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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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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霁一路西行,快马加鞭,可还是被萧靳的人追上了。

萧靳派来的杀手一路追杀,见李霁未同萧恒一同返回京城,而是一路向西,猜出李霁的意图,若让她进入江州城的管辖范围,迫于宇文耀的威压,他们不好动手。

李霁自然是寡不敌众,赶到平江县时,已经身受重伤。

四天四夜几乎未曾阖眼,她强打着精神,想再见繁竹一面。

繁竹却不在平江县,步连枝这些天都带着她一起外出办事。两人此时正在江州城内,协助新任江州刺史邵征探案。

不是人命案子,却因牵连甚广,邵征召来三江县令共谋此案的侦破计划。

繁竹是第一次见到滨江县县令方胜亭,年纪不到三十,长得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做起事却是实打实的雷厉风行。话少,字字往人心窝子上戳。方家在江州城富甲一方,上下九流都有所涉猎。看到方胜亭本人,繁竹就能理解方家为何将买卖做的这么大,他这个人完全闲不下来。就单单是几人聊上这么一小会儿,方胜亭就差把邵府翻修一遍了。

康锐返家葬母后归来,繁竹对他极其厌烦。也不知怎么的,步连枝身旁的这位捕头大人,隔三差五地往步连枝书房跑,比她这个当妹妹的还要勤快。

两人像极了宫内争宠的妃子。今日我送一盏茶,明日他就要送一杯羹;上午我替君研磨,下午他就要伴读君侧……

繁竹性子大大咧咧,实在受不来这种小姑娘家家暗戳戳的心思,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一个人站在邵府门口,和那对儿千斤重的石墩子较劲。

江州城内发生了一起盗窃案,根据盗贼的手法推测,此人是个老手,曾多次在三江县内流窜作案。更气人的是,这家伙近日似是手头儿紧,昨夜一晚,接连偷了江州城内近十家富商。

刺史府的悬赏令榜上,这位谋面大盗的悬赏已经上升到一千两,相当于三江县一年的开销。邵征召集大家过来的紧迫心情,可想而知。

……

李霁在平江县外又遭到贼人的暗中刺杀,这次都不能说是暗杀,那伙黑衣人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对李霁大打出手,全然不顾路过的无辜百姓。

李霁本就受了伤,连日的奔波让她吃不消,不想恋战,破开一条生路后骑马往江州城奔去,被身后的冷箭刺中了后背。

李霁咬牙坚持,没有时间耽搁,只有尽快赶到江州城,她才能彻底摆脱这伙杀手。量他萧靳也不敢在宇文耀的眼皮子底下造次。

……

九家被盗,邵征只能让众人分头行动。邵征带江州城内捕快前往城北的三家,步连枝带着康锐、二摆、三栓子等人前往城南的三家,周霏在带着繁竹前去城西的两家,方胜亭一个人负责城东的一家。

繁竹来时蹭的步连枝的马车,马车自然是被康锐驾走了,她不想和周霏在同骑一匹马,全靠自己的一双小短腿,从刺史府徒步走到了城西头儿的案发现场。

那是一户纺织厂,好巧不巧,家主和周霏在有经济往来。江州城寸土寸金,即便是算上周围的三江县,也没有多少能够种植桑树养蚕的地方。织布用棉花、蚕丝众多,从其他地域输运过来,自然需要乘船。江州城内船业一家鳌头,周家少主,正是周霏在。

家主黄嘉峪年过三十,有妻有妾,家境殷实,祖上世代做纺织生意,靠着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坐收渔翁之利。

周霏在被黄嘉峪扣住,繁竹一人先行前往被盗的房间寻找线索。这间房属于黄嘉峪的妾氏,面积不像主屋那般大,却背靠假山,地理位置很好,风水旺。繁竹先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想要寻找蒙面大盗进屋的路线。

登高爬顶的事儿繁竹干了不少,但每次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次却要设身处地地为那蒙面大盗着想,需要隐蔽身形,以免暴露行径。她猫着身子,顺着假山一角,爬上屋顶。不愧是商贾世家,房上的青瓦片一片压着一片,房屋建造极其考究。

繁竹没时间关注这些,手脚并用地爬着,有一块青瓦片四边都在最上面,很明显之前被人拿起来过,又随后放下了。

一束光穿过屋顶,照进房间。周霏在好不容易摆脱了黄嘉峪的纠缠,刚走进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束光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哟呵,碗大的一个洞。

繁竹这是要把人家屋顶拆了?!

繁竹一只胳膊里搂着四五块瓦片,心里疑惑刚刚这几块是怎么放着来着?看着挺简单的,一块压一块,她为什么摆着摆着,就摆不回去了?

周霏仰头在站在洞口下,无奈地看着繁竹在上面忙活,繁竹摆了拆,拆了摆,半天没收拾好。

周霏在等的不耐烦,朝她喊了一声。繁竹心里正盘算着找人来修屋顶要花多少银子,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身子一晃,条件反射的用胳膊一撑旁边的瓦片。

也不知道是她拆的面积太大了,还是最近吃的太好又胖了,那几片青瓦片不堪重负,轰然掉落。

周霏在被两块瓦片砸到了脑袋,还被繁竹砸的实实在在,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来。

生无可恋地想:真是出师不利啊。

……

城南,步连枝来到一家酒楼,之前和他的春香楼一直是竞争关系,百姓常说:“明月春香,千金难求”。

现在一行人就站在明月楼前,花里胡哨的金底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口的两盏大灯笼上挂着七彩流苏,随风飘啊,飘得都扭作一团了。康锐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悦,如此招摇,活该被偷。

三栓子抬头看了看太阳,叹了一口气,“我娘一大早去村西头买了两斤肉,照咱儿这个进度下去,天黑了我都吃不上。”

二摆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新刺史邵征看上去年纪不大,做事却十分老旧死板,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不就是分头行动吗?耽误大家时间。“姨母起的够早的。”

三栓子低笑一声,贱嗖嗖地凑上前低声道:“偷偷告诉你,我娘买了三只小母鸡,打算下蛋贴补家用,结果现在养大了,三只鸡一只比一只会打鸣,鸡尾巴比我巴掌都大,这不,天不亮就被吵醒了。我猜啊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去我家喝鸡汤了。”

二摆听后心情好了不少,嘴角微微上扬,看着步连枝和康锐已经肩并肩地走进了明月楼,胳膊被三栓子杵了杵,“老板干活~啰咯偷闲~走,去后厨转转。”

二摆瞥了瞥他,一眼看出他的小九九,“饿了?”

三栓子肚子跟着叫唤了一声,“哈、哈、哈!走不走?!”

二摆也饿了,“走!”

“走!”

……

步连枝和康锐直接进入被盗的房间,客房住的是一家北方来的客人,一夫一妻,还带了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姑娘,站直了也就到康锐的膝盖。

夫人朝小姑娘招了招手,“姑娘,来。”小姑娘仰着脖子,看了看康锐,又看了看步连枝,颇有礼貌道:“哥哥姐姐好~”声音糯糯的、软软的,甚是可爱。

康锐强压嘴角,步连枝挤出一个假笑,半蹲下身,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你好啊~”

步连枝的声音本就雌雄难辨,刻意放柔了声音,小姑娘根本没听出来步连枝压根不是什么姐姐,被他的笑容吸引,掂起小脚丫,抱了抱步连枝的胳膊,不好意思地屁颠屁颠跑到她娘的怀里。

步连枝站直身子,问道:“说说你们的事儿吧。”

小女孩的爹闻声回答,“回两位官爷,我们一家是前几日到的江州,来这里谈一笔生意。生意谈合拢了,我想着带她们娘两儿在城内玩一玩,转一转,就多留了两日。

昨儿个白天里小孩子玩累了,早早就睡下,我和孩儿她娘没过多久也睡了。早上起来,发现盘缠全丢了。”

步连枝问道:“门窗可有关好?”

小女孩她爹指了指远离床榻的一扇窗户,“那扇没关。”

步连枝走上前,顺着窗户向外望去,果然发现窗户外框的侧沿上有一处手印,看痕迹,应该就是昨晚留下的。

步连枝一边检查,一边盘问,“丢了多少?”

康锐也走过来,站在步连枝身后,也瞧见了窗框上的手印,一个翻身跳了出去。

“不多,几十……两。”小孩他爹被康锐的动作吓了一跳,哎哟一声,“这……这没事吗?”这可是三楼啊,虽说不高,可掉下去也得摔断条腿。

步连枝也是心下一惊,倾身向下张望,看见康锐一手攀着下面一层探出去的屋檐,手上青筋微起,轻轻松松地挂在上面,一双黑靴垂下,扬言道:“下面没发现,我上去瞧瞧。”

步连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康锐一个鲤鱼打挺,双手攀着下面一层的屋檐,又翻了上来,隔着窗户蹲在步连枝对面的屋檐上,轻轻瞥了他一眼,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步连枝见过许多对他示好、亦或是不怀好意的人,一下子便捕捉到了这个眼神中不同寻常的含义,默不作声地向后退了小半步。康锐没有一丝停留,身手矫健地攀上屋檐,腰腹用力,黑靴在空中似有若无地蹬了一下,翻了上去。

没一会儿,康锐又扳着屋檐跳下来,直接荡进了客房。步连枝就站在窗内,来不及躲开,见康锐跳了下来,条件反射地伸出双臂,想要接住他。

康锐嘴角微微上扬,也不知步连枝哪来的勇气,被康锐俯冲下来的冲力带着往后倒去。康锐单手勾住身后的窗沿,站稳身形,单手揽住步连枝的腰。

小姑娘高兴地拍着手,童言无忌道:“哇哇哇!哥哥要和姐姐亲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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