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官鸢将鱼丢进夫妻俩的屋内,一把扯过落在最后的景向阳冲出院子。
屋子里传来婴孩的哭声,以及一声女人的惨叫。
最后一阵骇人的笑声。
“太好了,是个女娃。”
官鸢隐隐听到夫妻俩的哭声。
原本就老旧的木屋迅速灰败下去,周遭生气被一点点回收,屋子建在鱼塘中央,几人站在水中,面面相觑。
说不出的怪异。
官鸢看着及胸的水和深不见底的鱼池。
唯一不同的,便是没有那没有眼睛的鱼儿。
官鸢看向一旁再度昏迷过去的姜思,再晚一步。
就是全军覆没。
*
“你刚刚愣着干什么?”官鸢看向景向阳,又看了眼远处的木屋,再想着用什么办法可以到那屋子上去。
“那屋子里的夫妇,不像是坏人。”景向阳不回答官鸢的问题,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依据呢?”
“直觉。”景向阳拍拍身子站了起来,伸手拉起几乎脱力的官鸢。
“那对夫妻守着那个池塘。我们是闯入者。”景向阳淡淡补充道。
官鸢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她不是没猜到。
那对夫妇估计离世多时,不知道为了什么还有残念在世上,守着池塘,或者池塘里的什么。
所以,那屋子里有一股萦绕不去的湿气与鱼腥,所以,他们不认识徐姥姥,所以,那对夫妇还穿着老旧的服饰用着被废弃的称呼。
“去屋上看看。”官鸢看着远处那房子,心里惦记着那块红布。
她总觉得那位夫人想要告诉她些什么。
只是,不能说。
“先等那小孩儿醒来。”景向阳看了眼姜思,手中的白金色的灯盏发出淡淡的荧光。
天,完全黑了。
“天黑了,他的体质更加麻烦。”
景向阳探探姜思的鼻息,在他脖颈胸口几个穴位点了几下,姜思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息。
姜思来不及说话,扭头四处看,看见官鸢才一下泄了气,倒在姜愿怀里。
官鸢蹲下身子,半跪姜思面前,擦了擦姜思一头的汗。
“小思,现在可以说了吗?”
“姐姐在这儿,小思不怕。”
官鸢紧紧握着姜思的手,安静的等着姜思的话。
“小孩儿,我看到好多小女孩。”
“她们有的跟我差不多大,但很少,有的只有一点点大。”
姜思猛的抖了一下,伸手比了一下。
“没有皮。”
姜思眼泪又要往下掉,官鸢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八九岁的小孩碰到这些事还能保持这样,不容易了。
她的弟弟,很听话。
“她们说,要跟我做朋友。”
姜思眼角颤着落下一滴泪,忍这哭腔继续说到。
“她们告诉我快走,牵着我的手,堵住我的嘴。我看到那个阿姨,断成两截,那个叔叔碎成…”
“一块,一块…”
姜思眼睛绯红,眼泪因恐惧忍不住的掉下来。
“我不能说,不能直接提醒…”
“小思,已经做的很好了。”官鸢将小思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背小声安慰着。
“水里都是小孩,姐姐你不要去。”
“她们没有眼睛,都在哭。”
官鸢想起那河中没有眼睛的鱼儿,莫名她不觉得恐惧,只感知到悲伤。
无力而悲怆。
官鸢不知道这是谁的情绪,一点一点侵蚀到她的心底。
姜思一点一点靠近官鸢的耳畔用着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
“姑娘,求你救救她们。”
官鸢几乎一瞬就认出,那是刚刚那位妇人的声音。
“姐姐,不要去。”
姜思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弟弟的哭腔。
官鸢忽然觉得头疼,疼的几乎要裂开,官鸢一个不稳直直的要倒下去,她反应过来几乎本能将姜思护在怀里。
“当心。”景向阳伸手,扶着官鸢。
姜愿从官鸢手中接过被吓到的姜思,看向官鸢红得有些不正常的面色,皱起了眉头。
“官姑娘,我陪你去。”景向阳蹲下身子,笑着看向官鸢,官鸢头脑发昏,只看清那一点红痣。
和那一双桃花眼。
“我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景向阳扶着官鸢支撑着她的身体,单手摸上她的额头。
“不好!”姜愿在一旁看到官鸢愈发涨红的脸,抓住她的手腕。
烫的吓人。
“伤口,好像发炎了。”官鸢撤出一个笑,接着姜愿的话。
“我们得找药,别的先别管。”姜愿一把扯过官鸢,官鸢被带着向前倒去。
景向阳在身上翻翻找找,找到一瓶药物。
“这药对伤口炎症有奇效,但是副作用也不小。”
官鸢迷迷糊糊要去接,姜愿率先拿过那药瓶,倒出两粒在鼻子下闻闻。
“穿心莲、蒲公英、鼠尾草?”
鼻子挺不错,是个有天赋的好苗子。景向阳看了一眼姜愿,见他将药物递给官鸢服下。
“我一路上找找草药,这副作用影响不大。”
官鸢迷迷糊糊点点头,恍惚着回到。
“多亏有你。”
可惜,有意思的东西看不到。景向阳接过药瓶背着几人自己吞下一颗。
幻境啊,他跟这个最熟。
那就更有意思一点吧,景向阳不知道那黑色的雾气一点一点从右下颌爬上他的脸颊。
像是一只濒碎的黑色蝴蝶。
*
景向阳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竹筏,几人试了试借着竹筏登上了木屋。
“我确认一个东西,好了之后我们到井口去。”官鸢的烧没退只是伤口疼痛轻了一些。
景向阳点点头,他将自己位置摆的很正,像是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只是自顾自的找有意思的事情。
好像没有趣味,他的人生就将丧失意义。
*
“啊,好久没来。”
“都变成这样了啊。”
男子一身满身的银饰铜环,落地一阵脆响,手中的烟斗递到嘴边,吐出几个烟圈,落在面前黑衣人脸上。
那黑衣人似乎视若无睹,穿过男子的身体走向自己的队友。
男子正是舟行渊在苦月居见到的那位道士。
男子看了眼井内,原本清澈的井水在他眼里变成涌动的翻滚出臭气的不明液体,不时还翻出几只白胖蛆虫。
“啧啧啧,真脏。”
男子吐了口烟圈,黑水从两边散开,露出一个供人通行的口子。
“下去等小朋友咯。”
男子跳下漆黑的古井。
*
屋内正中摆着一个夫妇两人的画像,是孩童的简笔画。
童真的笔记,夫妇两在中央,旁边围着一群小孩,大部分是女孩子,还有些肢体残缺的男孩。
画被珍视的裱起来,摆在进门的墙上的正中央,好像是主人家在向来人宣示他们的珍宝。
屋子很简陋,房间被隔成很多块,摆上了些小小的床。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官鸢费了一番功夫,才从角落里翻出来一面铜镜,上面裹着一块老旧的红布。
官鸢摸了摸铜镜上的红布,普通的麻布,难道是自己推断错了?
景向阳凑了过来,他看出官鸢的犹豫。
从官鸢手中接过镜子,一把扯开了那块红布。
“你怎么!”
景向阳转过头冲着官鸢笑笑,孩子气的说到。
“怕什么,我在这儿呢。”
“有事,我先给你顶着。”
官鸢明显一愣,眼睛移向那块模糊的铜镜。景向阳捕捉到官鸢的不同,低声问道。
“怎么?没人跟你说过这话?”
“开玩笑的也没有?”
景向阳贱兮兮的靠近,被官鸢一把拍开。
“我不需要。”官鸢说着眼睛不离那块铜镜,镜子中景向阳脸上的黑线正在缓缓往上攀爬。
景向阳无所谓的看向镜子,很明显他也看到了那不断往上攀爬的黑线。
眼睛忽的亮了亮,翻来覆去的研究来镜子。
官鸢从景向阳手中接过镜子,对着自己的脸面一照。
景向阳看到镜中的官鸢流着眼泪,缓缓抬头看向他。
“快跑。”
“当我们从未遇见。”
“…”
景向阳胸口猛的一阵刺痛,眼睛从铜镜抽离,伸手一把打翻那铜镜。
铜镜从官鸢手中滑落,碎片飞溅,划破了两人的手。
血落在了铜镜上。
官鸢来不及询问原因,蹲下身子安抚景向阳的情绪。
铜镜映出两人破碎的身影。
以及手腕间断裂的红线。
“还好吗?”官鸢放缓声音,她对景向阳莫名的宽容。
连官鸢自己都说不上来。
景向阳摆摆手,忍着胸口的巨疼,冲着官鸢笑笑。
“安心官小姐,我能有什么事?”
景向阳冲着官鸢眨眨眼,官鸢被他逗笑了,朝他伸出手。
“起来吧,景少爷。”
景向阳的确疼的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牵住了官鸢的手。
“那铜镜没问题,你放心。”
“我知道。”景向阳心脏的刺疼还没过,半个身子倚靠在官鸢身上,低低喘着气。
模模糊糊间,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衣着华丽,周遭还飞舞着几只蝴蝶。
那人朝他伸出双手,展开怀抱。
“快来,我的朝朝。”
景向阳看着眼前的一幕,勾勾嘴角。
都是骗子。
景向阳将头抵在官鸢肩窝。
*
舟行渊看着停在他面前的船只。
“少主,不要去。”辛夷上前两步,欲要阻止舟行渊的动作。
舟行渊回过头,冷冷的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辛夷,我最忠心的仆人。”
“你也要,拦着我吗?”
舟行渊嘴角又向上扬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