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定位功能
“你怎么出来了？”
他们是在道路中央碰上的。
瞧见盲道上的身影，柯岳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回过神来，他便赶紧快步几步过去，拉住了林九的胳膊。
“柯岳？”林九回头。
“嗯，是我——所以说，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找你。”林九老实开口，“和警察他们谈论得怎么样了？”
“如你所见，每月三张画太多了，所以我跟他们说，我只给他们提供三张画，他们也不必再在下个月付其他画的钱了。”柯岳拉着林九往前走，站在了绿化带附近的树荫下，“他们拒绝了。”
林九眨了眨眼。
柯岳双手环胸：“哼，没错，就是拒绝了。这样一看，很显然是有鬼吧。”
柯岳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肖芷本来是说他们上司下的决策不能轻易更改，但是在看到柯岳执拗的模样的时候，还是摆出了实话实说的态度开口了：“我就这么说吧，丘山先生，事实上，是你的家人找到你了，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资助你。”
——柯亿说，如果柯岳有所怀疑，那么警局的人可以这么说。
这句话对于柯岳来说，的确很有说服力。
柯岳一下子就相信了肖芷的话，并且不再纠结警局与他之前做下的交易了。
他走出警局的时候还在嘟囔：“谁要你们操心我的状况啊，我都说了我会自己闯出一番事业的——”
但是自己的家庭状况，知情人可以知道，但不知情的人，比如说林九，柯岳就不知道如何对她开口。
他只能说着：“和警方的交易取消了。我不用给他们画了，这次不用，以后也不用了。但他们会按时给我钱——但这些钱，我会捐赠出去，一分也用不到我自己身上的。”
这其中很难解释，但是，柯岳也只能这么说了。
柯岳本来以为林九会询问自己是否警方那里到底有什么状况，但林九似乎没有打算询问的意思，她只是握住了柯岳的手：“你没事就好。”
“……？”
柯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没事？我难道会出什么事情吗？”
“林九有些担心柯岳。”林九说道，“林九从郭院长那里得知了柯岳的身世。”
柯岳：“……”柯岳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起来。
林九看不到，但是她也可以感知到柯岳的情绪。
林九微微拧眉，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柯岳阻止了她，说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再说话。
两人找到了附近的咖啡馆，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三个原本各自跟着他们的机器人守在了透明的窗户外。
“就像是你知道的那样，”柯岳双手环胸，身体后靠，微微鼓起了腮帮子，神色有些不愉快，但还是实话实说地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的确是联邦首富的儿子。
也是唯一的亲生儿子。
他名义上的哥哥柯亿，则是联邦首富去世的姐姐的孩子。
但是这点很少有人知道，甚至就是柯岳，也是在长大后偶然得知了这一点。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把柯亿当成自己的亲哥哥对待。
因为兴趣志不在商业方面，柯岳已经和父亲爆发了不止一次的争吵，而由于自己出生时身边就缺少了母亲这一角色，所以，似乎身边唯一支持他的人，就只剩下了他的哥哥柯亿。
柯岳也是在柯亿的怂恿下，离开了自己家，勇敢地到外面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甚至和自己家断绝了一切联系。
刚开始柯岳其实还和柯亿有联系的，但是在意外得知柯亿因为这个被自己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之后，柯岳便丢掉了光脑，彻底成为了一个流浪画家。
“我一定要证明我是对的。”柯岳固执地说道。
他也坚信自己是对的。
从柯岳的话里，林九可以看出柯岳对柯亿的高好感度以及对自己父亲也就是联邦首富的低好感度，她想了想，便也顺着柯岳的话说下去。
“一直在外，总得回去看看。”林九表示这也是郭叶的意思，“我想，无论是对你很好的你的哥哥，还是和你之间有摩擦的父亲，本质上应该都是爱你的。”
“……哼，用不着你说，这些我当然知道。”柯岳冷哼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撇过头去，看向窗外，“只是，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也太没面子了，我总得做出一番大事业。”
林九懂了。
傲娇嘛。好面子嘛。
柯岳的确是这样子的人。
“那你有相关的打算了吗？”林九这样询问柯岳。
“……”柯岳没有回答，神色颇有些狼狈。
“成为大画家暂时不说。”林九叹了口气，“现在生活也成问题吧。毕竟，林九看柯岳，拒绝了警察局、家里人的资助之后，仍旧是穷光蛋。”
被戳中心事的柯岳恼羞成怒，想要发怒。
“但是林九可以帮助柯岳。”
“怎么帮？”柯岳翻过白眼，“我只是想要靠自己的画卖钱，你可别学我家那两位，只会哄抬物价。”
“不，林九的钱自己都不够用，怎么会给柯岳。”
“……”倒也不必这么真实。柯岳的嘴角抽搐。
“但是林九可以帮忙经营。”林九认真说道，“现在是星际时代，为什么不把星网运用起来呢？”
“你的意思是……炒作？”柯岳皱起眉头。
“是经营。”林九纠正了柯岳的说法，“柯岳的画有这个魅力。”
柯岳想要反驳，但是即使知道自己的画有多烂，柯岳也说不出口。
柯岳气鼓鼓地闭了嘴：“我就看看你能搞出什么花样……”
“林九之前说过，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林九竖起了一根手指，她保证自己能把柯岳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柯岳告诉了林九家人的秘密，那么林九也告诉柯岳一个秘密。”
黑洞的人会因为缺少精神食粮而成为行尸走肉，也就是“植物人”。
而精神食粮，可以被各种作品所提供。
但也不是所有的作品都可以提供精神食粮。
能够提供精神食粮的作品，在未来被称为“营养液”。
和“植物人”一样，“营养液”和本名的关系不大，听上去更像是一种代称。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至于柯岳的作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儿童画，甚至连儿童画也比不上，但他的作品就不是普通的作品，就可以被称为“营养液”。
还是那种高浓度的“营养液”。
而“营养液”能够治愈人们的心灵。
尤其是黑洞成员的心灵。
被一通专业名词塞了一脑子的柯岳很懵逼。
“我在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柯岳自以为自己懂得还是挺多的，但是，这种事，他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你之前知道你的画能够吸引黑洞成员吗？”林九反问。
“额……”柯岳默默摇头，等想到林九看不到，连忙说话，表示了自己的不知情，“我不知道。”
“那就是了。”林九说道，“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东西，有很多。”
再加上柯岳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怎么主动接触外界，所以，他相信了林九的说辞，并且准备看看林九怎么做。
然后林九说，让他隔一段时间定时发表作品，其他的她来搞定。
柯岳将信将疑地答应了。
两人并肩回去。
柯岳似乎准备照着林九的吩咐去尝试，所以很快闭眼进入了星网，林九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出来，想着他应该是忙完去画画了，便也自己回到了房间里。
却没想到，三个机器人都往她的方向跟了跟。
林九疑惑回头：“怎么了？”
“林小姐，主人回来了。他刚刚发来通讯，请求和你见面。”三只机器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林九怔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江隼回来了。
“我知道了。”林九点点头，“我给柯岳留个短信，让他在家里等我——江隼有说我们应该在哪里会面吗？”
机器人报出了一串地址。
林九便跟着机器人离开，临走前确保了安全系统的正确性，这才离开。
他们在之前林九和柯岳待过的咖啡厅见了面。
察觉到林九的神色有些惊讶，坐下来的江隼好奇询问原因。
林九说：“江隼要是早来一点儿，林九和你能直接在这里碰上。”
江隼哑然：“原来是这样。”
他邀请林九坐下，两人开始谈话。
但林九并不是擅长聊天的人，她自觉和江隼之间也没什么好聊的，说几句就准备把机器人还给江隼，然后转身离开。
江隼也在三言两语中，弄清楚了林九似乎并没有把木秀于林写出的那些东西和他联想在一起的意思，他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仍旧在巧妙地引导着话题。
所以林九还是留了下来，跟江隼讨论了很长时间，并且由于江隼的社交能力，她并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甚至显得饶有兴致。
直到江隼提及了一件事。
“说起来，”江隼微笑着摊开手，“我在小A小B小C的资料库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林九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它们身上有监控？”
“……当然不是。”江隼可不想要认下偷窥狂这个罪名，“主要是有些权限，我没给你，他们就只能把相关信息跟我说。”
“X月X日，小B入账六万星币，被委托去购买画具。但是，那六万星币，虽然是电子货币，却具有定位功能。”
江隼抬头：“我很好奇，你们从哪里收入了这六万星币？”
林九愣了一下。
六万星币，指向性很明确了，那就是柯岳收到的星币，但是，那星币上怎么会有定位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