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现煮的肉丝面
“嗯,好。”
雪惊鸿回着笑,点了点头。
突然感受到身后沧澜的气息,来不及回头,便有一双炽热的手捋上了自己散在背后的乌黑长发。
“怎么连发髻都没梳好呢?”
旁若无人的这一句话,看似责怪,其实带了太多的宠溺意味。
涟漪在石桌的另一边坐了,抱着一杯茶,不明所以地看着沧澜。
“我来为鸿儿绾发。”
他突然的提议,让雪惊鸿有些发愣,却也是懵然地点了点头。
轻轻的一句话,让身后的朵郁垂下头去,规矩有礼地默然退开了两步。
这便是一早沧澜的吩咐,叫她不要为惊鸿梳发。
倚在树下的魁道弯起了唇角,似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垂下眼眸假装喝茶。
沧澜的心思,他还是能够猜到七八分的。
只有坐在对面的涟漪,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冷地看向了沧澜。
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沧澜似乎是并未感觉到周围的人的动作,白皙的手指穿插在黑色的乌发之间,手法有些笨拙,却又异常小心。
他自己的心也是颤抖着,怕伤到了鸿儿。
极慢的速度,却是异常的认真,一缕一缕的发丝在雪惊鸿的脑后,慢慢盘成了一个同心髻,剩下的长发,则是随意地披在背后。
抬手与身旁折下一枝凤尾花,作为发饰,插于发髻之上。
“太子哥哥……”
面前,脸色惨白的涟漪站起身来,一脸错愕地看着沧澜:
“你……你不是说……她……”
此时看着沧澜一脸专情滴看着面前的雪惊鸿,颤抖着,却在也无法将剩余的话说出口。
沧澜不语,为雪惊鸿整理了额角的龙须刘海儿,这才正色地看着涟漪:
“涟漪,不要胡闹,过几日,叶秋就要回来了。”
这句话,明显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如果你喜欢,让叶秋也给你挽个发髻。”
“我……”
面前的涟漪如遭雷击,又羞又愤地站起身,甩了甩袖子转身便走。
“哎——”
雪惊鸿刚想站起来叫住涟漪,却被沧澜死死按了回去。
魁道见状摇了摇头,开口继续打圆场:
“这一提叶秋,涟漪妹妹可就害羞了。”
“还不是你们把她惯坏了。”
沧澜低低呵斥了一声,便又将目光看向了雪惊鸿。
朵郁也规矩地站在身后不远处,垂头看着脚尖。
只有雪惊鸿一个人感觉到,涟漪明显不是害羞。
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转头看向了沧澜。
涟漪,一定是很喜欢沧澜。
而沧澜,今天这个绾发的行为,一定有什么深刻的寓意是她所不知道的。
而这种寓意,显然伤害到了涟漪。
“鸿儿,我已经着人为你做了一身衣裳,是你喜欢的紫色。我生辰那日,你一定要穿上它。好吗?”
沧澜拉着雪惊鸿的手,目光灼灼。
雪惊鸿点了点头,沧澜开心地笑了。
坐在雪惊鸿身边,看着她,笑着说道:
“鸿儿,我说过的,我很喜欢你就这样安静滴陪着我。就这样就好了啊,我很简单的。除了偶尔喜欢出去打打架。”
“哦,我知道,我也说过,皮痒欠揍嘛。以后可以找我呀,又不是打不过你。”
雪惊鸿看着他,嬉笑着。
“唉,鸿儿啊,你啊。也就这点儿出息,真的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能欺负欺负我。”
沧澜无奈地摇了摇头。
“哈哈……”
在之后的几日里,沧澜带着雪惊鸿两个人离开了千寻山庄,携手在大陆之上,看着最美的风景,品味着最寻常的浓情。
平日里有关江湖之中的大小事务,都由沧澜的父亲洛海升全权处理。
而洛海升本人,却也是神出鬼没,行踪不定。
尤其是十年前夫人陈氏仙逝之后,更是极少以真面目见人。
由于洛海升的性格,再加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武帝太子,所有属于武林聚集性的盛会,便都被取消了。
更别说什么武帝太子的生辰,往常都是象征性地意思意思,后来就连意思都懒得意思了。
所以,沧澜给雪惊鸿的解释是,只是身边的朋友们聚一下而已,并不会有太大的动静。
而沧澜平日里并不会流连于什么风景故地,他一向目标明确,要么是去杀人,要么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所以,带着雪惊鸿,也只是在千寻山下乘着两匹骏马,与山下花海之中驰骋。
并肩于河水之畔,共赏夕阳美景。
日落之后,千寻山下的浔州城里灯火通明,沧澜拉着雪惊鸿的手便步入了这座城。
夜色之中,浔州城的大街上,两侧皆是小商贩所摆的各色摊位。
行在其间的路人或手提一盏小灯,三人成群五人一伙,于街市摊位之上选购自己心仪的物品。
沧澜垂着手,紧紧跟在雪惊鸿身边,手里提了一盏制作精巧的兔子灯。
而身旁的雪惊鸿则是抱着一个葫芦形状的小瓶子,里面装的可是浔州的特产,冰糖酸梅膏,用水冲服的佳品,另一只手拿着一串冰糖红果。
沧澜低头看了看另一只手上提着几包油纸包好,麻绳困住的梅子糕。
显然生于江湖之中的沧澜对这些市井的玩物吃食并不感兴趣,抬起头,他只是专注滴看着雪惊鸿,看着她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一样,在街市上欢快地游逛。
“沧澜,你看那边,好多人!”
雪惊鸿拉了拉沧澜的衣袖,抬手指了指左前方的一个摊位。
沧澜顺着雪惊鸿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确实是一个小摊位,却被人群重重包围。
雪惊鸿一闪身,便溜进了那重重围住的人群之中。
沧澜皱了皱眉头,却也只好跟了上去。
等走进了才发现,这个摊位的摊主,是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
一身褐色布衣,看不出身份有多高贵。
此时的老者正提着一支笔,笔走游龙,伏案在面前桌子上的画纸之上,描绘着一只五彩斑斓,流光溢彩的神鸟凤凰。
而在他身后,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正踩着小板凳,将老者已经画好的几张凤凰图挂在身后的货架之上。
“哎,这老头八成是来唬人的。哪有什么神鸟凤凰。”
雪惊鸿一挤进人群,便听到人群之中正在议论。
“就是就是,这老头啊,许是老眼昏花,将山上的野鸡看成了凤凰。”
声旁的人奚落着,互相打着趣。
“阿婆,这老人画的是凤凰啊?”
雪惊鸿连忙拉住了身旁的一位老妇人,眨着眼睛询问。
“啊。是,说是画的凤凰。”
“哦?是真的吗?”
雪惊鸿继续询问。
老妇人抬手指点着那忽略周围所有议论声,只是低头作画的老头,缓缓解释道:
“这老翁说,他前几年在凌国沧山上,偶然见到了一只凤凰。他说他被那凤凰的神韵所感,便来一路流转,沿途便在各个城镇摆摊作画,想让世人都见识到凤凰神鸟的样子。”
“哦。”
雪惊鸿点了点头。
目光便看向了那老者笔下,展翅欲飞,仰头清鸣的凤凰神鸟。
老者的画作虽说皆是坊间最普通不过的油彩水墨,却细致地描画着神鸟的丝丝羽翼,和傲然神韵。
沧澜在身后靠了过来,侧头瞥了一眼那老者的画作,并不多做评论,只是看着雪惊鸿,开口问道:
“若是喜欢,我便为你买下。”
“不要了。只是一幅画作,时间久了泛黄褪色都是避免不了的。不如,留在记忆里。”
听完,沧澜点了点头,目光专注滴看向了雪惊鸿:
“鸿儿是不喜欢这些,不长久的东西。”
雪惊鸿弯唇一笑,点了点头,带着沧澜,小心翼翼地挤出了人群。
就在她离开人群的最后一秒,雪惊鸿蓦然回过头来,看向了那个于白色的画纸之上,振翅欲飞,扬鸣九天的炫彩凤凰。
那傲然的神韵,深深印在了雪惊鸿的脑海之中。
离了那喧闹的人群,沧澜循着雪惊鸿的脸色,轻声询问:
“鸿儿可是有些饿了?”
雪惊鸿问着空气中渐渐飘来的一股肉丝面的香味,胃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沧澜听了,轻轻一笑,提议说到:
“出来也一整日了,回去我让厨房为你做上一碗银丝汤面,好不好?”
然而面前的雪惊鸿并没有理他,目光在街角细细地寻找着,突然,便看到了那街边一角燃着一盏豆灯的简易小摊位。
雪惊鸿连忙拉着沧澜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别那么麻烦,我们就在这里吃了。走啦走啦。”
沧澜看着面前那个有些脏乱的简易小棚子,还有燃着的那一盏豆灯,有些不适应地皱起了眉头。
却被雪惊鸿拉着,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客官,来碗面吗?现煮的肉丝面。”
“好啊,我要两碗!”
雪惊鸿笑盈盈地看着迎上来,身形瘦削的老板娘,此时已然是七月份的天气,老板娘却用一条宽大的粗布围巾,将自己的半张脸都遮挡了起来。
雪惊鸿也不甚在意,爽快利落地在一旁的木桌便坐了下来。
“给她上一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