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你干的好事
“凝香！”
夜小四一声惊呼，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脑子里瞬间回想起当初她在芸娘房中闻到的那盒熏香。
“芸娘？”
夜小四一脸错愕地看着凌霄，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将这个答案否定，缓缓坐了下来。
“芸娘不会，她不屑。即便她要做，她也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把柄，除非……”
想到这里，夜小四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凌霄看着她，一脸了然，暗暗叹了口气，弯起唇角分析道：
“你素来不喜熏香，可偏巧十月初三当日，芸娘给所有的姑娘都分发了一盒子熏香。而你的，正是凝香。”
夜小四脸色阴沉，看着凌霄缓缓，颤着声音说道：
“所以，是冲着我来的……”
想到这里，夜小四霍然起身，径直向外走去。
“你站住！”
凌霄连忙起身，上前拉住夜小四的胳膊，压着嗓音质问道：
“你要干什么！”
夜小四看着凌霄，一脸的坚定：
“要我去大理寺……”
话还没说完，便被凌霄抬手捂住了嘴。
凌霄皱着眉头，警告的眼神冷冰冰地注视着夜小四：
“此人的目标是你，而且不只是你。若是你现在去大理寺，正中了他的下怀。听我的，先按兵不动，他一定，还有后手。”
夜小四瞪着一双狐狸眼，看着凌霄，挑了挑眉。
当夜小四吃饱喝足，回到了醉红楼，听说水芹姑娘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她虽然猜到了这里面有事，但凌霄说的对。
自己八成也是个靶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
“你干的好事！”
应璇门千绝峰后山，凌霄跪在地上，低着头。
面前须发花白的倾城木离背着手，闭着眼睛一脸的气愤。
“这一次，水芹这枚棋子势必要放弃了。”
一甩宽大的衣袖，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倾城木离转过身，抬手指着身后跪着的凌霄，颤抖着手，想骂几句，却又闭了嘴。
凌霄府了俯身，跪直了身体，抬手行礼，恭敬地说道：
“师父，汐汐图谋不轨，徒儿必不能视而不见。”
听到他提起了这个，倾城木离怒极反笑，指着凌霄大口啐道：
“你懂什么啊！就是要让汐汐放手去做这件事，詹公子本身就是假死。到时候我们手里有詹公子的口供，定然会坐实汐汐的罪证，也能保下那丫头。你风师尊不能做的，我们来做便是。可是你呢？你来告诉我，詹公子怎么就真的死了？你贸然加入那几个丫头的宴会，若不是风师弟临时起意要见汐汐，你连你自己都摘不干净！还有，你自作主张，买通仵作，更改了詹公子的死亡时间，护着那个丫头，只会让她更危险！”
凌霄仰起头，看着面前的暴怒的倾城木离。
他的师父一向慈爱温和，很少有这样怒极的时刻，尤其是对自己。
“坐实汐汐的罪名，徒儿另有法子……”
“你的法子？”
倾城木离冷冷地看着凌霄，气愤地摇了摇头：
“你啊，太过重视一时的得失。这样的性子，迟早会害了你！”
……
自从回到醉红楼，夜小四发现，凌霄似乎突然忙了起来。
若说这来看她的时间，也是一次比一次更短，来看她的次数，也是一次比一次更少。
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凌霄这个人，对于夜小四而言，他一向行踪神秘。
当然夜小四也是十分习惯他的神出鬼没。
既然凌霄不常来了，也好，夜小四也便闲了下来，做做自己的事。
也正是因着天气冷的原因，她也懒得动。
夜小四沉默着，整日便窝在通铺上的被子里，一整天的时间，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长。
不过，属于她的那一对精亮精明的狐狸般的眼睛，也在暗中悄悄滴关注着身边的一些变化。
其实，在哲学上讲，事物都是不断变化发展。
不管你再怎么谨小慎微的隐藏，也早晚有暴露的一天。
而在夜小四看来，这一天，真的快来了。
……
早上的醉红楼异常的安静，这些都忙了大半夜的各色人等皆在熟睡之中。
沉静空荡的醉红楼后院中，突然，在树丛之外出现一个披着斗篷小身影。
正是夜小四。
银灰色的斗篷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像一只灵巧的猫儿一样才过积雪的地面，悄悄溜进了厨房的门。
在她手中，还提着一只陶瓷的水罐。
厨房里静悄悄的，夜小四再三扫了一圈，确定真的没有人。
这才提着水罐来到了内间的灶边，撸起袖子，蹲下身。
从灶边的台子底下，摸出那只黑漆漆的大大的油坛子。
轻手轻脚地扶着坛子的口，微微晃了晃。
这坛子里面还有着大半坛的油。
伸手从灶台上摸过锅边的那一柄长把勺子，顺手将油坛子的圆盖子掀开。
小心翼翼地将水罐挪过来。
便开始一勺接一勺地从打油坛子里面往外舀油出来，小心滴灌进水罐里。
一勺接一勺，直到水罐快要盛满了，这才停手。
手脚麻利地封好油坛子，推回到灶台底下，将长把勺子也放回原处。
提起水罐，另来到外间的点心案前。
打量了一下，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了一只大食盒。
将案台上昨晚剩下来的零散的点心不分彼此地倒进一个油纸包中，直到这一袋子满了方才罢手。
将这一大包点心放进食盒，又转身到了内间，从锅里盛了满满一大碗昨晚已经凉透了的米粥。
临离开之前，还不忘在灶台边取了两块火石，小心滴放进了食盒的最下层。
做完这一切，夜小四拢了拢斗篷，戴上兜帽，小心滴提起沉甸甸的食盒和水罐钻出了厨房的门。
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离开厨房周围。
这个时候醉红楼后院安静地只能听到麻雀的叽叽喳喳和夜小四清浅的脚步声。
小心翼翼地在后园子里故意绕了个弯，这才向最偏僻的地方走去。
这是醉红楼西北边的一个废弃角落，看样子，像是堆放杂物和柴禾的破旧柴房。
夜小四来到这破旧的小柴房门前，四下打量了一下，确定没人跟着她。
这才将手里提着的食盒还有水罐放在脚边，抬手拍了拍破旧的上着一道锁的柴房木门。
“谁——！”
柴房之中关着的女子一声惊呼，风声鹤唳。
夜小四手扶上粗糙的门板，连忙向着门内小声地说道：
“婉儿姐姐，婉儿姐姐。是我，我是小四。”
听到是夜小四的声音，柴房之内传来一声惊喜的回应：
“小四！你来了。可，可有吃的？”
虽然是喜悦的声音，却带着一丝虚弱。
醉红楼虽说是在酝酿的管理之下，但像这种卖到青楼的姑娘不听话，自然会有其他的下人来进行管教。
像婉儿这种誓死不从的，自然是关柴房挨饿挨打一条龙服务。
夜小四蹲下身，拉过身边的食盒，对着里面小声说道：
“放心吧，有吃的。”
取出那一大包点心，顺着门板底下的宽大缝隙就推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被婉儿姑娘忙不迭地拽了进去。
“一大包点心，足够你吃两天了。不用省着，点心有的是，过几日我再来给你送。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一碗米粥。虽然凉了，你那里还有我前几日给你送来的火石，点火把粥热一下。嗯……你这里水还够喝吗？不够了就跟我说，额……算了，我明天还是给你带些水来吧……”
夜小四说了一大段的话，将那碗凉透了的米粥也推进了门内，里面的婉儿姑娘却没有任何回应。
仔细一听，里面正在大嚼东西，还有着含着东西含糊应答的声音。
夜小四一声苦笑。
还是前几日偶然的机会，她在厨房中，听到两个婆子拉家常。
偶然就提到了醉红楼抓来的一个姑娘性子倔得很，打骂都不怕，现在被关在柴房，下了令不给吃喝。
这姑娘怕是挺不了几日了。
夜小四一听，心中焦急起来，闲时跟着厨房的下人们，顺藤摸瓜一路便寻到这个隐蔽的柴房。
幸好赶上这几日下了雪，天也冷了，那些守卫的也都开始了偷懒。
夜小四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偷点儿东西送来给她。
谈知道了婉儿姑娘的下落，夜小四便联系了叶然。
通过二人的定情玉佩，确定了管在柴房的里的确就是婉儿姑娘。
便与叶然一起，计划着准备等到整个醉红楼，最为热闹的，最为松懈的下元节，也就是全城百姓都会忙着祭祀的时候，火烧拆房，救婉儿出去。
夜小四安静地蹲在门外，听着柴房里面婉儿狼吞虎咽地大嚼东西。
“抱，抱歉。我太饿了……”
许久之后，婉儿终于回过神来，觉察到自己的做法有些失礼，连忙开始道歉。
“姐姐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话不迟。”
夜小四听着婉儿的声音，心底沉沉地叹息。
“小四，你，还是不要总来看我了。如果被人发现的话，你会挨打的！”
婉儿姑娘虚弱的声音，焦急之中带着一丝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