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陷入循环
眼前是岔路口。
不能再往前走了。
再走下去，会死的。
这里是桃花谷师门的后山。
左手边一丛半人高的灌木，右手边一片茂密的树林。
往左边走，会被一个黑衣人从灌木丛里跳出来，一刀嘎了。
往右边走，会被林中说悄悄话的师叔当成偷听贼，一招秒了。
脑子里乱乱的，她听见有人叫她：
“夜小四。”
是叫夜小四吧？
又一次，陷入了循环中。
是的，又被困在循环里了。
……
这是一个早晨，她窝在床上睡懒觉。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
鸟！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唢呐！
“呜哩哇啦 呜儿哇——！”
三师姐！
“老五——！你够了！再吹这个喇叭，看我不杀了你——！”
跑！
“来呀来呀！不要怂！呜儿哇——！”
师父！
“作死的，还有脸睡！给我起来——！”
一盆冷水！
“哗啦——”
被师父浇了一盆冷水之后，她坐在床上。
师父会责问她丢了师门的信鸽。
她虽然极力解释，但还是惹怒了师父，师父手中一把桃树枝，利剑一样向她劈来。
“孽畜！留你何用？看剑法——！”
“啊——！师父！我错了——！”
她奔出洞府，迎面会撞上大师姐。
“来人！救命！师父要杀人啦——啊！”
“啊——”
“老四，老老老，老四！来，我跟你说——”
不等大师姐把话说完，推开她，直奔后山。
“老二！二师姐！快！救我！师父疯了，要杀我啊！”
后山的桃林，二师姐正卧在一株桃树上偷吃。
“这种玩笑开不得。整个师门里，师父最疼爱的就是你。退下吧，本宫要开始清修了。”
二师姐是一定不会救她的。
再往前，就是岔路口了。
她试过很多次，没有一次能活着走出这个后山。
她也试过留在这原地不动，但很快她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一切归于了黑暗。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不，是新的昨天，开始了。
……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呜哩哇啦 呜儿哇——！”
听着耳边的鸟鸣和唢呐，她叹了口气。
她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了这个循环。
也想不起来她是怎么进入的循环。
但是眼前的剧情不容她多想。
“作死的，还有脸睡！给我起来——！”
师父已经端着冷水来了，一盆冷水浇下。
她像一只落汤鸡一样抬头看着师父。
生无可恋。
师父质问。
“四爱徒，可还记得，为师昨夜交代过你的事？”
师父祭起桃花树。
“孽畜！留你何用？看剑法——！”
她夺门而出。
“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倍速：×1.25，×1.5，×2！
岔路口，眼前一黑。
她又没了。
……
看清楚了吗，这贯穿乱世的……
这惊险刺激的师门生活。
虽然只有一天。
So！
你要问她有没有挣扎过反抗过拼命过。
呵。
我想说她真的有大把的时间耗在这里陪他们玩，顺便找出逃离循环的方法。
但是，她越是试图挣扎逃离，就越觉得这是一个针对她。
或者说针对师父。
乃至针对整个师门的巨大阴谋。
而她所发现的，也仅仅是阴谋的冰山一角。
时间差不多了，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沉浸式体验，走起！
……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呜哩哇啦 呜儿哇——！”
昨天夜里，一场风雨在洞府之外喧嚣了一整夜，终于散去。
清晨时分，只留下了清脆婉转的声声鸟鸣。
夜小四窝在床上，尽管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却依旧困意深沉，不愿起床。
洞府的外面，奏响着压倒鸟鸣的高亢唢呐声，绵延不绝，片刻不停。
这还是多亏了小师妹，前几日在山下寻了只唢呐，爱如珍宝，这几日便抱在怀中，于洞府之内不分昼夜，不分情绪任性吹奏。
异常刺耳的声音，魔音穿脑。
夜小四痛苦异常地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老五——！你够了！再吹这个喇叭，看我不杀了你——！”
“来呀来呀！不要怂！呜儿哇——！”
这位忍无可忍的姐妹是三师姐，大声地吼了几句，便追着小师妹的身影，二人一路跑出了洞府。
终于安静了。
夜小四舒了口气，接着睡！
“作死的，还有脸睡！给我起来——！”
“哗啦——”
一盆冷水醍醐灌顶，惊醒美人的春梦，夜小四一个激灵，于梦境中游荡的灵魂瞬间归位。
“啊——！”
睡梦之中惊坐起，床铺已经成了水铺。
湿淋淋地抬起头来，面前的人很熟悉。
俗气的道姑髻，俗气的面纱，俗气眉眼，俗气的肿眼泡，俗气的粗布衣裳。
手里还俗气地提着一枝桃树枝……
夜小四瞥了一眼，那被扔在地上的大木盆。
师父。
呵，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尴尬地抬起头，夜小四小声干笑着：
“额，呵呵。早……早啊，师父……”
“何为早？巳时已过。”
“哦……巳时，我又错过了吃早饭……”
师父垂了垂眼眸，不耐烦地吸了口气，稳了稳神，语气温和地开口：
“四爱徒，可还记得，为师昨夜交代过你的事？”
昨夜……
一提到昨夜，夜小四脑中有灵光突然一现。
“徒儿记得。师父昨夜于就寝之前，曾经仔细交待过徒儿。夜来天降大雨，务必记得关好鸽笼。风雨渐盛，鸽儿淘气。需得谨慎鸽儿逃出鸽笼。”
“嗯，难得徒儿记得好。”
师父的脸上显出满意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要请教徒儿了，今早鸽笼笼门大开，笼中的鸽儿尽数失踪，又是为何？”
“啊？失踪？一只都……”
夜小四愣住了。
这该怎么解释？
心里暗骂自己一声，还不是昨晚就顾着跟师姐妹们打闹，早就将师父交代的事，不知道忘到哪国去了。
现在问的话，那鸽子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师父……我……”
夜小四尴尬地抬起头，目光与师父凌厉的目光对视。
师傅的目光里，赫然泛起一层层杀气。
“孽畜！留你何用？看剑法——！”
一道凌厉的剑气直袭面门。
“啊——！师父！我错了——！”
夜小四惊叫一声，一高从床上跳起，连滚带爬跳下床来，披头散发衣衫散乱地向着洞府门外逃命而去。
“来人啊！救命！救命啊——！”
“孽畜！哪里逃！辟邪剑法——！呀——！”
身后，破空的剑气如影随形，紧随而来。
……
“来人！救命！师父要杀人啦——啊！”
“啊——”
冲出大门的夜小四只顾着躲着身后的剑气，径直和身前横着走过的人刚好撞在一起。
抬头一看，这撞上的人正是大师姐。
然而大师姐似乎比她还要焦急，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叫道：
“老四，老老老，老四！来，我跟你说——”
“孽畜休走——！”
身后逼人的剑气已至身前。
夜小四面色如土，连忙推开大师姐，转身就跑：
“来不及了，再联络啊！”
“啊——”
大师姐一个没站稳，就被横着推倒在地。
一抬头，只见师父引着桃木枝在她头顶飞跃而过。
大师姐一惊，连忙挣扎着爬起来，指着夜小四跑去的背影叫道：
“老四！你你你你，你等我会儿啊！”
……
夜小四一路连滚带爬，狼奔豸突地从前院一路跑到了师门的后山。
身后师父不依不饶，紧追不舍。
后山桃林之中，一株粗壮的桃树伸展开的树枝上，正仰卧着一个一身水绿衣裙的女子。
二师姐。
夜小四看到二师姐，连忙跑到树下，挥着胳膊大声呼救：
“老二！二师姐！快！救我！师父疯了，要杀我啊！”
卧在树上的二师姐，仅仅只是伸下来一条胳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缓缓开口：
“这种玩笑开不得。整个师门里，师父最疼爱的就是你。退下吧，本宫要开始清修了。”
“二师姐，你这算不算是见死不救？好歹也帮我拦她老人家一下？”
夜小四搓着手，仰着头，一脸的谄媚，但似乎对二师姐并不起作用。
二师姐叹了口气，眯起眼睛。
居高临下地瞥夜小四，无奈地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小四子，跪安吧，本宫乏了。”
“靠。”
夜小四暗骂一声，立刻收起自己一脸的谄媚，冷笑一声：
“告！辞！”
随着她的转身，头顶之上利剑破空之声遥遥传来，夜小四连忙攥起拳头，大步开始往后山的林中跑。
“真是蠢人多作怪，扰人清梦啊。”
二师姐看着夜小四在树下走开，打了个哈欠，便闭上眼睛。
“咔——”
突然，身下的树枝发出一声轻响。
“咔咔！”
身下的树枝猛然一个下沉。
二师姐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只见在她的头顶上，师父大人手引桃木枝，在半空中如一道飞鸿一般飞过。
“师父——！我，我要掉下去了——！”
然而师父大人却目不斜视，紧紧跟着夜小四离去的背影消失的方向，直直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