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直到在商业街某家火热的寿司店卡座里坐下，我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糊里糊涂拉被高专众人拉到这儿来的。
“你好，可以让我进去吗？”
“哦哦，好的。”我抬头看了一眼朝我说话的海胆头少年，侧身让他，原来是惠惠啊。
等下，惠惠？伏黑惠？
海胆头少年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好，一看就是被某个无良教师强硬拉来过来凑人数的。
不是吧，怎么会在这里碰到惠惠？不对啊，惠宝跟五条悟住在一起，能见到好像也不奇怪，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惠宝真的很像校园漫里的不良诶，谁能想到这位酷哥私底下是个会叫太阳公公，能召唤一堆小动物的可爱宝宝呢嘻嘻～
但素，他还只是个上国中的孩子啊，这么晚把人叫出来不让休息，某位最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五条悟你作为教书育人的师长，怎么能耽误初中生宝贵的睡眠时间！
可恶啊，直气得我当场炫了两盘酪梨鲜虾寿司。
伏黑惠走到卡座里侧，努力不去注意对面那个女生传过来的强烈目光，为什么她的眼神看起来这么慈爱？少年想，难道又是个怪人？
“惠～～～，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佐佐木酱！佐佐木酱，这是伏黑惠。”
五条悟兴奋地向伏黑惠介绍卡座对面的女生，丝毫没觉得对初识不久的人用这么亲密的称呼有什么不妥。
“佐佐木小姐，你好。”
“你好啊，伏黑同学。”
伏黑惠礼貌地向我问候，我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眼神似乎过于慈祥了，于是急忙收敛好表情，我可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奇怪阿姨。
“哇～佐佐木酱的胃口很好嘛。”五条悟打趣道，佐佐木酱吃饭的模样意外的吸引人啊，让人跟着食欲大增。
“呃……”我放下正准备炫进嘴里的寿司，努力维持职业假笑，尴尬地对上五条悟那张做出夸张表情的脸——这是我最后的体面。
“哈哈，让五条先生见笑了，寿司的味道很好，非常能勾起人的食欲呢。”
md，差点忘了我是来白嫖的，刚刚是不是炫太多了？等下叫我付钱怎么办？我现在连AA都付不起，更别说请客了，整个一穷光蛋。
要不待会儿悄悄跟他们谁借一点钱好了，狗卷小可爱看起来挺好骗的～但一开始是我自己嘴瓢说要请大家吃东西，如果借钱岂不是直接暴露了。
干脆找个借口溜掉吧，可那不就成了吃霸王餐吗，这跟白嫖有什么区别。
等等，我刚才好像确实打算白嫖来着。
姐在三次元好歹也是有店的人，现在沦落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算什么啊，今天这顿白嫖了，那下顿、下下顿呢？没有身份证明，去打工的话也是黑工吧，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穿回去，难道我要端着碗去街头乞讨吗？
身无分文的窘态瞬间充斥大脑，我恨不得变成一只落魄老鼠钻进地洞里，所以先前干嘛要糊弄别人出来吃饭啊，什么时候能改掉自己这嘴贱的毛病。
果然，还是跟他们借钱比较靠谱吧。
在纠结万分后我终于决定将魔爪伸向坐在我旁边的狗卷同学，无他，善良+比较好骗，而且他今天有吓到我诶，这会儿正对我很愧疚的说，跟狗卷同学借钱的话会比较没有心理负担吧。
寿司店内暖黄色的灯光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温柔又缱绻，我的眼睛从他们身上一一略过，大家看起来都很放松啊，我开始思索等会儿用什么方式把狗卷棘叫出去会比较自然。
但坐在我对面的五条悟再一次扰乱我的思绪。
“对了，佐佐木酱，你住在哪里呢，结束后需要送你回去吗？”
“啊？啊！”五条悟冷不丁的出声让我差点没挂住脸上的表情，“那个，不麻烦你啦，我家很近的，就在那个……”
救命！！！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突然停下来看我，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在那个…那条街啦，对，离这儿很近的一条街。”
“这样啊～”五条悟单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我，漫不经心拖长语调，我不敢再看他那张带着墨镜的脸，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
店内的客人陆陆续续的离场，原本热闹的卡座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我缩在座位一角，认真听高专众人聊着天南地北的话题，似乎是为了照顾我这个外人，大部分都是贴近生活的话题，时不时地跟我搭上两句，就好像我与他们已经是相识许久的老朋友，陌生的距离感在这一刻被巧妙拉近，我垂下眼眸，恍惚间竟生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归属感。
最后，这场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很尽兴的饭局在五条悟轻快的调子中结束。
“各位，今天由五条老师来请客哦！”
“嗷呜～”
“五条老师赛高！”
五条悟，你，就是我的神！
我只差泪洒现场，太好了，不愧是富贵男人五条悟，今天是属于白嫖党的胜利，哟呼！
感谢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结束聚餐后，乙骨忧太他们四个一年级生跟我挥手告别，年轻真好！我感慨到，笑着同他们说下一次见，我有预感，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这件衣服你穿回去吧，别感冒了。”
“谢，谢谢。”
我被宠若惊，要不是走出来后陡然变凉的温度，我都快忘了自己只穿着一套单薄的家居服，硝子她是个心细又体贴的人啊。
我将还留有家入硝子体温的黑色外套穿上，带着香气的暖意瞬间包裹住我，这件外套是我之前在高专医务室里拿的那件，也因为这样，后面五条悟打通家入硝子落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是熊猫接的电话，然后五条悟和家入硝子才找来禅院真希那儿，之后的事嘛，想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等我接过外套后，家入硝子才转过身去拿出一支烟点燃，沉默地吐出一圈圈烟雾，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我很想劝她别再抽烟了，但没有任何立场来说出这话，最后，我也只能沉默地跟她道别
大家都各自回家了，人影稀疏的寿司店门口，转眼间只剩下五条悟、伏黑惠和我，再加一个苦命的社畜伊地知。
“快十点了啊，惠，我让伊地知先送你回去。”五条悟似乎还有事情要处理，只说让伏黑惠先回家，我唏嘘不已，看来咒术界最强也免不了要007。
“不用了，我打车。”
伏黑惠双手插兜，随后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少年清瘦的身躯在萧瑟的夜晚看起来有些落寞，我忽地想起第一次见到伏黑惠的情景，突然，少年清冷的目光对上我，他没说一句话，但我莫名看懂了他的意思，他在询问我：要不要一起？
眼眶微微发热，看起来淡漠疏离的少年什么也没说，但让我整晚都坐立难安的心情在这一刻真正放松下来，得到些许宽慰。
没钱的难堪与无家可归的落魄像块巨石压在我肩上，沉重到令我抬不起头，我知道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刚才一直都在照顾我的情绪，两个成年人保持同频的默契，默不作声的避开医务室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但他们越是这样，越让我难受，我心里积压着累累的罪恶感，我倒宁愿他们直接来质问我。
对于这个刚认识的女生，伏黑惠谈不上有什么情绪，他只是像平时一样，对陌生人保持得体的礼貌，不过老师和高专的前辈们似乎都很关照她，所以在打车的时候，他单纯地发自本心问对方要不要一起走，毕竟女生一个人走夜路还是蛮危险的。
但她的表情怎么看起来像要哭的样子，是自己刚才的行为太冒犯了吗？
他真的不太擅长应付这种情况啊！
但万幸的是，对方那一瞬间的难过貌似只是旁人的错觉，她这会儿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谢谢你，伏黑同学，不过我自己回去就好啦，拜拜～”
“嗯，再见。”
听见对方委婉的拒绝后，海胆头少年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独自搭乘出租车离开了。
我望着街边的路灯出神，余光瞥到五条悟迈着步子走到我身边。
“你确定一个人可以吗？佐佐木酱。”
他意义不明的话一度让我以为他看穿了我的真实想法，而不只是简单地问需不需要送我回家。
不不不，别瞎想了，他可是最强，哪有时间去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
于是，我微笑着回答到：“五条先生，谢谢您的好意，我一个人就好，那，我先走了？”
五条悟高大的身体靠在路灯柱上，在我头顶洒下一片阴影，带着无声的压迫感，我被笼罩在其中，鼻尖能感受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
不知道他现在是用什么表情看我，大概是怀疑、猜忌？又或是冷漠。
“嘛，既然这样的话，那佐佐木酱注意安全哟，回见～”
“嗯，再见～”
黑色车影很快消失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中，这下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寿司店的服务员在准备最后的收尾工作，我裹紧身上的外套，快步朝走进店里。
半小时后。
“呼～累死我了～”
我扒拉着天台的铁门把手大口喘气，爬楼梯——我的一生之敌。
谁能想到我这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居然靠着坚强的毅力硬是从寿司店步行走到了这所小学，没错，就是禅院真希和乙骨忧太第一次执行实习任务的那所学校。
感谢寿司店服务员友情提供的最短路线，虽然来的路上过程略微心酸，但好歹成功到达目的地了，今天一天的运动量比上个月加起来的都多。
奇怪的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所小学没被围封起来，没上锁的校门让人很难不怀疑是故意诱惑有心人偷摸进来，天台上也还原样保存着祈本里香杀死那只咒灵的现场。
幸好今晚有月亮，能让我借着月光视物，当然，效果不太好就是了。
“卧槽！”
一个不察，我脚踢到碎裂的地砖绊倒在地上，手掌心被细碎的小石子儿摩擦出血痕，疼得我眼泪水儿直冒，我靠，痛痛痛！
但我马上就捂紧嘴巴把痛呼声咽回喉咙里，我现在单枪匹马的，可不能把诅咒什么的招引过来，那样就gg了。
想到这儿，我只能憋着生理性泪水手脚并用爬起来，咒回的0卷里，在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结束实习任务后，夏油杰在这个地方出现过，他捡走了乙骨忧太的学生证，并且盯上了特级咒灵里香，然后有了后面的一系列剧情。
怕和夏油杰撞上，我是估算着时间来学校的，我毛着腰在天台上一点点地翻找，期间还要一边忍受诅咒尸体带给我的精神冲击，以及在黑暗的环境下内心生出的无数种恐惧。
这一天过的，我隔壁卖包子的王叔都不敢这么吹牛。
找了一圈，没发现见乙骨忧太的学生证，看来已经被夏油杰拿走了，这个结果让我稍稍放下心来，至少不用担心和他碰上。
“奇怪啊，那东西怎么不在？”
想起从口袋里摸出来的那把崭新的电蚊拍，我一顿肉疼，是上个月才去批发市场拿的新款。
当然，我大半夜的冒着危险来这儿找它，并不只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出于上一次穿越的经验，我不认为它只是一把单纯的电蚊拍，它能跟我一起出现在二次元，一定有特殊之处，所以，我必须找回来，说不定它能在某些生死关头发挥作用。
想到这儿，我加快动作，同时集中注意力，生怕漏掉那些容易被忽略的角落。
“完了完了，我都找三遍了，还是没有。”
“怎么会呢，那么大个东西总不能凭空消失。”
“不会是被他捡走了吧！”
我小声嘀咕，在猜到某种可能后，我的心都凉了半截，都说怕什么来什么，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我想不到其他结果，被夏油杰带走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一把出现在袚除咒灵现场的电蚊拍，无论怎么看都令人生疑。
时间已经很晚了，从街头到结尾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也是，只有我这种连容身之处都没有的人才会大晚上的在马路上晃荡。
偌大一座城市，竟然装不下一个小小的我。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清冷的路灯将我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走的久了，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原本干净的衣服和棉拖沾上了许多灰尘，看起来脏兮兮的。
天上的月亮不见了，周围安静的出奇，放在平时，我肯定不敢这么晚一个人待在外面，但此时此刻，我内心的迷茫压过了更多东西。
说起来，我今天的运气实在不好，前脚刚丢了东西，后脚就碰到下雨，还无处可去。
细小的雨丝儿顺着风变换方向，滴落在我脸上，我暗叫倒霉，但双脚像灌了铅一样又累又痛，我没力气再继续走下去，擦破皮的手心也在隐隐发痛，就这样吧，我摆烂了。
“唉～早知道就问他们能不能收留我一晚了。”
“面子哪有命重要。”
“今晚怎么办，明天又要怎么办。”
“没钱，没住的地方，哪有穿越者像我这么倒霉的。”
“好困啊，雨什么时候停……”
我抱着膝盖，埋头说着些无厘头的话，好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好冷～到底是谁让我穿过来的，怎么，有本事让我穿次元壁，没本事给我开挂？不开挂就算了，三次元的我多少也算个体面人，穿过来之后连最基本的吃喝拉撒都没保障，资本家都没你们这么黑心。
“我说真的，我不管让我穿过来的是谁。”
“你们最好立刻解决我的问题。”
“不然，我发誓。”
“姐明天就发疯去创死这个要命的咒术界。”
“你们听到没有……”
咦？雨停了？
……
那些打在我身上的细密雨丝儿消失了，我茫然地从胳膊里抬起头来，心想难道自己的碎碎念真起作用了？
蓦地，我对上一双在昏黄路灯映射下异常璀璨的苍蓝色眸子，他举着伞，在我面前蹲下。
“佐佐木酱～要好心的五条老师收留你一晚吗？”
我发愣看着他，从抓握伞柄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到他蹲下后也比我高出许多的宽阔肩膀，再到他那张一直保持着童颜的脸，半晌，我开心地笑起来。
“那除了今晚，明天、后天、大后天，好心的五条老师也可以收留我吗？”
对面那人愣了一瞬，但很快，他也跟着我一起笑起来。
“好的哟～”
真好啊，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