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展开说说。”官鸢忽然来了兴趣,舟行渊手上力莫名重了一分,官鸢疼的嘶了一声。
景向阳灵体态帮又帮不到,索性在官鸢身边蹲了下来,陪着她。
官鸢低头瞥了一眼景向阳落在自己身上的黑发,心想这皇家人发质就是好。
“短时间说不清楚,也来不及讲那么多。”舟行渊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令人昏沉。
“恐有变数。”
官鸢心中忽然一紧,将手猛的从舟行渊手中抽出,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着,她说不清这股莫名的紧张与心慌。
她只是隐隐觉得,有人需要她。
很需要。
官鸢想起一直不见踪迹的姜愿与姜思。
“快些说,我们在这里费的时间太多了。”官鸢开口说到,舟行渊看到被她甩送的纱布,面上增了一分不悦。
“先把手包好。”
景向阳忽然开口说到。
“我去找到那两个孩子,放心吧。”
“我是灵体,他们看不见。”
景向阳冲着官鸢耸肩笑笑,官鸢隐隐觉得他又透密了一分,下意识用伤手拉住他。
很多话在喉咙里打转,最后只是冒出来一句。
“我同你一起。”
来这里官鸢隐隐觉得自己的心绪在往不可控的方向扭转,她隐隐感到不安,却又无法抗拒。
官鸢抬头看见景向阳的眼睛以及那颗漂亮的鲜艳的红痣。
舟行渊看见官鸢的动作,将她拉回,拉到自己身旁,连着也拉回了官鸢几分理智,官鸢莫名移开眼睛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银镯,这镯子一直跟着她,是她唯一能带进幻境的东西。
“七皇子,静心。”
舟行渊强行将官鸢带回了椅子上,半跪着为官鸢包扎,开口说到。
“底层逻辑,发生的事注定会发生。将死之人定然会死。”
“若有人强行逆转天命,违抗时间将会被因果抹杀,魂飞烟灭。”
“就好比,你阴差阳错回到过去,在某一个时间点,修正了一个后悔一生的错误,救下了一个人,代价便是你的死亡。”
“永生永世,灵魂湮灭。”
“这是时间给违令者的惩处。”
“所以,放弃吧。”
舟行渊这次动作很快,他抬头看着官鸢,舟行渊很少将自己放在低位,一个需要仰视的位置,他习惯掌控,习惯是命运为丝线以人肉为皮偶。
“放弃吧。”
舟行渊看着官鸢的眼睛,蛊惑着引诱她放弃,期待着她的答案。
他需要检验自己的成果的进度。
“你在做梦。”
官鸢甩开舟行渊的手,站起身来,与他错身。
“我永远不可能。”
“成为那副恶心的样子。”
官鸢一步步远离舟行渊,他仍旧停在原地。
“你对生祭的了解怕是与我们无异,刚来不久,恐怕连祭师的记忆都继承不了多少。”
“你在拖延时间,生祭不开,你会死。”
“按你的说法,开起生祭就是你祭师时间线上的重要关节点,你不按着那条线走,便是你口中那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我说的对吗?”官鸢笑着在离门一步之时,扭过头来,看向舟行渊。
他仍然停留在那里,在黑暗中看着她,官鸢看不清舟行渊的脸,但她知道她的目光一定落在她的身上。
“我很欣慰。”舟行渊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我会为你祈福。”
“望神明照佑,此去…”
“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他仿佛得到了神明的一瞥,成了那暗处被信徒遗忘神明的化身,将他仅剩的庇佑,赐予那个一去不回的人。
官鸢隐隐觉得,踏出这道门便是陌路。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毅然往光明处去了。
“走啦?我在等你。”
景向阳敏锐的发现了官鸢情绪的变化,自然的接住官鸢一切下落的情绪,一切的不悦与愕然。
自然的就像,生来如此。
仿佛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她。
官鸢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年,这里的天色昏沉,稀薄的阳光仿佛尽数凝在他的身上,仿佛下一秒他就到化作金色的鳞粉,回到天际。
而他此刻却无比真实的站在她的面前,冲着她笑,陪着她走向一切的未知,无论输赢,无论结局。
如果一去不回,那就一去不回。
他在便是对她说,有我在,不要怕。
我一定在你身旁,触手可及,永不背离。
“为何帮我。”官鸢看着眼前沐上金光的少年。
“因为我想帮你,没有缘由。”
倒像是他会说的话,仿佛活得肆意盎然,对一切都不在意不关心。
“真话?”
“如假包换。”
景向阳顿了一下开口说到。
“你很像一个故人,但我知道你不是她。而我帮你也不是为了她,是因为我自己。”景向阳回过头看向官鸢,等着她的回答。
“信你一次。”
景向阳低头笑了笑,本就不多的阳过落在他的侧脸上,隐隐有些晃眼,原本清晰的模样在光里变得模糊不清。
“我答应你,永不欺瞒。”
“我对你永远只有真话,没有谎言与欺骗。”
“好啊,一言为定。”官鸢索性应到。
“一言为定。”景向阳笑着在光里作答。
“现在往哪里去?”他向她问道。
往光处去,去行不可能之事。
*
天暗了下来,舟行渊仍旧站在原处,黯淡的月光落在他面前一步,他抬头看向那所谓的不可见的月亮。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舟行渊轻声嗤笑一句,像是在笑心近枯朽的自己。
舟行渊半晌才转动身体,勉强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又倒了一杯,推向对面无人的座椅。
他就借着面前微弱的月光,将那无处可诉,言不由衷一饮而尽。
“那是帝王的品质…”
“算你…合格了。”舟行渊一不小心将茶斟满溢出。
“月满则亏…”
“也该碰碰壁了。”
说吧,又像是不忍心,手中不慎,那茶壶碎了一地,刚好掉落在那一地的月光里。
那月光里隐隐映出官鸢的身影,反噬即到,舟行渊嘴角流下黑血,他来不及去擦拭,眼睛仍然落在那道不可能的虚影上。
“你一定要,成为旷世之君。”
莫要辜负,辜负什么呢?总不能是辜负我吧。
他看着她的虚影随着月光流转,从那青葱的模样转眼化成了紫薇帝君。
那月光几乎刺痛了他,他微微闭上眼,心中晕开一片酸涩,像是梅雨中的被侵蚀的古画。
原本瑟然的春意,莫名添上了一丝苦意,连那青绿都显得不再粹然,多了味涩意。
舟行渊心明,此情名悔。
舟行渊闭上眼,错开了满屋的月光。
万般皆胜意,我来不逢春。
*
姜愿抓着那柄血肉模糊的锤子,生生在一群的包围圈中撕出了一片喘息之地。
“这孩子,邪性的狠。”
被差使留下的汉子,叫苦连跌,被个破娃娃挡住了去路,传去去不丢脸死了。
他们盯着姜愿,找着突破的契机。
姜愿几乎到了极限,握锤头的手都在发颤,更何况不时有血滑落在锤柄上,他几乎要握不住。
可他知道,他不能倒下。
他能在这里拖住一分,去寻那些姑娘的人力就慢上一分,她们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大不了…
姜愿抓紧锤头看向虎视眈眈的众人。
大不了,在这拼了…
姜愿喉结动了动,目光扫了回去,不甘示弱。
一群人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面面相觑。
“这怎么搞?”一大汉问道。
“这还能怎么搞,妈的。”
“都给老子上!”
姜愿握紧锤子,迎上众人。
“有胆子,就来吧!”
一锤扫过,血雨腥风。
*
姜思跑的那叫一个上气不接下气,偏偏他一低头小十一就跑得只剩了个影。
姜思咬咬牙,又跟了上去。
啊啊啊啊,他下次一定不领这么个辛苦的差事。
姜思肠子都悔青了。
忽然,他砰的一下撞上了啥东西,还没来得及揉脑袋,就被小十一一把拽了过去躲了起来。
姜思晃了晃脑袋终于看清眼前的是什么东西后,吓得要大叫起来被小十一猛的捂住了嘴。
“呜呜呜呜!”
姜思挣扎着好像要说什么,眼泪直往外面飙。
小十一试探着松了点手,姜思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小身板差点给闷死。
姜思吞了屯口水,往小十一那边缩了缩,虽然他这姐有时看着疯疯癫癫的拉不住,但是意外的很靠谱。
小十一看着默默向她靠过来的姜思,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挪。
“这是哪儿,十一姐?”姜思拽了拽十一的衣服,他以为十一恢复了正常,没想到扭头一看,十一还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样子是回光返照。
姜思有些丧气的回过头,鼓足劲往外一探头,去瞧那外面的景象。
只见,密密麻麻的半人高的笼子,一个接一个挨在一起,那笼子边上臭气熏天,还挂着些黑乎乎的好似动物粪便之类的东西。
姜思只瞧了一眼就吓得缩了回来,活生生成了一个鹌鹑。
他瞧见那笼子里,密密麻麻的装的都是人。
姜思吞了吞口水,一只手扯着十一给自己大气,本就不大的脑袋飞速运转,想着怎么办。
他依稀在那笼子里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而电光火石间,那人似乎也瞧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