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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在我的病床旁边服药自杀的理由或许真的是为了吓我,虽然再那之后直到第二天我出院他都没有什么动作了,因为织田作之助很快就赶来。
一直让我觉得神奇的是,太宰治那捉摸不透的性子对上总是淡淡定定的织田作之助,一下子就让少年的折腾皆数化为无趣与泄气。
在通知了太宰的手下过来保护他并确定友人短时间内不会再自杀后,织田作之助第二天就提起我少之又少的行李,带我出院了。
他直接带我去了横滨的一家事务所,据说那是太宰治为织田作之助收养的五个孩子所准备的避难之地,虽然它也与Mafia有关就是了。
因为座落在沿海一带的关系,我很快就嗅到了海风咸湿的气息,随着我们走近,一座二层的蓝色建筑物映入眼帘,海风的洗礼让它表面的墙上布满斑斑驳驳的锈迹,我走到旁边一个可以宽旷到可以停车的地方,看到一辆好像废弃了的深绿色的公交车安静地呆在那里。
织田作之助告诉我孩子们都在二楼,一楼是一家西餐厅,还问我是想先看看孩子,还是先吃饭。
老实说,我两者都不想,前者是因为那几个孩子我并没有一定要看望的必要,后者是因为我并不饿,也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
所以我甚至不知道织田作之助为什么要给我这两个选项,如果可以,我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安静地看他一下午。
但很快,我就明白人类是不甘寂寞的生物,他们无聊时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或是让自己在别人面前显得没那么怪异——至少织田作之助是这样的,许是看出了我的迷茫,他便换了个问法,将主语变成了他自己,问我说要不要同他一起先去看一下那群孩子。
这当然是好的。
我欣然同意,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愿意。
于是,织田作之助带我登上了那幢建筑物的二楼。
现下已是傍晚,横滨的云有些淡,在暖橘色的天际上浅浅地铺着,像画家手中那一片又一片力度不大的笔触。
织田作之助是个寡言的男人,看上去依旧与上次见到时没什么不同——微微凌乱的红褐发,不算平整的外套,青年的胡茬一如既往蓄在下巴处,显得有些邋遢。
乍一看,他像一位辛劳却毫无怨言的普通人,和街上随处可见的青年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身上有着淡淡的硝烟气味,需要走近才能嗅到。
这样的人买了些礼物,说要送给那群孩子。
也许是不经常做这样的事,在进门前,他还刻意停下脚步,从自己提着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给我看:“我给幸介他们买了书。”
我一看,见那是一些童话书,上边绘有简单却多彩的画,而青年略带迟疑地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认真道:“不错的礼物。”
“是吗?”织田作之助平静得有些木讷的表情似乎因为我的这句话产生了些许波动,就像松了口气一样,虽然很细微,他突然说:“对了,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啊,我心中发出这样的声音,就见织田作之助将一个浅蓝的小礼盒从西装口袋里掏了出来。
他递给我,我打开一看,发现里边安静地躺着一枚蓝绿色的宝石胸针。
其实说是宝石不太对,织田作之助现在是买不起宝石这样的东西的,那充其量是一颗由玻璃珠打磨而成的饰品,因此颜色都不算纯粹,天蓝中掺着幽绿,在有些人看来或许很廉价。
但这并不妨碍我抬起头看向他,认真地向他道谢:“谢谢你,织田先生,我很喜欢。”
很少人会送我礼物,我几千年来收到的礼物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但现在它成了我一生中的其中一件礼物,这让我觉得面对他人的礼物应该表现出适当的欢喜和赞美才算合格,至少不是我这样平静得像敷衍的声音。
好在织田作之助看上去并不在意,得到我的回答后,他好像还无所适从地挠了挠自己的发梢,然后才说:“你喜欢就好。”
然后,他又说:“我帮你别上吧。”
我点了点头,任由他将其从礼盒里拿出来,低下头轻手轻脚地别上了我的衣襟,老实说,有点沉甸甸的,就像胸前那块位置坠了什么一样,有了不容忽视的重量。
但我尽量适应它,末了,我以一种茫然的表情对织田作之助说:“对不起,我没给你和孩子们准备礼物。”
闻言,青年一愣,说没关系,末了,牵起我的手一起走进屋子里。
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本是旧会议室的空间被改造成了适合居住的环境,色调清新的墙纸包围了四面八方,我一进门,就见到五个小孩子在里面跑跑跳跳。
或许没想到除了织田作之助外还会有别的人来,他们一时间全安静了下来,就像怕生的动物,有两个开始往最大的那个孩子身后躲。
注意到这一点,站在我身边的织田作之助率先说:“别害怕,她叫林凡凡,不是坏人,今后你们可能会经常见到她。”
闻言,依旧一片寂静,他们这些人都是因为Mafia的战争失去家人的人,对陌生人感到害怕或警惕并不让我感到意外,但我也没有缓和气氛的自觉,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接受他们目光的洗礼。
直到一个眼熟的小家伙第一个向我走来,张开双手,轻轻抱住了我的腰。
我矮身,低下头去,与他平视,啊,是上次我救下的那个小男孩,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真嗣。
真嗣轻轻抱住了我,安安静静的,没有说任何话。
紧接着是在场中唯一的小女孩,她大概才三岁,只能跌跌撞撞地走来,眨着懵懂的大眼睛攥住了我的指尖。
另外三个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有了次一遭,他们的目光已不再那么刺人,眼见真嗣抱着我不松开,我只能维持着那个单膝半跪的姿势一动不动。
“织田先生……”我尝试向身边的人求助,织田作之助却说:“看样子孩子们很喜欢你。”
言毕,他这才将袋子里的礼物一一送了出去,除了真嗣外,其他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纷纷围着礼物转去,我不得不直接将怀中的人抱起来。
好在并不重,织田作之助送给他的是一书名著《红与黑》,这在一众童话书里显得惹眼,但是真嗣看上去很喜欢,他坐在我的臂弯里,柔软的褐发扫过我的脸颊,一边略显害羞与拘谨地接过,状态看上去比上次好了很多。
名为幸介的小男孩七岁,是这里年龄最大的,织田作之助送他一副搞怪的太阳墨镜,缺了一颗牙的克巳和平头的优分别收获了棒球手套和一台游戏机,而最小的咲乐则是被送了一只和差不多一样高的泰迪熊。
我觉得织田作之助真是细心,买了书也就算了,还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这让我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了自己也被他当作小孩子看待的错觉了,明明这副人类身体的年龄只与他差三岁,而实际上我比他大到几千岁还不止。
但是大人还是有大人的好处的,至少我可以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当个透明人,听他和那些孩子交谈,而不用去哄他们——是的,哄,为了能让这群刚经历噩梦的孩子尽早适应现在的生活,织田作之助显然很想让他们变得开心一点,所以很关注他们的心情,但是他也不是擅长哄人的人,于是谈论的话题听上去十分生硬,惹得幸介终于不耐烦地蹙起了眉,让他别再说了,该干嘛就干嘛去。
某种意义上,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我在心里对幸介做出这样的评价。
这时,我发现坐在我膝上的真嗣捧着书,时不时就回头瞅我一眼,当我对上他的目光时,他瑟缩一下,收回了视线,我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他看上去真是个内向的孩子,好半天才嚅着嘴角告诉我:“我看不懂英文……”
我一愣,拿过他手上的书一看,才发现是英文版本的,对此,织田作之助同他道歉,说下次来会带日译的给他。
我却道:“我看得懂,我翻译给你听吧。”
真嗣一愣,随即红着脸点了点头。
可惜我并不是个讲故事的好手,我语调平板,没有一丝感情,就像念课文一般,如果可以,收音机都能很好地取代我。
我该感谢真嗣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的,至少他没有表现出对我的嫌弃,很认真地听我念到了这么一句话:“我从地狱来,要到天堂去,正路过人间。 ”
恰逢我的肚子传出饥饿的声响,我一愣,真嗣也是一愣,织田作之助注意了一眼时间,决定先带我下去楼下的餐厅吃晚饭。
于是真嗣乖乖从我膝上下去,让我下次再念给他听,临走前,幸介还向我提议,千万别点楼下的咖哩,说那里的咖哩辣得只有织田作之助这样的变态才吃得下。
我接受了这个表示关系进了一步的提议,同织田作之助一样,告诉他们下次再来看他们后便去一楼的西餐厅进餐了。
横滨的夜晚比我记忆中的幽静,或许是我们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春天的晚风吹起来略带凉意,我身上的长裙飘扬,被西餐厅里溢出的暖光染上流动的月色。
在进店前,我注意到停着公交车的地方旁边还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果不其然,一进店我就看见某个应该躺在医院里的家伙正挥着缠了绷带的手朝我们语气欢快地打招呼:“嗨~孩子们还好吗?我找的地方拿来藏身还不错吧~”
这话他是对织田作之助说的,目光全程没落在我身上,好像无视了我一样,热情而熟稔地与自己的友人攀谈趣事。
当然,我一点也不恼,更不在意,甚至觉得太宰治能把我当透明的最好。
青年在他的身边坐下,我就挨着织田作之助的位置,西餐厅的老板大概五十岁,是个有着碑酒肚且谢顶的男人,他笑起来挺亲切,问我要吃什么。
我说只要不要织田作之助点的咖哩,什么都行,于是老板给我上了一碗汤面,奇怪的是老板也没问我要不要辣椒,当他将东西端上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汤上飘着一层红油,我以为这是这道菜的特色,也就没说什么,安静地吃了起来。
耳边是太宰治同织田作之助喋喋不休的声音,昨天才吃安眠药躺进医院的家伙现在已经生龙活虎,看样子他是打定晚饭要在这里解决了,还点了清酒,说要同织田作之助喝。
老板却说:“太宰先生你才16岁,还没成年,未成年在我这里不能喝酒。”
“诶?”一身漆黑大衣的少年发出了如同绵羊一般悠长的抱怨,像在撒娇一样:“大叔你就行行好嘛~不喝酒的话一点意思也没有。”
可是老板在这方面很固执,坚决不肯让步,他们就这样来回拉扯了一段时间,期间,织田作之助代太宰治表示遗憾,灭了少年那股倔强的由头,而我也在他们的声音中将晚餐解决得一干二净了。
注意到这一点,老板问我:“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兴许对方是有转移话题的嫌疑,因为随着他的问题一出,织田作之助也看向了我,就连太宰治也终于在今晚向我投来了第一个吝啬的目光。
在他们的注视中,好半天,我才说出一句话来:“……好辣。”
此言叫老板和织田作之助一愣,不知为何,太宰治还发出了被逗笑了一般的声音,老板赶紧倒了一杯清水给我,诧异地看着我吃得什么都不剩的碗道:“那你还吃完了?早点说的话我给你换一碗。”
“因为不能浪费食物。”我认真地对老板说:“在六世纪的战场上,食物对士兵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就算是掉在了地上的也不能浪费。”
大抵是没想到我会扯到这样的话题,老板一愣,片刻后才说:“我还以为你很擅长吃辣呢,你来之前太宰先生说你最喜欢吃辣了,还让我多加点,我就没问你了。”
闻言,织田作之助好像明白什么,看向自己的友人:“太宰。”
老板也看向了那个罪魁祸首,但见他非旦一点愧疚都没有,还撑着下巴看向受害的对象,笑得好以闲睱,似乎在等对方的反应。
他刹时明白这是这位Mafia干部捉弄人的把戏,不由得投以遣责的目光。
可是我懒得去看太宰治,正如他无视我一样,我也无视了他,只对老板说:“没关系,是我没有事先说明不要放辣。”
言毕,我低头喝水,安安静静的,将周围所有的存在都屏蔽,就此,世界寂静得像是一块落入了欢腾海浪的沉木,吊在头顶的灯光让周围眩目的一切都变得朦胧,杯中的水随着我的饮用在寂静的世界里荡开了一圈又一圈波澜……
这一不能引起我多大思绪的小插曲很快被少年平静地略过,等到时间再晚些,太宰治便决定回去了。
这次来他没有带手下,而是自己开车来的,先不去考虑他有没有驾驶证的问题,在看他启动车后横冲直撞地开了十米路之后,织田作之助有点怀疑自己的友人会在半途中一飞冲天栽进横滨的大海里,或是让无辜的路人遭殃,即便他没有喝酒。
刚好织田作之助想带我去自己平时居住的地方,便向太宰治提议让他开车。
太宰治高兴地同意了,在当上司这种事情上他有与生俱来的天赋,所以很自觉地跑到了后面的位置上去,我考虑到副驾驶座的位置离织田作之助近,便打开了那里的车门。
一路上,车内都非常安静,我和织田作之助本就不是多话的人,本来还以为太宰治会继续和织田作之助聊些有的没的,谁知他全程都没再发出一个声音,若非到了港口Mafia的地盘后织田作之助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我都要怀疑他变成路上的影子消失了。
“接下来也快到你住的地方了,你可以吗?”织田作之助在下车后,这么问那个爬到了驾驶座上的少年。
“当然没问题啦!”太宰治就像一台被按下播放键的机械,扬起轻浮的笑容道:“接下来织田作就不用担心我了,如果我自己撞死自己也算自|杀成功了,如果不小心撞到人……嗯,反正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撞死了就死了吧。”
织田作之助显然习惯了他这样的调调,没说什么便同他挥手,走前几步去了。
我立马跟上他,但刚踏出一步,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太宰治轻到几乎飘散的声音:“确定要跟着织田作吗?织田作要养五个小孩已经很辛苦了,虽然这是他自己的决定,那几个小孩也就算了,你要是不能帮助他还成为了他的负担,我会很困扰的,毕竟我可不想他因为要养你们几个而忙到连酒都不能和我喝。”
闻言,我在汽车的前置灯光中转身去看坐在驾驶座上的人。
对方降下车窗,任由晚风灌进去吹扬了漆黑的发丝。
黯淡的月光中,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搭在窗沿,其看着我的目光在前车窗的过滤下阴郁得有些看不清。
因此,有一瞬间,我怀疑他会突然踩下油门撞死我,让我成为他口中“撞死了就死了吧”的人。
但是对我说过类似的话的人不止他一个,曾经,一千多年前,如今已经成为传奇的亚瑟王在还是见习骑士的时候就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过我总是占据那位花之魔术师对他的教导时间。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太宰治自见到我起就对我抱有的若有若无的敌意,我猜测是与织田作之助有关,这一点上,太宰治其实算是个合格的朋友。
对此,我想了想,才想起我当年是怎么回答那位骑士王让他原谅我的:“请不用担心,太宰先生,我并非是为了拖累织田先生而来的,我向你保证,就算有一天织田先生有了情人,只要是你,哪怕是在半夜,我也会将他从情人的怀抱中扯出来与你喝酒的。”
伴随着这些话,我以骑士的标准站姿增加自己言语的可信性,可是听后的少年并没有流露出如当年亚瑟王一样那般明快清朗的笑容,而是面无表情地扔给了我一张银行卡:“你父母给你留下了一笔钱,有人托我交给你的。”
眼见那张卡落在了车窗前的地上,我不得不走到那个位置去捡起来,然后,我就听到太宰治以一种懒散得有些像嘟囔的声音说:“去买个好一点的胸针吧,作为女人,你身上那个,真劣质。”
我一愣,垂眼望进车窗里的人的眼睛:“请别这样说,太宰先生。”
隔着一扇车门,我飘扬的发梢掠过了对方搭在窗沿上的手臂,我抬手抚上衣襟上那枚胸针,指尖感受到了它的质感所给我带来的特殊凉意,平静地对他说:“这是织田先生送给我的礼物,我得好好珍惜它才行。”
听到这话,太宰治的表情并没有变一下,远处属于城市特有的霓虹灯光有一瞬掠过了他的面容,他脸上的光影因此变得晦暗不明,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这之中升起车窗,任由自己的身影被其遮挡。
刚好织田作之助在不远处唤我,我也不再理他了,举步就朝对方走去。
之后的日子里,我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到太宰治。
我同织田作之助一样,成为了港口Mafia的一个底层人员。
是的,明明是太宰治那样的人的朋友,他却真的只是个底层人员。
所遣底层,就是杂役,除了能让人赚大钱的事外什么都干——清理满是尸体的现场,运送货物,清点枪支,甚至是帮哪个上级找他跑丢的猫咪。
在净是擅长装炸|弹|枪|击、殴|打|杀|人、威胁拷问的Mafia中,我们这类人是适合拿去当人|肉防|弹装置的炮灰,所以能拿到的薪水确实不高。
但这也仅仅是相对来说,不管怎样,在这样充斥着暴力与死亡的地方工作,就算是杂役的薪水怎么样也能比正经职业的杂役高,更何况这对我来说压根无所谓——我将赚来的钱都给了织田作之助,努力向他展示自己的价值,虽然他都并没有收下,但对我来说,只要是织田作之助在的地方,哪怕是贫民窟我都愿意跟在他身边。
呆在底层是有在底层的好处的,因为接触不到什么重要人物和情报,甚至很少需要我们去打打杀杀,所以威胁性也不高,只要有两三下身手,再加上机灵点,还是能好好活着的,这让我在保证织田作之助暂时不死的前提下感到了一丝安逸。
据我知道的,织田作之助曾经是个擅使枪的杀手,这样的人现在却坚持不杀人,对此,认识他的Mafia都说他是个怪人。
我也觉得他是个怪人。
虽然我并不在意他转变的原因,但他也尽量不让我杀人,在他的照顾下,我确实没杀过一个人,甚至没怎么和别人发生打斗。
不过前两个月,很经常进医院的人还是我,倒也不是遇到了多困难的任务,而是我有时不小心用力过猛,忽略了人类身体的脆弱性,因此骨折什么的是常有的事。
不过这种情况在我的注意下渐渐好了很多,因为我可不想在织田作之助死期来临前自己先一不小心扭断了脖子死掉了,再加上一受伤进医院就要花钱,还有段时间不能做任务,那就更挣不到钱了。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另一个原因是织田作之助总会露出奇怪的表情,有一次他说他今后想让我脱离Mafia,其实他只提了一嘴,但我却觉得他想让我远离他,我觉得不行,离开他后我要怎么保护他,他自己在Mafia这样的地方工作,容易死。
好在之后他并没有再提,于是我尽量不让自己受伤,对此,身边的人类也很照顾我——看,有个做文职工作的就说我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在外面跑来跑去了,没事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帮他打打报告书给上级就行了。
这当然可以,所以只要是织田作之助不外出的情况下我就按照那个人的指示帮他打报告,不过织田作之助不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时,他就有些奇怪,总是要对我动手动脚,有时候是碰我的手,有时是碰我的腿,有一次,他突然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从身后抱住我,我以往的战斗经验致使我条件反射,将其来了个过肩摔,顺带折断了他的手骨。
事后,织田作之助问我怎么回事,我只能如实告知,那人说他只是在路过我身后时看到我报告书上写错了,想纠正我罢了,对此,我想原来是这样,于是又赔了他一笔医药费,还认真地向他道了歉。
因为这个误会,我和那位先生的关系降至零点,他好像不愿原谅我,没多久之后更是直接从办公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我从底层的杂役正式成为了底层的文员,那间办公室成为了我工作的地方。
可是比起一直坐在办公室里,我更想跟着织田作之助在外面跑。
我的这个想法在完成了作为正式文员的第一天工作后更加强烈了,因为当晚太宰治就拿着一纸报告,表情不是很好地找上了我。
他一进来就用轻柔却冰冷的嗓音道:“你想死吗?写那样的报告。”
他所说的报告,指的是港口Mafia中五大干部之一的A先生的赌场最近发生了枪击事件,其中‘不小心’死掉了一位大人物。
今早上级下达指令下来,说太宰治要这个事件的相关报告。
时至如今,已是夏天,窗处树影婆娑,蝉鸣不止,可太宰治还是套着那件看上去就很厚重的大衣。
少年较上次所见已经长高了些许,他踩着上好的黑皮鞋,站在明晃晃的白炽灯下单薄黯淡得像一抹覆在墙上的青苔。
同样的,他的神情寂静得好像没有一丝属于生命的生机:“你只要老实写他是被倾家荡产的赌徒开枪不小心杀死的就好了,为什么在报告里写他是被毒死的?”
太宰治不笑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很强,即便只是个少年。
我站在他面前,下意识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面无表情地向他解释道:“因为那位先生的家人给他下了延迟发作的毒,杀死他的是他的家人,BOSS想帮那个人做掩护,然后再拿这个证据去要挟对方以后在相关的政务上帮我们不是吗?”
闻言,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死寂。
好半天,他才轻声道:“谁告诉你的?”
他问我:“谁教你这么写的?”
“是你教我写的。”我直白地对上他的目光。
我觉得太宰治真的是个捉摸不定的人。
这样的报告明明是上个世界的他教我写的,这明明应该是最合他心意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