家解雨臣倾尽了整个家族的力量来帮助他,但自己也在这个计划的实施过程中遭遇了不幸。现在他死了(起码道上都说他死了),人人都想要去分他家的一杯羹。

据说解家的地下宝库里保存着价值几百亿的古董,而钥匙只有解家当家才有。

哥哥带着她去解家吊唁,一起抵达解家的还有危夏和解雨臣的“婚约”,昔日两家长辈们随口玩笑的话语,却也在这种时候被拿出来大做文章。

可解雨臣都已经死了,死人既不能承认婚约,也不能否认它。

“谁说死了就不能结亲了?”

活人有活人的结法,死人也有死人的结法。她的哥哥意图让她跟对方结阴亲,这也是一种古老的时代里便存在的结亲之法。

葬礼上的人为了解家的家产吵得不可开交,但他们说的话危夏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只是注视着解家古宅那红色漆柱后落在石头凳子上的麻雀,它有着圆圆的身体和蓬松的羽毛,像是刚在阳光里打过滚一样。

谁也不在乎危夏的意见,更不需要她来陈述自己的想法,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够了。就像她哥哥说的那样,他会帮危夏去抢。在他看来,她的后半辈子必须要有足够多的钱才能够得到保障。爱迟早会离她而去,只有钱才能让她安度余生。

家里原本的钱虽说也是够的,但越多的钱就可以过得越好。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他希望能让妹妹过得更好。或许这也是一种难言的爱,只可惜危夏体会不到。

她只觉得一切都离自己无比遥远,每个人都面目狰狞,甚至连哥哥都很可怕。她不由得有些想念起黑瞎子来,起码他从来没有朝她露出过冷酷或是狰狞的表情。许久未曾出现的耳鸣声又开始让她的脑袋一阵一阵地钝痛。

在场的人里,同为九门后人的霍有雪自认为是霍秀秀的长辈,自从霍老太太死后,她便觉得继承霍家的应当是自己而非霍秀秀。而在解雨臣的“葬礼”上,她也摆出了长辈的架子,意图插手解家的遗产分配。

这个烫着一头卷发,嘴唇涂得很红的女人用一双漂亮的眼睛扬着她的下巴傲慢地扫视众人,她的目光在危夏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走向了她。

正在看麻雀的危夏被挡住了视线,她对这个陌生面孔的女性感到疑惑,但对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却用力地捏着她的下巴,问她是否就是传闻中吴邪的女朋友。

耳鸣让危夏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觉得她的指甲尖利得仿佛要戳破自己的皮肤。

她的哥哥其实也总是捏着她的下巴,但他往往是要从她的嘴里抠出点什么来,有时候是大堆的药片,有时候则是烟或者酒。这种疼痛刻进了骨子里,所以危夏其实是有些害怕别人这样捏着她的。

霍有雪的身上萦绕着一股名牌香水的味道,她的脸凑了过来,颇有些细致地打量着危夏,而后说道:“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用来配阴亲多可惜。”

危夏不明白她的意思。她也不知道霍有雪在私底下多么势在必得地对下属们说:“古潼京的宝贝我要,吴邪我也要,他的女人当然也是我的。”

危夏终于从霍有雪,还有其他争执不休的人嘈杂的声音里,听到了一句话:“我们会把吴邪完好无损地从古潼京带回来。”

她愣住了,吴邪这两个字盖住了耳鸣声,仿佛连他的名字都那么不同寻常,只要出现就能让危夏忽视其他的一切。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黎簇了,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她的生命中。但别人一提起吴邪,她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无数张脸——吴邪的脸。他的微笑、气愤、忧伤和平静。

“吴邪……”危夏喃喃自语着,她的心难以言喻地悸动。

霍有雪说:“只要吴邪交出古潼京的宝物,我们绝对不会动他一根毫毛。”她趾高气昂地发号施令,认为自己能够统领九门的所有人。

但是霍秀秀却说,解家宝库的钥匙其实在她身上,而这是解雨臣亲手交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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