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见
天界,南天门外。
“去!跟你们天君通报一声,就说不咸山十尾狐族的族长灿霖要见他。”灿霖扯着素泠的手,气哼哼地对南天门的守卫说。
守卫手执长矛,神色倨傲,“天君交待过了,不见。”
“什么?!”灿霖刚要发火,素泠一把按住了他。她好声好气,附带很好看地向守卫笑了下,“这位小哥,劳烦你去跟佑圣真君崇熙通禀一声,就说不咸山的素泠要见他。”
“不见!”守卫还是一口回绝。
“你!”灿霖又要发火。
素泠左手强拉着她爹,右手背向上递到南天门守卫眼前,脸上保持笑容不变,“这是佑圣真君送我的戒指,他说,只要向南天门守卫出示这枚戒指,南天门的守卫就会放我通行。”
南天门的守卫不耐烦地双手执矛,作出赶人架势,“什么戒指不戒指的,说了不见就不见!休要啰嗦,速速离开!”
灿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掉素泠的手,指着南天门守卫的鼻子破口大骂,“狗仗人势的东西,我灿霖的女儿也敢欺负!今日天君和那崇熙,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说罢,一道蓝光自他指尖直射南天门守卫。
南天门守卫猝不及防,被这道蓝光顶着向后飞出去一丈多远,跌倒在地,痛苦申吟。南天门不止这一名守卫,除他之外,还有一名守将和其他守卫。
眼见有人在南天门闹事,南天门的其他守卫立即向守将禀报,守将带着一队守卫眨眼赶到,将灿霖父女团团围住。
“何方地仙在此造次,还不束手就擒!”
灿霖扯着素泠要上天界讨说法,秋秋本想劝阻,奈何跟灿霖法术悬殊,灿霖扯着素泠眨眼就不见了,他一路驾着云,用最快速度赶回了天界。远远就见南天门的守将带人将灿霖父女围在当中,双方剑拔弩张。
秋秋赶紧驾云飞过去,云头尚未落稳,他便跳下云头,落地不稳脚下一崴,差点摔倒。
“别打别打,和为贵,和为贵,有话好好说!”秋秋扯着嗓子冲过去,满脸堆笑地当和事佬。
打仗双方一致不听他的。
“闪开!”南天门守将和灿霖异口同声。秋秋被二人扒拉得一个趔趄,“诶?别扒拉我啊!灿霖仙君!茂谷将军!素泠仙子!”
没人搭理他。灿霖父女和南天门天兵天将打做一团。
秋秋急得直跺脚,“别打了,别打了!”见没人听他的,他驾起云,忙三火四地去搬救兵。
天族议事大殿云光殿。
天君在云光殿上聚精会神地听政,天族的神仙们一个个向他禀报着各自职司内的大事小情。
突然,殿外传来一声声尖利的大呼小叫,“天君,佑圣真君,不好了!不咸山的灿霖仙君和他女儿,跟南天门的守卫打起来了!”
秋秋在天界位份低微,除非天君传旨,不然没有资格径上云光殿。事出紧急,他来不及让云光殿守卫通禀,急中生智,在云光殿外尽着最大的嗓门向天君和崇熙通风报信。
云光殿内刹那安静,正在向天君汇报事情的神仙也不汇报了。下一刹,窃窃私语取代了前一刹的极致安静。
天君咬牙切齿低喃,“渣男,居然有脸来!”他看向破军星君,“靖泽!”他想让靖泽去赶走灿霖父女。
崇熙看出了天君的企图,“天君!”
天君不满地看向崇熙,面沉似水,“何事?”
崇熙出班,走到天君的正对面,对着上座的天君恭敬长揖,“臣请天君准臣告假。”
“你要去见他们?”天君的脸又黑了几分。
“是。”
天君深吸了一口气,“不必。来人,传朕旨意,宣灿霖和其女素……什么来着?”
崇熙面色平静,“素泠。”
天君很有技巧地白了崇熙一眼,“宣灿霖和其女素泠上殿!”
灿霖扯着素泠,飞卷残云般飞进了云光殿,在天君正对面落下了云头。
甫一进殿,父女二人便瞧见了座次离天君极近的崇熙。灿霖冷冷地扫了崇熙一眼,素泠默默地看了崇熙一眼。她看崇熙的时候,崇熙也在看她,她的心颤了颤。福恒的眼睛里有喜怒哀乐,崇熙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不辨喜怒,这是最令她感到二人不同的地方,也是最令她不安的地方。
灿霖双手抱拳,潦草地给天君施了个礼,“天君,好久不见。”
天君坐在光华璀璨的宝座上,阴阳怪气地开了口,“不知十尾狐族族长大驾光临我这小小天庭,有何贵干?”
灿霖听出了天君的阴阳怪气,不过不予理会。他站直了胖胖的身体,昂首挺胸,声若洪钟,“给我女儿讨个公道。”
天君闻言轻嗤,“此话从何说起?”
灿霖手指崇熙,大声指控,“我女儿被他抛弃了!”
崇熙闻言眉头轻皱,三天来,他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他不在这段时间积压的公事,本打算今日下凡去见素泠,跟素泠父女商讨下他和素泠的婚事。但是今早,天君忽然传旨,说有要务要交与他办,令他不得擅离。没办法,他让秋秋去不咸山跟素泠父女知会一声,免得父女二人惦念。是秋秋传错了话,还是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他刚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天君一摆手制止了他,随即,就见天君慢条斯理地问灿霖,“哦?,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灿霖气得白脸通红,“你说的是人话吗?”
天君轻牵唇角,“本君本来就不是人!”
“你!”
“本君说错了吗?”天君的眼睛里全是刀,这些刀疯狂地戳刺着灿霖,“本君和本君的妹妹,是天生的神仙。啊,对了,灿霖仙君还记得本君的妹妹卿霞吧。”
灿霖的胸部幅度很大的起伏了两下,“我现在在跟你说我女儿的事。”
天君微微地笑着,“本君说的也是你女儿的事啊,不然你以为本君在说谁?”
灿霖不再说话,转过身背对天君,面对天族众神一挥大袖,一道若真若幻的浅蓝色光幕出现在云光殿的上空。
光幕里,有一名年轻的女子和一名年轻的男子。女子长得嫣嫣润润、袅袅婷婷,一袭浅粉衣裙,宛若红芍初绽。男子身材秀颀,五官惊人俊美,一袭天青色长袍,宛若玉树临风。
光幕里,全是女子和男子的互动。灿霖在光幕下,生情并茂地做着讲解。
光幕里:男子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女子坐在床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女子和男子各坐着一个小板凳温馨择菜;女子问男子,“锅包肉好不好吃”,男子微笑点头,“特别好吃”;男子跟着女子在山间挖野菜、采蘑菇;一株开满了淡紫色花朵的高大丁香树下,男子和女子相向而立,男主身体微倾,吻上了女子的额头。夜晚,男子和女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两个人仰着头,不时对天上的星星指指点点。末了,两个还亲了个嘴。
光幕里的女子是素泠,光幕里的男子正是被灿霖指控的崇熙。
天族众神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有人仰着脸,目不转睛的看;有人掩着袖子,漏出一只眼睛,偷偷地看;有人神色坦然地看;有人红着脸看。
灿霖手指光幕,环顾左右,“看看,看看,我没胡说吧!”随后,他一指崇熙,“你从天上掉下来,昏迷不醒,是我女儿把你救回家,衣不解带,目不交睫,水米不进,废寝忘食地照顾你。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想抛弃我女儿,没门!”
灿霖带着素泠进入云光殿到现在,崇熙总算有说话的机会了。
他站起身,先是向灿霖施了个长揖礼,平心静气地开了口,“灿霖仙长误会本座了,本座指天发誓,本座绝无抛弃素泠之念。原本,本座打算今日去不咸山与素泠和灿霖仙长商议我与素泠的婚事,只因天君临时授命,不得脱身,是以,才让侍从秋秋去往不咸山代为致歉。想是秋秋拙嘴笨腮,传错了本座的意思,还望灿霖仙长息怒,不要与他计较。”
崇熙这一番不卑不亢的话像一瓢清泉,浇灭了灿霖心中的怒气。
灿霖以胜利者之姿,得意洋洋地瞟了天君一眼,对崇熙说,“好,记住你说的话。日后,你若敢反悔,负了我女儿,我管你是佐圣真君还是佑圣真君,定不轻饶!”
天君冷笑,“灿霖仙君这番话,应该说给自己听吧。”
云光殿里的众神竖起了耳朵。
灿霖又做了个深呼吸,“往事不要再提。”
天君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好一个‘往事不要再提’,好!好!本君不提,”天君冷冷咬牙,“那本君就跟你说说眼前的事。灿霖仙君见到崇熙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崇熙很像一个人?”
灿霖再做深呼吸,没有说话。
天君的身体向后靠去,靠在宝座之上,居高临下地睥着灿霖,“崇熙是本君唯一的妹妹卿霞,唯一的儿子。换言之,崇熙是本君的亲外甥。他父母不在了,是本君将他抚养长大,本君就是他的家长。凡人讲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本君明确告诉你,本君不同意他与你女儿的婚事,你和令爱请回吧。”
“舅舅!”崇熙眉头轻皱。
灿霖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是崇熙自己的事,崇熙自己作主!你说了不算!”
“哦?”天君冷着脸,“那你就看看本君到底说了算不算!”
灿霖刚要反唇相怼,忽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满是讥诮道,“真是不知羞耻,下界地仙也敢宵想天族上神。天君都拒婚了,还要厚着脸皮黏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