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银钱
一众山匪得了李鱼命令，才敢行动。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山匪争相跑向门口，假意去装大门，实则想逃离这里。
只是凡趁乱踏下台阶者，皆逃不过李鱼初一、十五两把飞剑的拦截。
看着浑身是血躺在雪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几具身体，其余几人熄了逃跑的念头，战战兢兢地把门装上，又听从李鱼指示把地上的人拖进屋子简单包扎一下，乖巧地站回原处。
一切就绪，李鱼不再理会这些人。
见主桌上的菜肴未被动过几口，她拉把椅子坐下，用茶水冲洗出三双筷子，唤柳书颜和巧儿：
“边吃边说吧。”
雪夜奔波、加上连番动用飞剑，颇费精力，李鱼风卷残云般吃了阵，注意到柳书颜一直盯着自己，不曾进食，她停下筷子，望着柳书颜的眼睛，认真地道：
“柳姑娘不用担心，今晚我会护你周全。明日，柳城主便会派人来接你。”
说完，下筷如飞，继续对桌上的食物发起进攻。
柳书颜低头，红着脸“嗯”了一声，心道自己又失态了。
只是没料到这个出场时霸气高冷、武艺超群的女侠，竟会如此……不拘小节。
思索间，柳书颜想起一事，对李鱼道：
“我听沈先生说，齐玢抓了我爹的几个属下关在地牢里。女侠一个人，多有不便，可以把他们放出来帮忙。”
李鱼嘴里咀嚼着食物，用手指指自己，指指柳书颜和巧儿，又指指包扎后停在原地的那些山匪。
意思是放人没问题，可我去放人，你们怎么办？我们一起去，这些人怎么办？
柳书颜看懂了她想表达什么，抬头，视线扫过众山匪的面目，而后，用手指向站在大厅最外侧的一个青衫男子：
“那位沈先生跟我和巧儿一样，也是被掳来的。因为识些字，齐玢就让他负责寨中账务。他一直呆在寨子里，不曾害过人。我刚到这里时，多次寻死，是他劝我不要轻易放弃生命，才让我在最后关头等到了女侠……”
李鱼眼睛顺着柳书颜手指的方向望去，嘴中说道：
“叫我李鱼就行。”
许是察觉到柳书颜和李鱼的视线，角落里一位二十余岁，身形颀长的青衫男子向二人遥遥作了个揖。
李鱼打量几眼，见那人剑眉星目，清逸出尘，一袭长衫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方才定是不曾出过手，再加上她原本就需要找个了解山寨情况的人问些问题，于是，便唤他上前。
沈渊应了声，从众山匪背后出列，一瘸一拐地走向李鱼。
没想到这个气质不凡的男子竟不良于行……
望着他在众目睦睦下不疾不徐的步伐，李鱼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暗暗道了声可惜，
少顷，沈渊走到李鱼面前，得知她想把几名官兵放出来后，清冷的嗓音道：
“地牢钥匙在三当家孙宇明身上。”
李鱼在城主府与柳城主谈条件时，曾看过五虎寨山匪的通缉令。
她向来过目不忘，几位当家的相貌都记在脑海中。
沈渊话落，李鱼直接走向站在她右前方的三当家孙宇明处，在孙宇明愤恨却无奈地注视下，摸索出一串钥匙递给沈渊。
沈渊双手接过，缓缓朝屋外走去。
步履虽有些蹒跚，但不知怎的，李鱼却从他缓慢但坚定的背影中看出股众容不迫来。
大约半盏茶后，四名官兵来到聚义厅。
通报姓名，见过柳书颜，谢过李鱼，便对几位欺负过他们的山匪一顿拳脚招呼。
待四名官兵发泄完毕，李鱼走到又站回角落的沈渊身边，问他这厅内是否还有如他这般有苦衷、未曾做恶之人。
沈渊思考片刻，从旁边拉过来一个三十多岁名叫常嘉茂的大汉，和一个与常嘉茂长相颇似的十几岁少年常靖。
李鱼让这三人随她出列，而后，对瘦高个的刘姓伍长道：
“刘伍长，除这三人外，其余人交由你们处置。”
一听此言，山匪们顿时乱做一团。
李鱼将几人护在身后，拔剑出鞘，纤细的指尖轻拂剑身，冷冷道：
“现在死，还是等一个活命的机会，自己选。”
“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干不掉一个娘们儿，兄弟们，一起上！”知道以自己的恶行，栽到官府手上就是死的四当家潘永斌怂恿道。
可惜随他一同站起来的只有三四个往日作恶多端之人。
其他人想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是听几个当家的命令行事的，到了城主府定刑时，算是从犯，可能不用死，但是现在反抗这个女杀神可是真会死的。
潘斌环顾一圈，发现只有几人响应自己，绝望地丢掉武器，跌坐在地。
刘伍长几人找来绳子，把众山匪一一绑上。
所有山匪手脚都被绑好后，柳书颜这才彻底安下心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柳姑娘，你和几位官爷这些天在山上辛苦了，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去休息一下吧。”李鱼指了指柳书颜身上的喜服，“顺便把这套衣服换掉。”
柳书颜低头看看身上皱巴巴的青绿喜服，抬头，对李鱼温婉一笑，答了声“好”，带着几人离开。
——
“金银珠宝类的值钱物件大都存放在大当家齐玢屋中；武器、装备在左侧仓库，钥匙在二当家齐羽手上；布匹、粮食这些物资在右侧仓库，钥匙由三当家孙宇明保管，应该就在你手上这串当中；牲畜和家禽都养在山寨后，由专人负责伺养……”
在李鱼询问下，沈渊将他知道的寨中资产情况一一告知，不过每次劫掠后分给个人的私产放在何处，他便不晓得了。
常嘉茂向李鱼请示了声，带着常靖退下，不多时，捧着一些金银和几件首饰放到李鱼面前。
李鱼以眼神询问何意。
常嘉茂拱手，道：
“鄙人常嘉茂，被恶人所逼，万般无奈之下带着犬子常靖入了五虎寨，虽不曾助纣为虐，但毕竟做了山匪，要杀要罚，任凭女侠处置。这些财物，乃我私人所有，请女侠收下，只求女侠能放小儿一马。”
说完，拉着常靖便要跪下。
李鱼拦住二人动作，道：
“既然不曾做过恶，我罚你们做什么。明日只要官府不追究，你们想走想留均可。不过，眼下倒是有些事还需要麻烦几位帮忙。”
“女侠请吩咐。”
李鱼对三人交待完要办的事，拦住要朝门外走的沈渊，让腿脚利索的常靖代他跑一趟，从他住处中取来纸笔。
几个人当着一众山匪的面，分好工，开始行动。
常嘉茂挨个对山匪进行搜身，常靖拎着布袋跟在父亲身边。
待把山匪带在身上的值钱物件取走后，李鱼再动用武力让他们松口，吐露私人财物藏在何处。
沈渊则负责把这些位置信息一一记录下来。
起初，山匪们不配合，不过，等前面几人尝过李鱼花样百出的各种审问手段后，后面的人不等她问就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
对此，李鱼甚是满意，却不知有多少人暗自腹诽，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为什么会比山匪还要山匪……
轮到大当家齐玢时，常嘉茂从齐玢腰间解下一块白色韘形佩。
暂时没有用武之地的李鱼，注意到沈渊盯着玉佩的眼神有些异样，想来这个玉佩应是与他有些渊源。
李鱼没作声，趁沈渊低头写字时，悄悄把玉佩从布袋里拿出收进袖口。
一圈搜刮完，收了满满一袋子的荷包、扳指、玉佩等各种物件。
李鱼从常靖手中接过布袋，探头瞧了瞧，心说应该能换不少钱。
待明天官府的人把山匪带走后，她再把那些私藏的东西找出来。
至于常氏父子拿来的财物……
急需大量银钱的李鱼，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忍痛把东西放回常靖手中，道：
“今晚辛苦三位了，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说完，眼不见为净，闭眼盘腿坐在属于大当家的木制方椅上，打起坐来。
常靖捧着手中的财物瞅了瞅父亲，常嘉茂冲他点了点头，又对李鱼行了个大礼，与沈渊结伴走出聚义厅。
回到寨中分配给自己的小屋里，沈渊双手抚腿坐在床榻上，听着外面的风雪声，垂眸敛目，一夜静思。
被捆起来的山匪，除几个重伤者昏迷不醒外，其他人都睁着双眼，暗自忐忑，不知道明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
“齐玢，赏银五百两；齐羽，赏银三百两；孙宇明，赏银一百五十两……李姑娘，这次逮捕的五十二位山匪中，有海捕文书者十三人，赏银共一千四百二十五两。”
韩主簿清点完，将结算好的银票及碎银放到李鱼手中。
李鱼扬了扬几张轻飘飘的银票，问身边站着的柳城主：
“另外三十九人，柳城主就这样带走了？”
“李姑娘，五虎寨经营多年，寨中资产颇多，这些资产加上寨子里现成的房子、田地还有整座仙岩山，能折价不少呢。”
安全救回女儿、解决了心腹之患的柳城主心情大好，加之眼前女子单凭一人就能攻下五虎寨，武功之高，不可想象，能不惹尽量还是不惹为妙，遂不甚在意她的态度，耐心说道：
“李姑娘要迁往山上的人中，有许多孤儿、流民，待他们安定下来，我会安排韩主簿为他们重新登记户籍，并免除山上所有人五年赋税。这下，诚意够大了吧？”
听闻柳城主此言，李鱼梳理了下此行所得，确实收获颇丰，便不再提多给些赏银的话，仔细地把银票叠好收进口袋。
柳城主见状，知道条件谈妥了，命属下把犯人们转移至囚车。
数名官差押着山匪鱼贯而出，李鱼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青色身影。
“寨中那些既不在通缉令上，也不曾作过恶的人，柳城主打算如何处理？”李鱼问道。
柳城主抚着胡须笑道：
“整座仙岩山都是李姑娘的了，那些人，自然也由李姑娘处理。”
李鱼点点头，不再说话。
除五当家张卫东、值守的两个喽啰、几个反抗激烈的山匪，以及没熬过昨夜死去的二当家齐羽外，其余山匪皆被关进囚车，陆续下山，向庆元城出发。
柳书颜带着巧儿与李鱼告别。
看到柳书颜的瞬间，李鱼眼睛亮了一下。
面前的少女，身穿浅绿色的绣衫罗裙，外披一件白色软毛织锦披风，眉眼如画，清雅秀丽，与昨夜判若两人。
她真心称赞了句：“柳姑娘真漂亮。”
柳书颜双颊染上一抹红晕，清亮的眼睛望着李鱼，嘴角弯弯，道：“李姑娘也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