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法考核
李霁几乎每天都粘着许文昌，恶补了一个月术法，天不亮就跑到许文昌的书房，一坐便是一整天。一个月下来，念出咒语，八成都不顶用，倒是扔符纸扔的很顺手。
果然，有些东西不能速成。
许文昌教给李霁的大多数都是防御系咒语，李霁双手交叉，手心朝上，两只手的拇指抵在一起，抬眸瞥了一眼许文昌。
许文昌将那一双杏眸收入眼帘，忍下想要上扬的嘴角，“专注。”
李霁抿了抿唇，声音不大地念出咒语，“固根护心。”
无事发生。
“固根护心？”
无事发生。
李霁又瞥了许文昌一眼，许文昌伸手将李霁的手指握紧，“四指合拢，注意力放在拇指上。”
许文昌看着李霁紧张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松，别担心，有我在。”
李霁指尖有点发凉，听到许文昌的话，安心了许多，不受控制地往许文昌身边靠了一些，听话地按照指示说出咒语，“固根护心。”
李霁只觉一股暖流从合拢的拇指流出，看到自己周身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暖洋洋的，很神奇。李霁忍不住抬手想触摸一下金光，双手分开的瞬间，金光也消散了。
李霁心生疑惑，将摊在书桌上的书籍拿了起来，将之前匆匆扫过的文字细读一遍。防御系术法固根护心，以佛光护体，可抵御妖魔鬼怪。闹半天只能抵御妖魔鬼怪，对人和物没有任何作用。
许文昌道：“固根护心在历练时最常用，即便对妖怪造不成伤害，但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紧急情况下可救人性命。”
李霁点点头，将书往后翻了一页，上面记载的手势更加复杂，原来那日与谢宗瑾比试时，他一套术法不要钱似的往外蹦，竟然还挺厉害。
以她现在的水平，根本没把握进苦泅，那里面可能会有数不清的妖兽和灵韵，也可能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变数，自己本着救人的心思闯进去，怕不是要给许文昌帮倒忙。
李霁神情专注地翻着手中的书页，上面的术法有大有小，有难有易，许文昌从中挑选一些使用率高、学起来简单的术法教给她。李霁咒语倒是背的滚瓜烂熟，可是一加上手法手势，懵懵地分不大清，尤其是书上画的简单，很多手势都大差不差，若不是有许文昌在一旁纠错指导，她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
……
很快就迎来了历练前的选拔，李霁在武艺上拔得头筹，可是后面还有两项：术法和心法。由山上的归云长老抽查，没有补考的机会，过便是过了，不过，即便是山主心觉道长亲自来说情，也没有入苦泅的机会。
归云长老鬓发全白，论辈分，算是心觉道长的长辈，做事一丝不苟，此刻正拿着一份名册，端坐在一张黄木书桌后，桌上摆放着一盏青花白瓷杯盏，茶香透出杯盖的缝隙冒出来。
谢宗瑾吸了吸鼻子，“啊——上好的江州雨后龙井，哎呀呀，还得是归云长老啊，懂生活！”
归云长老上年纪后耳朵背，没听见谢宗瑾的话，喝了一口热茶润润喉咙：“比武成绩前二十的弟子，现进行术法考核。谢宗瑾——”说完，抬起眼帘往人群中瞅了一眼，看到谢宗瑾走上前来，缓缓说出试题，“童子送佛——”
听到试题后，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程明看戏不嫌事儿大，“嚯，这么难哈！就不怕直接把谢老九给送走？”
李霁在书上看过，“童子送佛”几乎是难度最高的术法。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历练时，若是遇上自己打不过的妖魔，可用“童子送佛”术法，除非是凶神恶煞到已经失去理智的妖魔，其余的都会给这个面子，因为这道术法不仅属于防御系，还属于攻击系，若是“送佛”没能送走，便会引起“万神一怒”，万神万剑，妖魔永世不得翻身，灵韵神灵俱灭。
当时她看到这一页时，被许文昌直接翻过，她还记得当时许文昌说的话，“你学不会。”
在这一批的弟子中，谢宗瑾在术法上造诣最佳，若是他都办不到，那这道试题就是一道死题。谢宗瑾听到试题内容时，脸上的神情虽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但还是紧张地握紧了双手。
众人不敢出声，刚刚还闹哄哄的场地，现在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谢宗瑾双手捧起配剑，高声道：“吾心向佛，送佛到西！”
李霁察觉到他周身有一股诡异的气氛，不像是驱魔，倒像是要以身献祭，语气和神情都是出奇的虔诚？谢宗瑾朝四个方向分别鞠躬，每鞠一躬，嘴里都念念有词。
谢宗瑾先是面朝东方，“持国慈悲守苍生，一曲琵琶皈依佛。”东方出现一尊虚无缥缈的巨大琵琶琴，只不过琴无弦。
往右转，面向南方，“增长善根令众生，一柄宝剑护持佛。”南方出现一柄高耸入云的宝剑，只不过剑无鞘。
再往右转，面向西方，“广目洞察慧众生，一缚赤龙求真佛。”西方出现一条腾飞的巨大赤龙，金色的龙角，火红的龙须，只不过龙无信。
再向右转，面向北方，“多门伏魔护众生，一持宝伞福德佛。”北方出现一把展开的巨大纸扇，只不过伞无骨。
程明站在李霁身旁，不禁感叹道：“谢老九可以啊，这四大天王请的够全乎，风调雨顺，谁敢不放行？”
谢宗瑾站在四方神明的正中间，归云长老眼中也是赞许的神情，道：“劳烦洛诚泽考核。”
许文昌从李霁身边走到场地的正中间，谢宗瑾咽了咽口水，“师伯手下留情。”
许文昌没有忘记那日他对李霁下手，抬了抬手，一声干净利落的“阵破”说出，轰隆——轰隆——接连四声从四方传来，仿佛每个方向的一座大山就此坍塌，原本的神像全部消散，“童子送佛”术法引发了“万神一怒”，万神万剑，齐刷刷地从头顶的天空落下，直直的指向许文昌。
许文昌手臂落回，回头看了李霁一眼，淡淡道：“固根护心。”
耀眼的金光将许文昌包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落下的神剑没入金光的瞬间就被消融抵释。万把神剑落下，许文昌竟丝毫未损，众人不禁惊叹其术法的高深。
李霁也是惊奇，原来这最简单的防御系术法，竟然有如此大的功效，是自己小瞧了它。
归云长老对谢宗瑾的表现很满意，抬手在名册上勾上一笔，“谢宗瑾，甲等。”众人意料之中。
“苏昭雪——风生水起。”
程明一听这试题，忍不住吐槽道：“今年是怎么了？考题一个顶一个的难。”“风生水起”的难度虽不敌“童子送佛”，但却是攻击系术法中难度最高的，以山水之势，成磅礴之气。
苏昭雪将配剑委托给站在一旁的万初空，走到场地中间，双手张开，似是雏鹰展翅，而后快速在胸前交叉，大喊一声：“风来！”
话音刚落，苏昭雪的黑发犹如一对黑色的翅膀，身后狂风大作，其中似乎还伴随着隐隐的雷声。雷隐隐，雾蒙蒙，水雾乘风而起，夹在风中，打在脸上激起一片寒颤。
许文昌抬起右手，替李霁挡住脸，替她挡下吹来的狂风。
苏昭雪双臂交叉着将手心上翻，右手握拳，猛地往左手手心一敲，“水来！”
滴答一声，一滴雨落在李霁的头上，雨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可却迟迟没有落在地上，反而是夹在风中，形成一条首尾相连的水龙，在风中逐渐成型。
李霁看的入神，那水龙伴着隐隐雷声，仰天发出一声龙吟，翻身向上随后又翻卷而下，砸在地上溅起千万水珠，硬生生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水缸大小的洞。
程明吹嘘，“苏昭雪进步可真快。”
归云长老在名册上落下一笔，“苏昭雪，甲等。”
“时雨——苦海难渡。”
站在一旁的程明啊了一声，猛地转头看向李霁，“怎么会是苦海难渡？不是白胡子，你——”话没说完，被李霁拉了回来，闭上嘴老老实实不敢多言。
“苦海难渡”算是中等难度的防御系术法，类似于画地为牢，以苦海为界，将妖魔鬼怪拦在外面。“苦海难渡”在防御系中很是冷门，因为它对施法人的意识力消耗巨大，往往是施法一个时辰，结束后便昏睡一整天。但“苦海难渡”也是为数不多的群体防御系术法，一人施法，可保护十人左右。
因为历练时不止李霁一人，因此许文昌将“苦海难渡”教给了她。只不过因难度较高，李霁练习时就是九败一成，也就是说，她成功的几率只有一成。
说不紧张都是假的，李霁走到场地中间，人群中窃窃私语，都是记不住咒语的，在互相询问。李霁在心里过了一遍咒语，又过了一遍手势，还好手势不难，她没有记混。
李霁双手自胸前向两旁快速划了一下，四周形成一圈泛着星星光泽的溪水，不停地流动，“不念红尘，忘川难渡。”随后左手中指和食指并拢立起，右手紧紧握住左手的手腕，似一颗定海神针，钉在溪水的正中心。李霁不禁长舒一口气，成了！
溪水快速流动，百川汇聚成海，水流越来越宽，苦海已成。
归云长老道：“劳烦洛诚泽考核。”
程明在心里暗道一声，“成了！”师尊向来偏爱师姐，由他考核，自然能过！
许文昌还没迈出一步，一声洪亮沉厚的声音传来，“我来。”
众人见了纷纷行礼，“山主。”来人竟是心觉道长，也是时景深，就是时雨和时年的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