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时间：2017年12月24日，日落之时。
地点：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笨蛋，快离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倒在鲜血里的禅院真希目眦欲裂，那可是特级咒术师夏油杰，如果接近他，佐佐木会被杀掉的。
高专里除了她和乙骨，其他人都被派出去支援了，可恶，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强一点，这样至少可以争取一些时间。
明明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还要挡在前面保护她啊，这样做有意义吗？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快点逃走啊，快点逃，笨蛋，你根本不是夏油杰的对手。
“别担心，真希酱，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正如漫画里的那样，夏油杰在12月24日的平安夜这天发动了百鬼夜行，直到傍晚的时候我才终于找到那家伙把我送进高专，但还是晚了一步，等我到的时候，禅院真希已经躺在满地鲜血里了，如果失血过多就完了，我急忙从地上的背包里掏出大喇叭，一阵大喊：“乙骨同学，赶紧过来给真希治疗，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自带回声的呼叫声响彻整栋教学楼，很快，我便看见乙骨忧太向我们的方向跑过来。
“真，真希她，佐佐木小姐。”
“乙骨同学，你先带真希离开，这里交给我。”
“可是……”
“别可是了，乙骨，我不会受伤的。”
才怪！嘶～痛痛痛！
我抱着膝盖连连呼痛，谁能想到啊，夏油杰还没出手，我就自个儿被地上的碎石绊了个狗吃屎的姿势，成功把膝盖给摔破了，这波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坐在地上的女生被疼到眼泪花都在眼框里打转，夏油杰拿出两颗咒灵球在手里把玩，走到女生面前蹲下，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小织，我说过，我不希望你和我成为敌人。”
我的视线和他平视，他和五条悟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同一类人，比如他俩不说话沉着脸时会给人无形的压迫感，以及骇人的冷漠，我注意到他手里的咒灵球，愣愣道：“那你可以放弃你的计划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停下动作，半晌，夏油杰才开口：“抱歉，只有这件事情不行。”
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继续说道：“在这个咒术师与普通人共存的世界，普通人与猴子无异，但猴子也各有各的功能，有聚集金钱的猴子，也有聚集诅咒的猴子，对我来说，杀一只肮脏不堪的猴子与杀一群没什么区别。”
我实在无法想象长着这样一张和善的脸的人是怎样说出这么骇人听闻的话，我苦笑，质问他：“所以普通人在你眼里只是一群没有生命尊严的猴子吗？既然如此，麻烦夏油先生离我远些，免得高高在上的咒术师大人沾上我这只猴子的污秽。”
刚才还抱着膝盖叫痛的女生忍着不说话，用手撑着地面与夏油杰拉开距离，她讨厌我，夏油杰几乎是下意识想到，他心里冷笑，她厌恶自己才是正常的，她与那些猴子没有什么区别，而对于碍事的猴子，他会亲手清理掉。
一只猴子，并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他站起身来，一只即将被消灭的猴子，他不该放低自己的身段屈就对方。
她！
宽大的袖袍被人扯住，打断男人起身的动作，他被迫重新蹲下与对方平视，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时，他不敢承认自己刚才潜意识里顺从了她的动作。
“夏油先生，你口中的咒术师在成为咒术师之前，他首先是一个人。”
她的手还在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可奇怪的是，对于这堪称冒犯的行为，夏油杰却并不想让她放开，他甚至异常耐心地接下她的话：“所以，你要跟我辩论什么大道理。”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只要是人，谁都有负面情绪，普通人有负面情绪，咒术师也有负面情绪，你们所说的咒灵明明也包含了你们咒术师的负面情绪，但就因为你们咒术师从中获得能力而成为特殊的那一部分人就对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不屑一顾，那算是什么偏见和歧视。”
“凭什么啊，我们普通人是惹谁了吗？为了温饱要忍受各种社会的不公、黑心资本家的剥削、阶级的难以跨越，难道我们普通人就活该倒霉、活该在底层挣扎吗？”
“我们被要求要像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工作的机器人为社会创造财富价值，你们这些咒术师唾手可得的吃穿住行哪一样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生产制造出来的，可你竟然觉得我们只是一群好笑的猴子吗？”
“你所认为的咒术师受到了不平等的待遇，明明就是你们这个该死的咒术界那些躲在帘子后面的既得利益者搞的鬼，凭什么你可以这样心安理得的将责任归咎到普通人身上。”
“我从来没有想过厌恶你害怕你，可你好像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这一刻，我心里的怒火前所未有的汹涌，我说不清是因为夏油杰刚才那番言辞对我造成的现实冲击感太强，还是因为我心底始终有股莫名的愤怒和不甘心。
“那就尽情地厌恶我吧，”那只手放开了，这一刻，似乎有某些东西也随着那只手被一起放开，夏油杰盯着皱巴巴的袖袍，冷声道：“当你选择站在这里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是对立的两面，我所想要建立的新世界，所有阻碍都将被清扫，包括你。”
“好，我明白了。”我很想有气势地朝对方放几句狠话，但我这该死的泪失禁体质，失望、难过、委屈、愤怒、不甘，所有的情绪都杂糅挤在一起，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声音哽咽不止，莫名的，在开口那瞬间，我的气势便平白低了他一头。
夏油杰自然也听见了我声音里的哽咽，但我不想输，也不能输，我努力压住激动的情绪，“我没哭，所以不用觉得我可怜，更不用同情我，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当然如此，我不需要那些无用的情绪，如你所愿，让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吧。”夏油杰垂下眸，两颗咒灵球被摩挲很久，最后还是被他的主人放了出来。
巨大的咒灵浮在半空，它们听从于主人的命令朝我攻击。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握着那把失而复得的电蚊拍，那天离开盘星教的时候，夏油杰将它归还于我，说是物归原主也好，还是他别有用心也罢，这些都没什么关系，只要它回到我手里就行，毕竟这是我唯一的依仗。
一“蚊”不灭，彩虹闪击，全靠你了，我的电蚊拍。
【被帐覆盖了，悟的直觉猜中了吗？】
【直接打破帐，走最短路径，行吧。】
【明太子！】
被五条悟紧急送回高专的狗卷棘和熊猫暴力破开帐的瞬间，迎面而来的是布满帐内的五光十色的彩虹闪电，巨大的闪电威压瞬间将两只巨型咒灵烧成灰烬，而在闪电的中心，那里正站着他们熟悉的人——佐佐木小姐！
“有趣，太有趣了，小织，连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夏油杰一边鼓掌一边向我靠近，最后在离我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下，他转头看向身后的狗卷棘和熊猫，笑到：“热闹起来了啊，不欢迎你的新同伴加入吗？”
“咳咳！”我捂住口鼻，咒灵的烧焦味儿可算不上好闻，听见夏油杰的话，我不由得皱起眉头，现在一年级的四个学生都在这儿，人越多目标反而更加明显，总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令我不安，得先把他们几个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狗卷棘和熊猫的出现让夏油杰的攻击更加猛烈，若先前他还顾及着我，这会儿却全然不顾了，咒灵成堆的出现，光是在数量上就足够让人头疼了。
比我狗卷棘和熊猫，我的致命弱点是体力，我的体格恐怕比不上他们的一半，使用电蚊拍更是格外地耗费心神，面对成群结队的咒灵，根本防不胜防。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乙骨那边应该进行的还算顺利，他掌握了反转术式，至少真希不会有生命危险，在这之前，我只需要先拖住夏油杰。
“佐佐木小姐，你那边还能应付吗？”
熊猫一拳打飞试图从我身后攻击的咒灵，佐佐木手里那把咒具，是的，它可以确定，那是一把有着极其恐怖咒力的咒具，佐佐木带着咒具出现在高专，这显然是预料之外的意外。
但不管怎样，既然她出现在这里，他们就有义务保护她。
“谢谢你，熊猫，我没问题，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你和狗卷同学先去找乙骨他们吧。”
“一起走，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鲑鱼。”
熊猫和狗卷执着地要带我一起走，只是很可惜，我无法答应。
要说这金手指好就好在可以让我随心所欲，我直接抡着电蚊拍扇出一阵狂风将两人吹走，好家伙，这玩意儿也太好用了。
转眼间，这里又只剩下我和夏油杰两个人。
“小织，你的咒具很有趣。”
啧，我把电蚊拍抱在怀里，悄悄猜疑，这男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还得多谢你把它还给我。”不然今天我也不敢站在这里和你对上。
“我的耐心有限，小织，抱歉，我需要早点结束这里。”
“你……”
一瞬间，我似乎看到某个人影极速朝我冲来，太快了，不过眨眼之间，手里的东西就被抢走，我被那道人影提住衣领扔出去。
是夏油杰的咒灵。
他很清楚我的弱点是什么，类似于超强的战斗反应这种bug在我身上是不存在的，只需要出其不意和快速攻击就可以瞬间击溃我。
草啊！（某种植物）
我惊呼，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下不死也得缺胳膊少腿儿，我干脆把眼睛闭上，不敢去看自己接下来的惨样。
夏油杰，你小子够狠啊，真下死手！
却在即将坠落在地的瞬间，意料之外的，有人将我一把接住，不可置信，我睁开眼，映入双眼的是乙骨忧太担忧的脸。
“有没有受伤？”
我摇头，乙骨忧太出现的及时，我自然是没受伤的，但心里这股挥之不去的恐慌是怎么回事？
似乎有什么地方被我忽略了。
与我的心神不宁不同，乙骨忧太将我放在地上，他召唤出里香，显然已经做好了拼尽全力战斗的准备。
一阵阵袭来的身体乏力感让我焦躁不安，偏偏这会儿包里的手机还响个不停，我暗骂一句，还是将电话接起，看到屏幕上亮起熟悉的号码，我眉头一皱，这家伙最好是有事。
“喂，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马上离开那个地方。”
“什么意思？说清楚！”
“通道被人破坏了，你必须立刻离开，否则会被强制拖入回溯，回溯一旦开启，如果在32小时内没找到结束回溯的钥匙，你会永远留在那里，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以及现在的情况进入回溯就是死路一条，马上离开高专！”
如若放在平时，我定是要对他这些话问个一清二楚，什么回溯？什么通道？这听起来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但现在……看着面前这一排黑西装男女，我这是，被其他势力盯上了。
“可惜，走不了了。”
“走，走不了？喂，你……”
砰！
两道巨大的爆炸响声随着我未说完的声音同时响起，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乙骨忧太的“我们可是纯爱”的话，我的视线瞬间被满天飞扬的尘土遮蔽。
嘟嘟……
急促的电话忙音消失在飞沙尘嚣中，太要命了，我捂着口鼻咳得撕心裂肺，丝毫不怀疑下一秒就能将肺咳出来，靠，你们咒术界干脆改叫拆迁队算了。
我像只扑棱翅膀的蛾子，扭曲着四肢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甫一动身，黑黢黢的枪口就对准了我，冰冷的枪身贴上温热的肌肤，一股寒意霎时从尾椎骨直冲上我的天灵盖。
“你们是谁？”
我压住心底的恐慌，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十分镇定冷静，可实际上我心脏狂跳，双腿都在打颤。
“这不是你该问的，佐佐木小姐。”为首的黑西装男冷声说到，显然对我的身份十分清楚。
对方不仅清楚我的身份，还能这么大一群人光明正大的进入高专，说明他们并不忌惮【窗】的监测，答案呼之欲出——我敢肯定的说，他们是高层派来的人。
他们想杀我！
五条悟被困在现场短时间内无法脱身，如果高层想除掉我，这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我攥紧拳头，本以为今天会栽在夏油杰手里，没想到咒术界高层的人早就在暗中盯上了我。
不甘心啊，我绝对不能就这样死掉。
砰！
子弹脱鞘的那瞬息间、我向后倒下的那瞬息间，我看见笼罩在高专上空的黑色的【帐】忽地褪去，我看见蔚蓝色的天，冬日的光重新洒在我的脸上，林中飞鸟惊起，灰尘在阳光下起舞，季风漫步喧嚣，有节奏的打斗声高唱旋律……
明明是该那样的吵闹，可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老实说，我不太确定我此时的视线是否还清晰，我好像看见好多人在朝我奔跑而来，他们大概是在叫我的名字吧，可惜，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做出回应的力气，我只好奋力抬起手，做出抓握的动作，我不清楚我是想抓住他们其中的谁，还是某些其他的东西，我只是跟随直觉凭借本能想去抓住什么东西。
呼～
终于，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那些奔跑着的模糊身影，他们总算到达了我的面前。
抓住了，
我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