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死不悔改
昏暗阴冷的海底牢狱,阻隔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却更显得凝神静心。
一念玫瑰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站在空地上,双眼黯淡无光地出神。
幽深的海水,映着深蓝的光芒。
显得她清瘦的身影,更加单薄,无助。
让人不禁升起一股怜惜,想要拥之入怀。
安静的海底,听不见一丝响动,让她感觉,她的耳朵,似乎是听不见了。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衣料摩擦的簌簌声响。
她知道,那是千绝峰的弟子,奉命来给她的断臂换药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滴说:
“药放那里吧,我自己来就好。你走吧。”
话音出口,却没有听见回应,她奇怪地转过身。
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身体僵成石雕。
一头散开的乌黑发丝无风自动,却在此时,看起来有些蓬乱。
就像他下山时的打扮一样,习惯的遮着面罩,只露着两颗如星子般明亮的双眼。
一身白衣,出尘又显淡漠。
站在那里,身影隐隐泛着白光。
飘渺狂风。
她的师父。
一念玫瑰低下头,凄然一笑。
心里如同一个贪玩的孩子闯进厨房,打翻了调料盒。
是酸,是苦?
再抬起头,看着飘渺狂风的脸,眼泪模糊了视线。
双腿一软,向着飘渺狂风,跪了下去。
“师父……”
飘渺狂风上前一步,眼中萌生了一股酸涩感。
抬手扶起一念玫瑰。
伸出的右手,却是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白绢。
这位百毒不侵的修仙之体,却任由着伤口如常人般慢慢愈合。
恐怕是想给自己留一个警示吧。
一念玫瑰并没有起身,那只完好的右手一把拉住飘渺狂风的右手,轻轻滴抽涕起来。
飘渺狂风并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一念玫瑰。
一念玫瑰在飘渺狂风面前跪着,低着头,拉着飘渺狂风的右手低低哭泣。
一头黑色的长发铺满了她的双肩。
飘渺狂风,很自然的抬起左手,抚上一念玫瑰的后背。
记忆中的画面,浮上心头。
记得那年,他应依洛国万凰盟的邀请,去参加女帝的寿宴。
在依洛国的皇家御用猎场里,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丫头。
那时的她一身火红的骑装,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
整个人就如一团燃烧的烈火,一搭弓,一射箭。
一身的豪气完全不输于任何男子。
只是那深刻的一眼,便让他记住了她。
也让她认定了他。
而后。
这位依洛国的大公主,不顾群臣和万凰盟长老们的集体反对。
硬是放弃了自己和她父上奋斗了多年才得来的皇位继承权。
一心跟着飘渺狂风入了这应璇门。
从此,再也没有了骄傲的依洛国骄傲的浅汐公主。
有的,只是一个从洒水扫地,做饭补衣做起的千晓峰普通弟子。
飘渺汐汐。
“师父……对不起……”
一念玫瑰,不,应该叫飘渺汐汐。
伏在师父的身前,涕不成声。
飘渺狂风微微闭了下眼睛,把所有的情绪压了下去,抚着飘渺汐汐的后背,轻声道:
“不怪你。是为师不好。”
飘渺汐汐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错愕地看着眼前的飘渺狂风。
一向冷面的飘渺狂风,竟然也会主动承认错误。
飘渺狂风没说话,拍了拍飘渺汐汐的后背,示意她起来说话。
飘渺汐汐颤抖着身体,站起来,双眼看进飘渺狂风的眼神里。
那里,竟然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飘渺汐汐没有多想,一个猛劲扑进了飘渺狂风的怀里,死死抱住了飘渺狂风的身体。
“师父,求你。允许我放肆一次……”
飘渺狂风,愣愣地站在那里,感受着胸前扶着的人急速得呼吸。
温热的泪痕,熨贴着自己的胸膛。
这种感觉,让他心底产生一股莫名的反感。
却在看见飘渺汐汐的那无助颤抖和痛哭的时候,想推开她的手,却僵了一下。
最终,变成了拥抱。
终究还是自己的徒弟。
终究是自己疼爱的小丫头。
终究是自己害了她。
飘渺狂风,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和回忆之中。
直到自己的唇上传来陌生的濡湿和颤抖的绵软,心中才响起警铃。
双眼一寒,毫不怜惜地抬手一把推开飘渺汐汐。
自己的面罩,不知何时被飘渺汐汐摘了下来,而刚才,两个人……
飘渺狂风冷哼一声,全身白光大盛。
“孽障!死不悔改!”
飘渺汐汐跌坐在地上,完好的右手撑着地面,双眼泪水如注。
“师父……我……我……”
“住口!”
飘渺狂风怒吼一声,转身甩袖离去。
临离开的时候,眼角似乎瞥见了一个布衣的人影。
竟然是千绝峰奉了师命来给飘渺汐汐换药的,倾城回忆。
不知他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看了多少。
……
飘渺狂风眼神一寒。
果然是让这倾城回忆看到了些什么,便拿来威胁他了。
身体“嗖”地站起,一掌拍在石桌上。
缠绕在右手上的白绢根根断裂,零零碎碎地从手上滑落。
露出了狰狞可怖的鲜肉伤痕。
“滚。”
倾城回忆不温不火地看了看飘渺狂风。
嘴角抿起一个笑意,一言不发,低调地行礼。
祭起仙剑,转身离开。
看着那道剑光在天边消失,飘渺狂风无力地坐下。
苦涩地叹息一声。
……
夏末时节。
倾城筱雪也活了过来。
在师门试炼中博得了头筹,首要的奖励就是要下山。
这下,倾城木离再也没有理由留住她了。
临走的几天,她也是一直留宿在千晓峰,陪着那个禁足的“老家伙”。
可是,就像飘渺狂风戏谑着说的:
“女大不当留啊。”
倾城筱雪终归,还是要走的。
走,也没那么容易。
……
倾城筱雪第一次离开的那一天,天色晴朗。
倾城筱雪骑着白马,一身青衣,背着小包袱,转身看着身下的飘渺狂风,道:
“风,保重。我走了!”
飘渺狂风应了一声:
“嗯。”
刚拎起缰绳,就看见飘渺狂风虚弱地靠在了门边。
倾城筱雪一惊,迅速跳下马来,扶着飘渺狂风询问情况。
才知道,飘渺狂风白天自己冲修炼等级,第九层没冲上去,掉到第七层了。
又要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修养上去。
倾城筱雪想了想,拍拍白雪的屁股扶着狂风回了炫耀殿。
……
倾城筱雪第二次离开的那一天,天色阴沉。
倾城筱雪骑着白马,一身青衣,背着小包袱,转身看着身下的飘渺狂风,道:
“风,保重。我走了!”
飘渺狂风应了一声:
“嗯。”
刚拎起缰绳,就看见飘渺狂风虚弱地靠在了门边。
倾城筱雪一惊,迅速跳下马来,扶着飘渺狂风询问情况。
才知道,飘渺狂风白天自己冲修炼等级,第九层没冲上去,又掉到第七层了。
又要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修养上去。
倾城筱雪想了想,拍拍白雪的屁股扶着飘渺狂风回了炫耀殿。
……
倾城筱雪第三次离开的那一天,天色朦胧。
倾城筱雪骑着白马,一身青衣,背着小包袱,转身看着身下的飘渺狂风,道:
“风,保重。我走了!”
飘渺狂风应了一声:
“嗯。”
刚拎起缰绳,就看见飘渺狂风虚弱地靠在了门边。
倾城筱雪一惊,迅速跳下马来,扶着飘渺狂风询问情况。
才知道,飘渺狂风白天又自己冲修炼等级,第九层没冲上去,又掉到第七层了。
又要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修养上去。
倾城筱雪想了想,拍拍白雪的屁股扶着飘渺狂风回了炫耀殿。
……
倾城筱雪第十次离开的那一天,微微下雨。
倾城筱雪骑着白马,一身青衣外面穿着蓑衣,背着小包袱,转身看着身下的飘渺狂风,道:
“风,保重。我走了!”
飘渺狂风应了一声:
“嗯。”
刚拎起缰绳,回头看着飘渺狂风,飘渺狂风弯着眉毛,似是一脸笑意。
倾城筱雪从墟鼎中取出一把古琴,悠悠琴声缓缓流出:
“风,我走了。我,对你很不放心……”
“呵呵,我也不是小孩,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就是不放心啊。”
“呵呵。”
“没事,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
……
飘渺狂风看着倾城筱雪远去的背影,心里微微韵起一股酸涩。
似乎是什么东西,正在失去。
又似乎是什么东西,正在凝聚成形。
曾经,在这里目送多少弟子下山历练。
如今,却是怎么了?
自己,也会感伤吗?
飘渺狂风不自觉的,在嘴角抿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炫耀殿中,唯一的珍藏古琴“凤尾”,就这么被人明目张胆地带走了,着实心疼啊。
细雨中,飘渺狂风抱着肩膀,倚在门框上。
是我的,早晚会回来。
不是我的,强留,也留不住。
天,要变了。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不知自己还能否这样与她长醉望月台了。
……
玄荒4687年,大越昭宁六年。
倾城筱雪牵着小白马,这一路下了应璇门的出云山,悠然来到出云山下。
此时正是夏末时节,这个季节里,八月的天气还是有些炎热。
这应璇门下的出云国,民风朴素,又加之神权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