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好的报复
云谷主眼神一漾,并不回答她。
“我懂了。”
夜小四转过身,举起长剑,示威一样地将剑锋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目光挑衅地看着面前的红发男子,上前走了一步。
红发男子错愕地向后退了一步。
“最好的报复,不是死,而是遗憾。”
云谷主在身边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
似乎是一种提醒,也是一种警告。
但是,夜小四抬起头,要进入循环啊!
长剑刺入自己的胸口,她听到云谷主的呼喊,也看到了那所谓创世神的慌乱。
一切归于黑暗。
……
“来,姑娘尝尝,这是我自己做的糟鹌鹑。”
普通的农家院落,堂屋里的一张大方桌。
桌上摆着几样农家小菜,还有两壶米酒。
眼前,屠夫妻子正坐在自己身边,给自己的碗里夹菜。
“姑娘,尝尝我们自家酿的米酒,香着嘞。嘿嘿……”
对面的位置上,韩屠夫端着酒碗,大口大口地喝着酒。
夜小四拿着筷子,抬手抚了抚额头。
头,还是有些晕。
香嫩的鹌鹑肉,入口滑嫩爽口,料放的很足。
“嗯,婶婶的手艺真是,百吃不厌。哎,上次给云谷主带的腌肉,云谷主平时都舍不得吃呢,抠抠搜搜的,得到好日子才能拿出来吃点儿。”
夜小四拿着筷子,笑着附和着说。
“哎哟,云谷主要是喜欢,我这儿还有那,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想吃啊,尽管拿,要多少有多少。这点子腌肉,我还是请得起的。”
屠夫妻子笑的花枝烂颤,拍着夜小四的肩膀,指着身后碗柜子上那几个瓦坛子说笑着。
说笑间,一小壶米酒下肚,夜小四便撂了筷子,准备告辞。
起身的瞬间,一阵晕眩,身子一晃,立刻被身边的屠夫妻子扶住,贴心地说道:
“哎,姑娘若是不忙,今晚便在这儿歇下吧。也不着急赶着夜路上山去啊。再说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上山,我们也不放心啊。”
夜小四借着屠夫妻子的手,站稳了身子,笑着说道:
“婶婶这话说得,好像我贪着咱们家的好酒好菜似的。”
“哎,巴不得你贪着咱们家的酒菜呢。”
说着,韩屠夫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大步走到了屋里,笑呵呵地看着夜小四说道:
“咱这村子,全靠着云谷主照拂,这村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可都感激不尽呢。就说俺们家,当年要不是云谷主,我这条贱命早就嘎了屁了,扔在那山里头喂狼了,那还有今天的好日子,还能抱上大孙子?”
说着,闪身进了里屋。
“就你贫嘴。”
屠夫妻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便跟着夜小四转身出了屋子。
“哎,俺们家老韩啊,说话就是没啥忌讳,姑娘就当驴放屁,听听就罢了。”
“哈哈,竟然还有这事呢。这几年啊,云谷主不常下山,倒是少了她的传说了。”
夜小四笑着,陪着屠夫妻子打趣。
“哎,说实话,这些门派啊,谷主啊,都讲究一个,什么天下大义。其实,这些对我们这小老百姓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对我们而言啊,能好好活着,陪着自己想陪的人一起过完这辈子,就足够了。这不就是比天还大的事吗?”
夜小四愣愣地,看着面前一脸朴实善良的屠夫妻子,脑子里就像突然被人开了窍一样。
对啊。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的吗?
二人说着,便来到了村子口。
身后韩屠夫也紧赶慢赶地追了上来。
“哈哈,这是咱们自己家里酿的米酒,带回去给云谷主尝尝。谷主可别嫌弃啊。”
“啊……”
夜小四连忙接过篮子,挎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哎,儿媳妇刚出月,还不便行动。等过些日子,我就让儿子带着我的小孙子去谷里见过云谷主。哈哈……”
爽朗的韩屠夫依旧操着一口粗嗓音,大声地说笑着。
在他身边,面目温和的屠夫妻子也是点头笑着。
夜小四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想着屠夫妻子刚刚说的话,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天际。
“哎哟,姑娘啊,怎么多饮了两盏酒,倒有些发晕了呢。”
韩屠夫妻子笑着,抬手扶住了夜小四的胳膊,衣襟里那支银色的发簪突然露了出来。
“姑娘在稍等等吧,梵少侠怕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看着夜小四低着头看着那银钗微微发愣,屠夫妻子连忙笑着安慰着。
突然话锋一转,指着夜小四打趣地说道:
“哎,我瞧着,这梵少侠仪表堂堂,姑娘也是如花似玉。你们两个到刚好能凑成一对呢。”
韩屠夫的妻子说着,便捂着嘴笑了起来。
“咳咳,你这老婆子,净拿人家打趣。”
韩屠夫看着脸色突然泛红的夜小四,连忙轻咳了一声,抬手拉了拉妻子的胳膊。
夜小四心事重重地低下头,闭上眼睛。
他就快来了。
“韩大叔,婶婶!你们也在啊。”
还是那一声爽朗的轻笑,由远及近。
夜小四抬眼看去,衣衫飘飘的青衣少年,眉目之间都是洒脱傲然的神色,正御着一把长剑,潇洒而来。
人未到,依旧是,笑声先闻。
他行到近前,轻轻一抬手,脚下的那一柄长剑瞬间化作一片绚烂的星光,点点斑斑滴消散。
夜小四痛心地闭上眼睛,就像上一次的循环里,他的身体消失的时候一模一样。
梵酒忻没有看到夜小四的异样,帅气地一拧身,落到了地上。
一敛衣袖,轻巧利落地来到韩屠夫和屠夫妻子身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大叔,婶婶。”
韩屠夫爽朗地一笑,抬手拍上了梵酒忻的肩膀:
“哈哈,梵少侠,几日不见,越发壮实了。”
梵酒忻抬头得意地一弯唇,骄傲滴笑道:
“哎,俗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这近来的努力,可是有目共睹的啊。韩大叔,改日我陪您老比划比划?看看你这宝刀如何?啊?哈哈”
“哈哈,少侠既然这么说了,老韩我定要择个日子,跟少侠比上三千场,谁先倒下,谁请客。如何啊?”
韩屠夫一抬手攥了攥拳头,看着梵酒忻说道。
“哈哈,那恭敬不如从命!到时候,老韩叔若是打不过我,可别说我欺负人啊。”
梵酒忻挑了挑眉,抱着肩膀打趣地说着。
一旁的屠夫妻子连忙上来拉了拉韩屠夫的手,温和地笑道:
“嗨,老韩啊,你这把老骨头,还想跟人家孩子比试。真是老不修。”
“哎,我怎么老不修了,这小子不服气,我的亮亮我的真本事。想当年,我一个人,在山上……”
这边韩屠夫和屠夫妻子一唱一和,那少年也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不时随声附和两句。
夜小四在一旁听着,却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梵酒忻。
等到眼前的梵酒忻笑完了,夜小四垂了垂眼眸并不答话。
“哈哈,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来得晚了。我听说有云谷主给我师父的信?”
夜小四抬起头,异常热烈的眼神,让梵酒忻的瞳孔突然一缩,有些尴尬地侧了侧头:
“那个……你……”
夜小四弯唇轻笑一声:
“走吧,今天跟你走。”
“啊?跟……跟我走?”
梵酒忻抬手挠了挠头,一脸的错愕。
夜小四凑到他的身前,抬头看着他那一双五黑明亮的眼睛,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今天我不上山了,我要跟你走。”
身边不远处,韩屠夫还在一脸疑惑,屠夫妻子已是了然一笑,拉着韩屠夫便悄悄滴走了。
梵酒忻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眼神中已然换上了一丝忧郁,弯起唇角,抬起手捋着夜小四鬓边的发丝:
“你可是有事?”
夜小四略略惊讶地看着他。
这个一向在她眼前阳光灿烂的少年,竟然一瞬间,变得忧郁而难过。
夜小四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双臂环上梵酒忻挺拔的腰身,将脸贴到了他的胸口。
闭上眼睛,轻轻地说道:
“我喜欢你。”
明显感觉到梵酒忻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后,便是梵酒忻动容地回抱住她了。
二人的身影,在村口瞬间消失。
天空之上是如流动的银河一般的星子遍布,夜小四靠在梵酒忻的肩头,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空。
二人坐在山崖边,四周冷风嗖嗖,但也安静异常。
篮子里的几壶好酒的空酒坛子,早已凌乱地散乱在他们身后。
梵酒忻任由着夜小四靠在自己肩头,扭开银钗,取出里面的密信,一边笑着提醒夜小四:
“你可仔细,韩屠夫给云谷主的酒,全被你我喝了。回去你定要挨一顿好打。”
夜小四摇了摇头,含糊地说道:
“她没机会了。”
然而梵酒忻却并没有听懂这句话,反而是被自己手中,那密信上的内容惊得一愣。
“七公子亲启,展信之时,吾已遭不测。晟兮之力封存在她心中,晟兮必定全力寻她。切记她不能死,身死则力散,乃天地浩劫。唯一之法便是以酌情指,封其记忆。可保无虞,切记。云娴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