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不对。”姜愿从直起身子，与小十一对立。
“你从一开始就清楚，我进不去。”姜愿盯着小十一的眼睛，手紧紧握在身后。
姜愿手里的是一块尖锐的瓦片。
大不了，提前送你一程。
姜愿眼里闪过一丝杀意，这个女孩，坏了他太多计划。
小十一看着他的模样，轻轻笑出了声。
“因为我来过很多次，每一次都进不去。”
小十一抬头看向那院墙，她的确很想进去。
很想亲手终结这一切。
“我没成功过，各种意义上。”
小十一摆摆手，对着二人说到。
“要不是卡在书上，要不是被佣人发现，总之各种你想不到的意外。”小十一上下打量一眼姜愿。
“不过嘛，你这种我第一次见。”小十一耸耸肩，见怪不怪。
很诡异，她对这事接受度太高了。
姜愿没有说，手却松开了，他一定程度上接受了小十一的说辞。
他没有杀戮的习性，只要不撕破脸，不损害到自身，他与她不是不能共生。
“哥。”姜思拉了拉姜愿。
“她跟我们不一样。”
“她是…你知道的。”姜思眼神闪躲，低声跟姜愿说着话。
她不是人，是鬼。
不能用人的思维去考量她。
姜愿懂姜思的言下之意，疑惑的看了一眼姜思。
奇怪，姜思比眼前这个小十一还要奇怪。
“哥？”姜思扯了扯姜愿的衣角，歪着头，姜愿看着姜思眼上的白布。
也许，是我想多了。
姜愿没有说话，看着小十一，对她说到。
“带我去那口井。”
既然这里无法突破，就另寻他法。
“好呀。”
小十一扭过身子，甜甜的笑着应到。
姜愿没看到她高高咧开的嘴角。
*
景向阳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姜太医养的圆润的自己。
一点点回转的生气。
他还是能看到她，只是不再跟任何人提起。
“只只。”少年坐在假山上，看着一旁在院子里发呆的少女。
“嗯？”少女愣愣应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景向阳。
成年的景向阳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蛋，凑近捏了捏，却从她身体上穿了过去。
“做什么？”景向阳看着少女向年少的自己走去。
景向阳虽然不解为什么自己幻想出来陪伴数载的只只，会长着官鸢的脸，但还是下意识将目光投在少女身上。
他依靠她而生，却从未看清她的脸。
面目模糊的少女，旁人眼中的怪物，他眼中的救赎。
也没什么高大上的含义，也并非什么博大的爱情，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这般，迷迷蒙蒙像在雾中，躲在面具后。
少女模糊的面目，在他眼里，自然且熟悉。
“没什么，喊你两声。”景向阳从假山上面跳下来，落在少女面前。
“无聊。”少女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看着院子那颗树木。
“那天你怎么找到我的。”景向阳不厌其烦的问着少女这个问题。
“我感受到你，你很伤心。”少女说着他烂熟于心的答案，目光任然落在院子里那颗树上。
“想上去瞧瞧嘛？”景向阳侧头看向少女。
少女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想又不想。”
景向阳对她这个答案很好奇，笑着问道。
“为什么想，又为什么不想。”
少女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颗树，轻轻叹到。
“想，是因为站在树上可以看的很远，看到院子外面。”
“不想，是因为，这不是那颗树。”
少女扭头看向景向阳，她似乎想要提醒他什么。
却无从开口。
*
姜愿看了看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井，又看了看自己的全副武装。
以及，一旁快要笑断了的小十一。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姜愿捏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到。
小十一笑的喘不过气来，连忙摆手说到。
“我，我不知道啊，我可不知道，你不要冤枉我。”小十一依旧笑的直不起腰。
姜思茫然的左看看右看看，坐在石头上，右手虚空握着什么，手背轻轻的敲击着石头。
看两人迟迟没有动静，姜思仿佛能在黑夜里视物一般，径直朝井口走来。
“姜思？姜思？”姜愿一把拉住姜思，却慢了一步。
姜思一手已经垂进了井口。
“姜思！”姜愿大力摇着姜思，姜思定定神，用那只还在滴水的手扶了扶额头。
“哥，我没事。”
“但是，你再摇我就不一定了。”
姜愿看着眼前举止怪异的姜思压下疑惑，问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姜思扭头看向井水，淡淡说到。
“井水没问题，走吧，方向错了。”
姜思从井边脱身，姜愿看着眼前脱胎换骨的弟弟，一言不发。
“那可不一定，你喝一口看看。”小十一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抱着手靠在树上。
“说不定，会怀男娃娃哦。”小十一用戏谑的声音说到。
姜愿看着眼前不正常的两人，扭头看向那口井。
“喝喝看？”小十一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前，手里捧着一捧清水，递到他的面前。
眼里是扭曲的期待。
姜愿怔怔抬头看向小十一，冷冷对她说到。
“我以为，你会恨讨厌这口井。”
从哪一个角度来说，小十一对这口井的态度都是诡异的。
“走了，姜思。”姜愿一把拧起姜思，把他扛在肩上就打算走。
弟弟的不正常是窝内的事，眼前这个麻烦不是。
一个一个来，他不急。
小十一，手上那捧水撒了一地。
水里升腾起不明的黑气，那黑气诡异的扭动着身子，张牙舞爪的向上攀升。
小十一笑着，一把踩碎那黑影，以及那水里倒映着的月亮。
终于啊，让她等到了。
有意思的，有希望的人。
*
景向阳找了个遮阳的地方坐下，年岁往后拨转了些，少年明显抽了条，少女却还是那副样子。
她们初遇的样子。
少年坐在树下看着面前在院子里窜来窜去的样子。忽然少女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想过以后要做些什么吗？”聊起了一个不可能的话题。
成年的景向阳挑了挑眉毛，看着角落那几根笔直的树枝。
“以后啊，没想过，先能从这里出去吧。”年少的景向阳抬起手，透过手的缝隙看着渗透的日光。
那些日子，除了姜太医和只只，景向阳几乎没见过任何人。
景瑟将他丢在这个角落，看着他霉烂，任由他生死。
姜太医的探望，早就不是为了堂上那一面。
是生出了感情，长出了粘连的丝线。
只是，后来，这看似脆弱的丝线缠上了他的脖颈，害了他。
少牛扭头看着长不高的少女，她永远都是这副样子。
好像，长不大。
景向阳没有见过只只长大的样子，唯一一次还是在这万福镇的井边，在他吃下那颗致幻的药物的时候。
“有想过吗？朝朝以后怎么保护自己。”
她总是那么喊他，虽然他纠正过很多次。
“没想过，不想。”少年嘴上说着，手却痒了起来。
他想摸剑，想了好久。
只是，一闭眼就是他功力全废任人欺辱的样子。
“我想看到朝朝挥剑的样子。”
少女偏过头，坦荡的看向少年。
“我想要朝朝拥有能保护自己的力量。”
“强大的，自如的，不惧怕任何人。”
少女声调温软却字字铿锵砸到了少年的心上。
“不要。”少年伸手捂住了少女的眼睛。
少年低头，浑身抖着，他做不到。
成年的景向阳看着角落的那几根木棍，随手试图捡起一根，都失败了。
他知道，少年做到了。
他从来不拒绝她，哪怕一次。
*
“说说，你的事。”姜愿推推肩上的姜思，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姜愿又试图推了几下，姜思好似睡死了过去，怎么都喊不醒。
姜愿看着弟弟的脸，挣扎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算了，睡吧。”
姜愿一夜无眠。
*
官鸢瞅着大亮的天色，院子里的日头比她向的平和的多。
她几乎没见过老太太的面。
在她能探索的房间里，也没找到红布盖着的镜子。除此之外，那佛堂，她也进不去。
官鸢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看了眼窗外，起身去寻庄栖筠，她们这几日除了睡觉，几乎寸步不离。
连庄栖筠都说她粘人了许多。
不粘人怎么行，官鸢托腮看着眼前这散着步的关键人物。
日子过的飞快，庄栖筠的待产期马上就要到了。
孙家上下都很紧张，为这个将要到来的小生命做足了准备。
庄栖筠拉着官鸢回了房，嘱咐官鸢将门关上，神秘兮兮的从衣柜最角落拿出一个木盒子。
“这是？”官鸢关紧门窗，凑过去看。
“嘘。”庄栖筠做了个手势，示意官鸢小声一点。
官鸢看到了满满当当的小孩的用品，配色花样都很用心，庄栖筠递了一件给官鸢。
官鸢拿起看了看，那衣服的布料是用心挑过的，针脚也很密，衣服小小的，又香又软和。
衣服角落绣了小小的两个字—了了。
这件衣服倾注了一个母亲厚重的爱意。
“真漂亮，了了一定很喜欢。”官鸢摸着衣裳，小心叠好将它还给庄栖筠。
许是对新生儿的期盼，庄栖筠整个人都柔和至极，像是跌进了幸福的云里。
“是啊，我的了了。”
“就要来到这个世上了。”
庄栖筠温柔的抚摸着那些衣服，像是抚摸着自己未出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