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ⅩⅩⅩ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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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病房外,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鼻翼边,我懒得数这是我第几次来医院了,不久前,我看见我可怜的上司一下救护车就被套上颈托,手上还打着石膏。

呼吸机追着他的移动病床跑,他的眼镜早就碎了,整个人看上去伤势很重,但在进入手术室治疗前他的意识有了短暂的清醒,我的同事以为他是回光返照,差点哭出来,坂口安吾没理他,反倒用尽力气吩咐我,让我守着太宰治,直到武装侦探社的人来再走。

我平静地点头,与一旁躺在担架上的表情复杂的太宰治一起去了另一幢医院大楼。

太宰治的右手手骨有所损伤,除此之外额头上也有伤口,缝了几针后缠了几圈绷带,期间,在医生帮他正骨顺带打石膏的时候,我就站在病房外,一旁的护士似乎以为我是他的家属,让我走流程去交费,我回来时太宰治正吊着右手手臂,另一只臂弯里捧着他脱下的沙色长风衣。

他正巧从病房内出来,准备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打点滴,护士帮他插针,我站在他旁边,见细长的银针沿着他在左手手背上突起的青色血管插进去,血立马在滴管中涌出一大截,又马上被冲回了他的体内,我问他为什么不呆在病房里,他抬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近乎温和的笑意,说医院最近病床紧张,他就不占用床位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问他感觉如何,他说好很多了,一开始浑身很痛,本来还以为自己勒骨断了。

“太宰先生的脑部CT结果也出来了。”我将手中的报告纸递给他看,在他抬头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后,我才意识到他现在没有手能拿。

我便简单说了句没什么问题就将其夹进了他的病历本里,我问他:“您通知您的朋友或家人了吗?”

他摇了摇头,告诉我手机在他的风衣口袋里,这一刻,他异常的乖巧,青年褪去了平时轻浮的外表和不着调的伪装,轻轻笑弯了眼睛,鸢色的瞳孔像黑蝶振翅一般,抬起、扑闪,然后将我笼罩进他漆黑的眼底:“你看我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手来打电话,能麻烦你帮我通知一下他们吗?”

我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了句失礼了,便提起了他放在臂弯里的风衣打算拿一下他的手机,与此同时,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从外套上落下来,掉在了医院的地板上。

是一枚胸针。

一枚蓝绿色的宝石胸针。

我突兀地立在了原地,看着它安静地躺在冷凉的地上,它的形状、颜色、大小……都与记忆中的那些重叠,我甚至曾经感受过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就像一双手,引领脖颈垂坠,奔跑起来时,会上下晃动,冷硬的宝石甚至会磕上锁骨……

我弯身,沉默地将太宰治的宝石胸针捡起来,他却突兀地问我:“你喜欢这东西吗?”

我茫然地望向他,他坐在医院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带条纹的衬衫袖口挽到了小臂的位置,太宰治抬手,似是不在意自己正在打点滴,径直从我手里拿过了那枚宝石胸针,然后将其抬起,对准我的右眼,让它与我的左眼相齐。

他迎着窗外的日光,像一个发现了宝藏的探险家,近乎明快地笑道:“很漂亮吧,和你的眼睛很像呢,不过还是你的眼睛更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我说,并眨了一下眼睛,示意自己与它的不同,顿了顿,我握住了他的手,将它平放下来,那些因他抬手而倒流的血又被营养液撞得没了痕迹,我说:“既然我的眼睛更漂亮的话,那太宰先生可以多看看我的眼睛。”

闻言,他真的不动了,目光直直看向我,就像一个与我玩眨眼睛游戏的小孩子,直到我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并提醒他:“密码,太宰先生。”

他轻声报了一串无关连的数字,我输入后依照他的指示打给了一个叫中岛敦的少年。

接下来等待的时间没什么事,太宰治似乎不太想和我一个陌生人相处太久,当我在他旁边落座时,他显得不太自在,特别是我表现出要陪他一段时间的意向后,他甚至朝另一个方向微微歪了歪身子——从我前几个世界里上大学所选的心理学专业来讲,他这种肢体语言是一种抗拒的方式,他不太信任我,甚至可能希望我赶紧走。

若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我应该如他所愿的,但坂口安吾让我等武装侦探社的人来再走,想必是担心这位前港口mafia干部再出意外,当然,坂口安吾也许不知道这场“意外”就是太宰治制造的,但至少我知道坂口安吾座位上的安全气囊被刀具刻意划破了。

但这与我目前得到的指令并不冲突,于是我保持沉默,当一个安静的稻草人,不说多余的话,不做多余的事,力求安静到让太宰治能忽视我。

然而,他意外的聒噪了起来——

“梵妮莎小姐,你的刀呢?”

“就是不久前架我脖子上的那一把呀,怎么不见了呢?”

“医院不让带,我寄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诶,这样的话万一遇上危险了岂不是没武器,你是擅长使刀的类型吗?今天你的速度真快,我觉得就算那把枪里真的有子弹,你也不会给我开枪的机会的。”

“谢谢夸奖,太宰先生。”

“怎么样?有兴趣吗?要不要跳槽来我们武装侦探社?作为前辈,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这个意向。”

“诶——真遗憾……”

“梵妮莎小姐,我渴了诶,你能去帮我倒点水吗?”

“梵妮莎小姐,我这瓶点滴快打完了,能去叫一下护士小姐来换吗?”

“梵妮莎小姐,我有点冷了,能帮我披上外套吗?”

无聊的话题结束后,诸如此类的小请求也很多——就像故意折腾人的任性的小孩子,但太宰治的言行有种奇怪的魅力,他将这些繁琐的小事控制在了一个不令人生厌但也让人十分困扰的程度,至少我会觉得他是为了支开我,然后趁机逃跑的。

我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做,哪怕他的手正连着点滴。

于是,我提起挂在支杆上的点滴瓶,示意太宰治站起来随我一起去,他被我弄得哑口无言,终于不再保持不久前刚认识时的客气与礼貌,逐渐展露出本性,连带对我的称呼都省去了后缀,直白地埋怨我说自己可是伤患诶,竟然让他跟着我跑来跑去的,哪有这样照顾伤患的。

我充耳不闻,在他表示自己想去洗手间时也打算一同前往。

对此,他似乎终于拿我没辙,幽幽叹了口气,说:“安吾有你这样的部下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你们怎么都这么死脑筋呢?”

我猜他口中的“你们”包括芥川龙之介。

那个少年在01号的世界中与我是搭档,我们都是被那个太宰治带回港口mafia的,当时作为被他教导的我们,确实经常被他说死脑筋。

但我真的很难去意会太宰治口中所谓的“机灵”与“聪明”,太宰治的思想我难以猜透,明明我在他人那里都是工作完成得很好的好部下,可是每个太宰治都曾经用那样埋怨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我做错了什么事,他甚至对此感到失望与无奈。

现在也是如此,他在收回了去洗手间的想法后,突然问我:“梵妮莎,你饿吗?”

我一愣,摇了摇头,他却看着窗外的天色,弯着眼睛说:“已经傍晚了,我听到你肚子在叫哦,如果饿了,就去吃东西吧。”

我摸了一下腹部,那里并未有饥饿的感觉,我说:“我的肚子并没有叫,您听错了,太宰先生。”

“就算如此,你也该按时吃饭。”他眉眼弯弯,像一个温和劝慰我的长辈,甚至自己先一步站了起来,提起即将完瓶的点滴瓶就打算走,我一愣,拉住了他的衣角,我终于忍不住道:“太宰先生,您不用这样费尽心力地支开我,等到您的朋友过来,我就会离开的。”

闻言,他一噎,脸上罕见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郁闷感,手边的玻璃瓶哐哐当当的,窗外的晚风吹来,吹散了他微卷的发梢,他看着我,神情上近乎空白。

“随便你吧。”他突然厌厌地说,温和的笑意褪去,那张好皮囊下是空无一物的裸面,或许这才是他对待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的本质,我对此感到安心,看着他重新坐下来。

这次他不再与我插科打诨,我看着他歪了歪头,脑袋仰起,借着墙壁作支点,晃白的光在他的瞳孔中叠加出一圈光晕,他看上去昏昏欲睡,大概是药物终于起了作用。

“太宰先生,您困吗?”我问他,他没有回答我,我说:“您困的话可以睡一会,等您的朋友到时,我再叫醒您。”

闻言,他嘴角翕合,动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提醒他小心点别磕到额头上的伤,他没理我,我便帮他拢紧了肩上披着的风衣,这好像是一个信号,他的头颅像失去了连接的脊骨一样,重重垂下,随即转头来,面无表情抵上了我的肩。

他说:“不敢睡……”

我一愣,以为他是担心这期间受到袭击,很显然,他并不信任我。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却听到他闷闷的声音在说:“睡了的话,我觉得,我会梦见你。”

“不好吗?”我下意识问他。

我也做过梦,我梦见过梅林,梦见过艾莲娜,也梦见过贞德,我并没有觉得梦见谁会是一件不好的事。

但太宰治却轻轻摇了摇头,就像夜里惊醒时无言的影子。

他说:“没有人会想要梦见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梵妮莎……”

即便他这样说,我也无法理解他到底在顾虑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那您为什么觉得您会梦见我?”

对此,他头也不抬,只是轻声道:“一种预感,这很可怕……梵妮莎,我们明明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可是我觉得你很熟悉……”

我正准备回应他时,一阵少年的声音打断了我:“太宰先生!您没事吧?!”

我转头一看,发现是今天在车站见到的、名为中岛敦的少年。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肩上一轻,太宰治抬起头来,看着因奔跑而稍显疲态的人,欢快地打起招呼来:“诶呀,敦君,你来了啊。”

我起身,朝中岛敦轻鞠了一躬,示意自己即将与他告别,对此,他露出一个腼腆羞赦的笑,感激地看着我走远。

我再次见到太宰治已经是第二天了。

地点是在武装侦探社,并非是去探望他的,我是去告知他坂口安吾的情况的。

“安吾前辈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需要疗养一阵。”这么说的时候,我正放下手中的手提箱,坐在武装侦探社所在的事务楼一层。

那是一家咖啡馆,与武装侦探社一起座落于十字街角的砖红色大楼里,从大门进去,右手边是吧台,左手边是摆着红色沙发的座位,那里一排过去都是落地窗,向阳,可以看过窗清晰地看见外面车水马龙的街景。

整体呈现红褐色调的场所具备一种优雅古典的韵味,当我进门被浓郁的咖啡香包裹时,里面没什么客人,很安静,正放着悠扬的钢琴曲,而将我从四楼的侦探事务所带到这里来的另一个当事人则是朝店老板挥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嗨嗨嗨地打招呼。

我不懂太宰治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明明只是一两句话就能在上面说完的事,他一定要走格调来一楼喝咖啡,我觉得这很浪费时间,也很没有必要,我和他的关系没到能一起喝咖啡的地步。

但是这仿佛生来就是属于太宰治的一部分——浪漫、庸懒、以及不可捉摸,他笑着跳进店里,店内唯一的女性服务员立马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拿着一份菜单向我们走来。

那是个长相可爱的人类,身穿一袭黑白的女仆装,她显然认识太宰治一段时间了,在将菜单直接递给我后,她问太宰治是不是照常。

太宰治对此很高兴,他今天真的很高兴,整个人像浮动着雀跃的因子一样,摇头晃脑地笑,语调甜腻又夸张地嚷嚷说女仆小姐真了解我!我好高兴!这么了解我的女仆小姐简直是我的天启!我们一起去殉情吧!

那位服务员显然也对这样无理头的殉情邀请免疫了,她顶住了太宰治的帅脸攻击,目光从他的右手和额头上的绷带掠过,随即笑着递出另一份纸质传单:“太宰先生,我今天出门时看到了这个,我觉得很适合您。”

我抽空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张保险广告。

服务员笑道:“我实在担心有天您死掉了赊的账却还没有还上。”

“啊!真是令人心痛的担忧!”太宰治挑了挑眉,夸张地叫嚷着,丝毫没有想在我面前正经并收敛的意思,但他面对服务员的笑意并不假:“不过别担心,侦探社有帮忙买保险的,我要是哪天死了,肯定有赔偿,到时就去找国木田君报销吧。”

“没弄错的话,贵公司的保险报销的是工伤,您若是自杀死掉的话,是不会有赔偿的。”服务员笑着提醒道:“所以在邀请我殉情前,我还是建议您先买份个人保险。”

“啊……”太宰治被怼得哑口无言、痛心疾首,整个人都变得低迷起来,毕竟按照正常逻辑,就是因为没钱才会赊账,那哪还有钱买个人保险呢?

对此,一旁的我点了杯冰咖啡后,十分善解人意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太宰先生赊的账就由我来还吧。”

闻言,他们两人皆是瞪圆了眼,惊讶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我是认真的,太宰先生,你们看上去都为这笔钱很烦恼的样子,而我能够为你们解决烦恼。”

“停停停!”黑发的青年突兀地打断我,他看上去更苦恼了,并在我困惑的目光中近乎好笑地说:“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我说:“没什么逻辑,太宰先生,我只是觉得我能帮助您,这笔钱对我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您显然因此而与这位小姐产生了经济纠纷。”

这个说法让那份服务员也有些挂不住表情,她赶忙解释道:“虽然是挺想追回太宰先生赊的账啦,但说纠纷什么的,并没有那么严重,我们也一直受到侦探社的帮助,对不起,是我刚才失言了,让您误会了。”

言毕,她匆匆忙忙离开了,似乎因此感到愧疚或困窘似的,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太宰治和她很熟,因为这样才能彼此插科打诨说着不放在心上的玩笑话,我却将其当了真误会了她的意思。

我不知再说什么,只能对太宰治说:“对不起。”

太宰治却只是撑着脸颊笑,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垂下眼睫,目光落在窗外的某个角落,喃喃道:“诶呀,居然是会乖乖道歉的类型。”

我一时间陷入沉默。

桌上放着装饰用的红玫瑰,还很鲜艳,期间枝上落下一片花瓣,阳光透过玻璃蹁跹在花瓶周遭,窗外的天蓝得像片倒垂的海,我听见太宰治扯回了自己的声音,笑盈盈地问我:“昨天也就算了,今天怎么还来见我呢?难道就特地过来告诉我安吾平安的好消息?”

我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说:“现在异能特务科因「组合」的特殊性不能轻举妄动,但是这个关头安吾前辈出了车祸,上面的人很重视,所以让人来调查这件事。”

闻言,太宰治看上去又很高兴的样子,他的眼睛亮亮的,还想做出拍手的动作,遗憾的是失败了,甚至还在手舞足蹈中不幸咬到了舌头,疼得呲牙咧嘴的。

我就这么看着他用那副表情挣扎着说:“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那这样吧,作为受害人之一,我也可以协助调查这件事哦,但作为交换,梵妮莎小姐,你们那边能否解决Q的情况呢?你们会行动的吧,毕竟Q对你们来说也很危险,至少保证别让他大范围害人,做得到吗?”

“我会尽力的。”我说。

我说完这句话后,太宰治的表情定住了。

慢慢的,他微微张开嘴,瞳孔像猫的竖仁一样,在阳光中收缩,他道:“诶?是你去执行吗?”

“嗯。”我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刚才那位女性服务员将泡好的咖啡端了上来,太宰治所谓的“照常”是一份黑咖啡加甜点蛋糕,但他将那份甜点蛋糕推给了我,还朝我笑道:“这里的蛋糕还不错,是能让人心情好起来的好东西。”

我点了点头,没有动那份蛋糕,而是看着那个走远的服务员,突然意识到这就是让太宰治这个人类心心念念想要与其殉情的女性。

我觉得对方真厉害,竟然能征服太宰治这样的人类。

思及此,我三两口将咖啡喝完就打算离开了,太宰治对此表情幽怨地看着我,似乎觉得我不解风情,我没理他,而是提着手提箱走出了咖啡馆的大门。

太宰治出来送我,我提着手提箱走出了一段距离后顿住,在转头发现太宰治还站在咖啡馆的红漆大门边看着我时,我忍不住停下来,让风带去了我的声音:“太宰先生,关于您昨天说的觉得我很熟悉的情况,我查过资料了,这种现象叫海马效应,是人类大脑的一种漏洞——有时候,人会在某个街道看到了一些场景,虽然可以确信自己以前绝对没有去过那里,但是却会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看过这个场景,有人甚至还能详细描述出周围的情况,有些人还会觉得自己像曾经看见了未来一样,会对当下的情况感到熟悉,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上叫既视感,也叫做海马效应,它是由于大脑处理信息与记忆时的错乱引起的漏洞。”

在听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那个青年倚着门框,似乎有些茫然地歪了歪头,虽然能理解我在解释某种奇妙的现象,但他显然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感到了困惑。

对此,我继续说:“我只是想说,您可以不必介意这一点,好好睡觉吧,我只是您大脑记忆的漏洞罢了,我无关紧要,我于您而言只是个陌生人,您不必因我而痛苦。”

隔着一段距离,我站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任凭错落的人影切割我们彼此的身影,太宰治恍神的表情告诉我,他看得不是很真切,说不定也没听清,但我没有再走近,甚至后退了一步。

我在他的眼中、在晃白的日光中被风吹扬了金发和青绿色的裙角,我说:“我不想成为您噩梦的主角……”

“我真心地——祝您能睡个好觉,太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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