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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姓江户川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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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提出了分手。

这是毛利兰对他俩的未来产生过的假想,一种现实但不容仔细思考的假想,但说到底也无非是负面情绪作祟下的产物而已。

工藤新一不正常的查案频率,让她常常失了太多的安全感,而他每次出现在她面前时那副虚弱的模样,令毛利兰时不时会觉得他其实是卷入了什么危机里,甚至可能有生命风险。

但她相信工藤新一会平安回来,或者说,是这样希望着的,她愿意等他十年,二十年,只要他能平安。

可是遥遥无期的等待似乎看不到希望。

而在今天,也不知是命运有意让她终结于这种难捱而苦涩的等待,又或者是让她彻底做个了结,工藤新一难得在半年多断了联系后,给她打了电话。

也许所有人得知了这件事都会先是惊愕,而后是为她终于结束了一段不平等的,看起来毫无结果的关系这件事而感到高兴,如果是铃木园子那家伙,也许会兴高采烈举行一场party来庆祝。

她终于从这段难以得到回应,时而又像是拉锯战一般的感情中解脱了,是吗?毛利兰在内心问着自己,可握着手机的手变得冰凉,蹭在腕部的海参男挂件都显得温热。

她出神着,推开了江户川柯南待的卧室的门,这两天不知是什么原因总是感冒发烧,严重的时候几乎浑身冒着冷汗,能昏沉好些天,连课业也落下了不知多少。

她忘记了敲门,因为失神的缘故,她几乎缓缓打开了门,她看到了江户川柯南拿着平日上衣别的领结在讲话。

在毛利兰几乎要打开门的卧室里,在她拿着的手机里,都发出了音质不同,但却都是工藤新一的声音。

毛利兰的手松了一下,但好在她还没有失了敏锐,赶忙紧紧捞住要从半空中落下的手机。

她悄悄关上门,漫无目的地在客厅里绕着,像是失去了对磁场感性的候鸟,找不到方向可以安定下来。

“抱歉,兰,由我来提分手实在是没有顾及到你的体面,但是,我没办法了……”话筒那端的声音很明显是在强撑,但毛利兰的情绪也濒临了崩溃,她轻笑了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名侦探工藤新一先生。”

“你真的浪费了我太多时间。”

“最好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那端仅仅发了一个模糊的音,电话便被毛利兰狠狠挂断,发出了很重的一声“啪”。

她想摔手机,想用跆拳道发泄,想大吼出声,可她最终仅仅只是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而后静静走回自己的房间。

像是所有平静的日子里一样,一切如常,只是不同的是,她大概不会再等某个人了。

江户川柯南被毛利兰挂断电话后,无奈中苦笑了下,只是那神色并不多么好看,只好服从于现实,把自己暂且当做江户川柯南去休息了,他病得实在严重,几乎睡得很沉,他陷入了极真实的梦境,梦里是几乎欲将他焚尽的大火,有黑衣组织,也有许许多多本是死里逃生但在梦里却没有幸存的场景,他在谋求生路的时候,被炸弹无情炸碎身躯;被黑衣人捉住眼睁睁地看着至亲被威胁,而自己也被杀死;被雪崩覆盖失了呼吸而失去生命;被无尽的海水淹没难以呼救……

他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想要在万分之一的可能中求得一分生,但他陷在噩梦里,以空洞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死亡,一次又一次,失去希望,沉沦于他一个人的地狱。

他看着自己的身影,那个名为工藤新一的身影,他自在得意,意气风发,在无尽的昏黑里,他自得着渐渐远去,而自己,不,这两个不同名但实为一个人的男孩,却如没有幸存下来的灾厄中的梦境里的结果那样,被大火彻底焚烧,甚至连灰烬也没有留下。

他在惊愕中睁开了眼。

白炽灯下,是毛利兰的容颜,蒙着一层阴影,平白生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来。

“兰……姐姐?”他晃了晃神,念出了已经习惯了的称呼。

毛利兰像是被呛了下,发出了极短的一声气音,但她只是像是一个发呆了很久的人回过神来一样,动了动身子。

“抱歉,因为你病了,我太担心了,所以有些精力不集中,柯南,来喝完粥吧,也许会好些。”

“哦,嗯,谢谢兰姐姐。”

毛利兰像是没注意他的话似的,江户川柯南的话音未落,她便起身去端那碗冒着热气的粥。

江户川柯南不疑有他,往日里明晰的推理能力在今日也变得迟钝,似乎也没了思考什么的心思。

因为这一场烧了又昏,昏了又烧的病,他端着的碗都微微颤着,几乎要摔下来,不过他还是靠在墙壁上,屈着腿,将碗放在上面,慢慢地喝着,毛利兰出神地看着,他也只是默默喝着粥,偌大的事务所仅剩他俩,但这诡异般的沉默里倒像是他俩在各自的世界里安静着。

像是两个陌生人。

江户川柯南在有些发木的思绪里捕捉出这一句。

他没生出什么特别的感觉,即使有,那也没什么用。

毕竟江户川柯南也就要同她成为陌生人了,还能够怎么办呢?

喝完了粥,他将碗递给面前的女孩,她的脸终于被灯光照了个清楚,眼球处有些消得差不多了的红血丝,那是她哭过的证据。

思绪混沌着,他看着毛利兰,也仅仅推理……不,看出来了这个再清楚不过的迹象。

“兰……”毛利兰的眼里似乎变了情绪,她注视着他,也许是等待他要说什么,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嗯?”

寂静似乎要被打破了。

但……

“兰姐姐,辛苦你了。”

“……没事,柯南也要早点儿好起来才行。”

“嗯。”

无意义的对话结尾,室内再次恢复死水一样的死寂。

“抱歉,兰,工藤新一再也回不去了。”在毛利兰离开后,他这样喃喃着,对着虚空所说的话,然而自己也难以避免地陷入了晦暗的情绪当中。

他再也变不回工藤新一是一周之前得知的事实。

阿笠博士向他们一家告知了这件事,很自责地按着他的肩,“实在对不起,新一,那个组织已经把药物的资料完全销毁了,不仅如此,而且你长期服用那个药物,身体机能损耗太大,也许……即使是有解药,你服用了也会有致死的风险。”阿笠博士省去了某些不好的内容,但也避免不了本就令人绝望的真相。

“所以,恢复身体,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阿笠博士的措辞是“大概率”,但所谓恢复的概率,其实为零。

工藤有希子伏在工藤优作身上啜泣着,自从他变小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她第一次为他哭泣来着。

可他不关心别的,他只在意恢复,然而现实如此残忍,如此凶狠地在他的脸上留下重重的一巴掌,生疼。

工藤优作看着他一点点低下的头,只是蹙着眉,说不出话。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博士?”工藤优作试图为儿子争取哪怕是一点点但也值得的希望,然而当他问完后,回应他的是阿笠博士一声轻声的叹息。

工藤优作凝望着儿子的模样,他已当了太久的江户川柯南了,可说到底,他终究是工藤新一,可如今,希望泯灭,解药无果,他似乎在那低下头的小小孩童的身影中看到了一个大男孩的卑微。

他一向是昂着头的,意气风发的少年侦探。

可此刻,他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显得卑微。

不仅变不回去,生命也会缩短太多太多,寄住在毛利家也太久,江户川柯南私心是想多陪陪毛利兰的,至少是余下的岁月,能让她痊愈一些伤痛。

说到底,他还是太混蛋了些。

在多罗碧加乐园,如果他没有那么鲁莽,也就不会被袭击喂下APTX-4869,在毛利兰质疑他时,如果他可以说出真相,也许就不会让她一直苦苦等待自己而耗费太久的青春,在恢复的时候,如果他可以再勇敢点尽力弥补自己对于毛利兰的缺失,也许……

然而事实已经注定。

他无法再成为工藤新一,他选择了让毛利兰放弃等待,他决定离开。

他想,无论是工藤新一,还是江户川柯南,他都一直是个胆小鬼罢了。

深沉的无力感与悲伤蔓延着,几乎要沁出泪来,但江户川柯南的内里毕竟已经历经漫长岁月了,带着咸意的水珠经由泪腺分泌出,而后又重新没入眼眶,就像是江户川柯南出现在毛利兰的生命中那样突然,却又终归于宿命的归途。

几天后。

江户川柯南的病似乎越发重了,而工藤夫妇假扮成了所谓江户川柯南的父母,执意将他接回了家,毛利兰站在事务所门口,因为匆忙,她几乎来不及准备措辞,只是用紫色的眸子看着江户川柯南。

“要快点好起来哦。”她面上挂着笑,可他总隐隐觉得有些僵硬,在略模糊的听觉里,留下了毛利兰对他,对江户川柯南说的最后一句话,“一路保重,柯南。”

没有提及再见。他想着,不过也确实,也许这次他就要与她阴阳两隔了呢,确实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呢。

可他还是含混着对她说,“兰姐姐,再见。”

在这带着鼻音的告别落尾,毛利兰终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兰,哭什么,你不是有那小子的联系方式么,想他了就跟他打电话就好了,没准儿那小鬼以后还能来看看咱们。”

毛利小五郎心底确实是有一丝丝不舍的,但女儿的反应让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然而毛利兰并没有如他所愿,反而将脸埋在手掌里,遮住一双泪眼,哭腔里满是无助。

“不会了,爸爸,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与毛利兰分别的日子里,江户川柯南没有一丝要恢复的迹象,他总是躺在病床上,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只能勉强将养着,工藤夫妇照旧易容照顾着他,很快,有希子便憔悴了起来。

仅仅一天的光景里,江户川柯南清醒的时间都不会显得有多少,醒着的时候,若是无人,他便会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而当有人在时,他则强打起精神,装作无事的样子,让旁人心疼的要命。

这样的时光里的一切,痛苦被无限拉长,死亡也无非是个不知何时来敲门的客人罢了。

所有人,包括江户川柯南本人,都是如此想的。

没有柯南的日子是不一样的,不止是失去了这么一个人,更是失去了一线的羁绊。

毛利兰是这样觉得的,强烈的直觉让她觉得,柯南就像是当年的新一一样,不仅仅是追不上他的脚步,更是连往后的生活都缺席了。

新一。

这个名字她从未忘记,而这个人,她也从未停止想念。

前几日虽是说着决绝狠心的话,可无论如何,从五岁到十七岁的陪伴加上喜欢,又岂能是一句话而消磨掉的。

只是……柯南离开后,便没联系过她,新一也是。

忘了,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啊,而无论是哪个身份,被迫,无奈,他都彻彻底底离开了她。

毛利兰伏在桌子上,眼前是她和他曾去多罗碧加乐园时拍的合照,照片上的二人挂着粲然的笑,那是他们之间最快乐的时光之一,也是这么长时间来,她梦里都会梦到的回忆。

有泪水分泌出来,令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就像是她一直等待的未来一样,如同雾里,看不清前方,也不知所踪。

毛利兰呜咽着,收拢双臂靠在桌上,而后模糊不清地念着工藤新一的名字。

——几年后——

时间缓慢过渡着,一切如常,却又今非昔比。

毛利兰成了小有名气的歌星,事业尚在上升期,毛利小五郎看到电视上的女儿的身影,时常会放下啤酒罐,跟电话里的毛利兰念叨她又占了冲野洋子的节目,毛利兰则通常表示无奈,而后又听着父亲让她多穿衣服保暖之类的唠叨,最后笑着挂掉电话。

她也有几年没同新一联系了,也不知他近况如何,也想着试图忘记这个人,只是……闺蜜园子偶尔拉着她去参加一些派对的时候,看着那些男人的脸,她总是想着新一,别人搭讪时她也会尽可能拒绝掉。

大概是这个人在她的心上下了什么毒吧,毛利兰这样想着。

这些年来,她等着新一回来,等他一切结束后可以回归过往骄傲肆意的日子里。

但是他不仅没回来,还主动放了手。

说不难过自然是假的,她生气,烦恼,难过,委屈,一股脑的负面情绪融在一起,满是苦涩的味道,可事实如此,她只能逼着自己忘记,逼着自己再也不要回头。

毛利兰一向是个坚强的人,但她有时候也不愿意多么坚强,她也可以不那么坚强,但是,不坚强,又如何度日呢?

眼前霓虹色的灯光闪着,晃人眼睛。

晚风卷着,漫着冷意,远处烟花怦然,流泻着梦一样的颜色。

她独自一人坐在车上,新年的祝福消息估计早就塞满了手机,但说不上有多少是按着群发来的,诚心实意的又有几个。

她忽然想去毛利侦探事务,毕竟新年,与家人团聚一场本就难,不如趁着现下有机会直接回去。

毛利兰的执行力一向不错,当即便放下颓懒的心绪驾车前往毛利侦探事务那边,至于来自于工藤新一的烦恼什么的,不如像那焰火一样转瞬即逝得好。

晚夜微凉,天上星子稀疏,几乎没有几颗,如往日一样的稀松平常,毛利兰一向是特别庆祝节日的,只是后来忙起来了,身边也没了能一同庆祝的人,便干脆弃了那一点仪式感。

一路上她几乎忘记了准备,只好问楼下波洛咖啡厅要了点甜点和特调饮品之类,只不过出来时,却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新一?”

她还是无法跟他保持陌生人的模样,仍是以往的叫法。

面前的人收回了望向侦探事务所的视线,将目光投落在她身上,眼底情绪说不上来的复杂。

“兰。”

他望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灵魂深处似的,微沉的嗓音带着哑,远处的烟火炸裂着,衬着他的声音是那样的不真切,如在梦里。

“抱歉,让你操心了那么久。”

“你这是什么意思?”毛利兰看着他,忍不住后退一步,止着心脏处翻涌着的情绪,质问着他,“你来我家楼下做什么?跟我道歉又是干什么?让我心疼你吗?还是什么新年特别的娱乐方式?”

她忍不住想要刺他,同时她又想要质问他太多太多那些过去她很想知道的事,可只能凭着情绪发泄着不满,上天作证,她一点都不想伤害到面前这个男人,但她自己也是实实在在难过,所以她只能违背着自己原本的性格,说出那样不像她的话。/

夜色深沉,一如毛利兰的情绪坠入无尽的夜色中难以平复。

“我不是……”男人辩解着,想要抓住兰的胳膊,试图尽力解释从而缓和那早已在毛利兰心里分崩离析的情绪,可对方并不领情。

“不好意思,工藤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自重。”毛利兰将工藤新一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作为有了一番成就的歌星,表情管理必不可少,很快,她便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不可否认,她从前很爱工藤新一,但那并不意味着她是什么可以任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她并非工藤新一的所有物,她有权利做自己,她可以委屈,可以不坚强,可以怕鬼,也可以流泪,同样的,她也可以退离工藤新一的生活。

她与工藤新一对视了一秒,便转身上了侦探事务所的楼。

工藤新一试图去追上她的脚步,却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阻止了前进的步调,只能伸着手,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毛利兰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兰……”

他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满是温柔的语气被冷风吹散,湮没在冰冷的季节里。

尚未入春的时节里,空气里都是冷意,而吹拂过的冷风,更是将他与她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

他缺席了她的十七岁,也率先推开了她那么长时间的等待,而毛利兰对他这般态度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是否应该去追她呢?要不要再一次抓住毛利兰的手?

他扪心自问着,试图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可就像是远处朦胧的灯火一般,想法也模糊,让人看不清。

难得的,这个一向意气风发而自信十足的侦探先生头一回说不清自己该要什么,因为毛利兰,他感到了迷茫。

也许不算是迷茫,或许称得上是,自卑。

这种情绪是不会出现在工藤新一身上的,在变小之前,变小后也是,然而因为同毛利兰分手的矛盾开始,他生出了一种被命运击溃的挫败,这种本不可能属于他的情绪出现在了他身上。

从前,他哪怕要忍受缩骨之痛也要吃下暂时的解药去见毛利兰一面。

他为自己变小懊恼过,愤懑过,在大雨淋漓,偶有泥泞的街道上,奔跑的时候,那股感觉就像是逃命一样,那种绝望,任谁也无法体会。

而现在,一切都有所不同了。

他永远是工藤新一的模样了。

毛利兰远走了数年,而他只能继续奔跑,试着追上那个女孩。

可现实残酷。

APTX-4869没有永远的解药,而他只能以“江户川柯南”的模样成长,也只能存在于毛利兰的十七岁之前。

“那个侦探小子怎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毛利小五郎喝着啤酒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的人吐槽着,还未说完话便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回来了。”毛利兰脱下鞋,表情淡淡,像是没什么事发生过一样,但又能看出来不对劲。

“小兰,那侦探小子是怎么了,居然一反常态不上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毛利小五郎收回视线,问毛利兰。

虽说他嘴上一向说着工藤新一不怎么样的话,可说到底他多少还是欣赏这个被称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的,要是这小子娶了小兰的话,也算是天造地……不不不,兰可是他家掌上明珠,这家伙要是敢对小兰有什么不轨的意图的话,他一定要……毛利小五郎想着想着走了神,毛利兰的话又把他拉了回来。

“也许是很忙吧,不清楚。”毛利兰这幅冷淡的样子让毛利小五郎怔了下,他好奇还是问了一句,“你跟那三脚猫侦探闹矛盾了?”

“没,分手了。”

语气还是一样的冷。

毛利小五郎一下子炸了起来,“是那小子惹你了?你受委屈了?等明天我就去找他……”

“喂,老公,你小声一点儿。”妃英理将茶点放在桌上。

“小兰你怎么回来了,没有什么工作了吗?”

“嗯,想你们了就回来了。”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毛利兰的语气也缓和了些许。

在她事业稳步上升的时候,毛利小五郎不知何时邀妃英理共进了一次烛光晚餐,二人的氛围也不再似过往偶然僵冷起来,就连同别人提起对方时都是带着笑的调侃,随后不久便恢复了同居。

与她和工藤新一截然相反呢。

毛利兰不经意联想起自己来,心底又是一阵黯然。

毛利夫妇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随后毛利小五郎便从瘫了不知多久的座椅上站起身,“既然都回来了,那有没有什么带给爸爸的东西啊,比如说好酒什么的……”

还是老样子,毛利兰失笑。

“老公——”妃英理拖着长音念叨毛利小五郎,威胁着他,“今天晚上已经喝了不少了,从明天起就不允许再喝了,小心喝出病来。”

毛利小五郎倒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不在意,“是是,那既然小兰回来了,英理你也没有什么忙的,那么不如咱们抽时间出去全家好了,兜风,兜风总可以吧。”

“喂喂,爸,我才刚回来,忙了一年可累坏了。”

“好吧,那过几天,怎么样?”

“行行行,我同意了,妈妈你呢?”

“我当然乐意,你爸现在这样子,都不知道他有多缺乏锻炼,好歹过去也是个刑警。”妃英理斜着眼瞄着悠哉悠哉的毛利小五郎,唇上挂着笑意。

“喂,英理,咱们都这么些年了就别损我了吧。”

毛利小五郎故作的委屈逗笑了二人,妃英理仍然笑着,“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禁不起损,前刑警先生可不能因为爱喝酒而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关心哦。”

“好吧好吧,到时候有什么锻炼的运动我去就是了。”毛利小五郎双手合十拜着,极是好笑。

一家三口这样的氛围已是十七岁的毛利兰很难的奢望了,而她终究在这看似遥不可及的未来,与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快快乐乐地共进了一次团圆的晚餐。

一个人的房间。

空荡,死寂,无声,沉默。

他与她家里的氛围是截然不同的。

工藤夫妇忙于事业仍旧远居国外,而就连邻居的阿笠博士也搬离了东京。

这是他一个人的世界,

工藤新一如同木着身形走着,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独存于世。

“小兰,你和工藤家的那个孩子分手了?”妃英理跟毛利兰睡在一起,无事闲聊了起来。

“嗯。”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妃英理对工藤新一的印象不算太差,那孩子品行不错,实在是想不出二人会因为什么而分手。

毛利兰对此并不想过多聊些什么,只是尽可能用不那么带着攻击性的话回答,“没什么事,就是他太忙了,我的事业也不能因为爱情而分心。”

黑暗里,工藤新一忽然感受到熟悉而陌生的刺疼在心脏处炸裂开,连头也像是被当年的一棍再次狠狠抡了一下似的,莫大的疼痛逼的他几乎摔了个踉跄。

“说起来,之前那个姓江户川的小孩怎么不在了?”

“他……”毛利兰思索着,回忆起从前的日子。

留在记忆最后的印象,是通红着脸的小孩坐上车用浓重的鼻音说着“兰姐姐,再见”的模样,明明说着再见,可……不仅没有再见,反而是如今这样的局面,毛利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补充着妃英理所不知道的过去。

“他被他的父母接回去了。”

“嗬——”

“啊——”

只他一人的黑暗里,是等不到救星的。

顺从着“江户川柯南”的成长速度而变化,多年的光景,他几乎再也没有体会过APTX-4869这个毒药带来的痛楚,若不是为了兰,他几乎忘了,自己应该是可以同她一起经历后来的时光的。

他甚至有可能忘记这太多太多的一切是APTX-4869带来的。

可他还记得,他是工藤新一,而不是虚构出来的“江户川柯南”。

他还想要见到她。

哪怕在一起是个不可能的奢望,他也想要活下去,去看她一眼。

他不想死。

“妈妈。”

“怎么了小兰?”

“就是感觉,一切都结束了,新的一年,所有烦恼消失,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毛利兰如释重负一般说着,而后转身将脸对着天花板,尽力鼓出来一个稍微自然一些的笑容。

妃英理看着她,似乎懂了女孩的心思,便也没再说其它的,只是轻声念着毛利兰的名字,“兰。”

“怎么了妈妈?”

“新年快乐。”

毛利兰反应过来,笑了一下,回以妃英理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妈。”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新年快乐。”

缩骨之痛比之现在的痛楚,似乎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倒在地上,头不慎磕在台阶上,碰撞的疼痛与原本的疼加在一起就像是无形中触发了鬼门关似的。

身体没有缩小,可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是要命的疼,连呼吸都是催命符。

他动弹不得,只能在一次又一次愈发严重的痛苦中嘶吼着,痉挛着,连用手指试图抓住什么也疼得重新坠向了地面。

“兰……”

走马灯的回忆在脑海里飞速划过,他只来得及用哑了的声音再唤一遍那个女孩的名字。

“らn……”视野彻底陷入了昏黑,连屋外的细碎的声音也模糊到消失。

他没能再次完整念出那个名字,便止了呼吸,停了心跳,

夜色如水,繁华之处灯火绚然,庆祝着新年的到来。

有人入了梦乡,待清晨醒来,便会带着庄重的仪式感开启新的一年。

有人去往黄泉,待黎明破晓,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个姓江户川的小子,彻彻底底停留在了毛利兰十七岁的青春里,成为再也梦不回的一枕黄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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