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姜愿瞧见官鸢拖了一个人回来,熟练的洗干净手,找徐希之借了医药包。徐希之虽然不解,但也配合,本想着问下来由,瞧见姜愿一脸严肃便将问话吞了下去,配合着姜愿腾出位置。
姜愿走上前给官鸢搭把手,将人托了进来,这人看着不壮,意外的沉,不知道官鸢一个人是怎么拖回来的。
“伤在哪里?”
官鸢刚松口气,指了指猫头鹰的腹部。
姜愿点点头三两下将人衣服扒开了,那伤处理的不算草率,只是来人大幅度运动又崩开了,而且看着有几天没有换药,伤口状态不太好。
官鸢没有要回避的意思,还往伤口瞅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伤的这么重…”
姜愿白了她一眼,开始处理伤口。
“可能有些疼,你押着他。”
徐希之点点头,被官鸢拦开,官鸢摇摇头说到。
“我来吧,他力气大,你帮着姜愿。”
徐希之也不扭捏,点点头去帮姜愿打下手,指了指猫头鹰的面具,问道。
“要摘下来吗?这面具边缘比较锋利,你小心点。”
官鸢瞧了一眼,摇摇头拒绝到。
“他一直带着面具,一定也是有自己的难处,没必要将人揭开。”
都是伤口,都会疼。
姜愿下手不算重,但猫头鹰也被生生疼醒来几次,下意识要攻击,抬眼瞧见是官鸢,才放下心来,没有反抗。
不过,也可能是又疼晕了过去。
“好了。”姜愿将猫头鹰的伤包好,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他全身,发现这人浑身都是伤,恢复程度不一。
“这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徐希之看着都觉得吓人,她当医师时间也不短了,这么多这么密的伤口也是第一次见,而且这些伤口形状都很奇怪,看不出是被什么武器重伤的,但都很难好,而且刀刀往致命去。
攻击者很了解人体构造,伤口重的地方再来两下这人命就没了,伤口轻的地方瞧着轻,但痛感重。
打不死就耗死。
猫头鹰能撑到现在,纯靠命硬。
“下手真狠。谁打的?”姜愿将猫头鹰衣服盖好,看着官鸢。
官鸢摇摇头,隐隐有了猜测。
“不确定。”
“那就是有怀疑对象?”
“嗯,没有证据。”官鸢想了一下,自己牛皮本上依稀记录过这种伤口,但是写画都不精细,还有很大部分被毁去,她的确不能断定。
再者,她也没跟那个人动过手。
“没打过,不确定。”
姜愿见状没再追问,几人走出去,给猫头鹰腾出休息的地方。
“你下次遇到出手的人…”
“打哪?”官鸢谈到这个就来劲,追问到。
姜愿深吸一口气,忍住没翻白眼。
“先跑。”
“你打不过。”
“这人出手太阴,手段变化莫测,没打算留下活口不说,估计还有虐杀的倾向。”
“他身上有些很小的伤口,看着不打紧,但都卡着一种奇异的银色丝线,很难取出来。他之前不是没有找好的医师治疗过,身上大的伤口都包扎处理的很好,那些细小的伤口里的问题,没发现的可能很低,应该是没办法处理。”
“出手的人不信他能活着出去,还没下最阴损的功夫,不然…治无可治。”
官鸢点点头,算听进去了。姜愿知道这种阴损的招数,往常官鸢一向是毫不在意,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刚准备补上一句,没想到官鸢抢先开口问道。
“防不胜防啊…”
“对付敌人,是好招数。”
姜愿一愣转过头看着她,官鸢瞧见他的神情,反而被吓一跳。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漆黑的扭头看见一张脸是什么感觉。”
“你以前从来看不上这些…下三滥的阴招。”
官鸢笑了一声,拍拍姜愿的肩,背对着他说到。
“是啊,但我现在想通了。”
“只要能赢,就是好招。”
“不择手段,有时候不是贬义词。”
“你不得不去做某些事的时候,手段,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结果,重要的是,我要做到。”
“所以,姜愿…”
官鸢转过身,抬头看向姜愿的眼睛,心里暗叹一声。
原来,都这么高了啊。
半晌,才开口说到。
“如果想走,这是最后的机会。”
官鸢微微笑着退后一步,将自己藏在月光身后。
她需要有人坚定不移,但前提是,她不能亲手将那人拖进淤泥。
姜愿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熟睡的姜愿,开口说到。
“再说这种废话,连姜思都不会搭理你。”
官鸢低头笑笑,耸了耸肩,向前一步,走到月光下,错过姜愿看向他的身后。
“你放心,姐姐不会抛下你。”
官鸢将手搭在姜愿的肩上,扭头看着他,开口说到。
“不过,这种阴招你还是别学。”
“为什么?”
姜愿扭头对上官鸢的目光。
“当个医师,至少干净。”
*
“醒啦?”官鸢坐在猫头鹰床边,瞧见人有了动静,双手撑住床沿,脸上带着笑,扭头看着他。
猫头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被处理的很好,刚要撑起身子就被官鸢按下,官鸢将煮好的药端在他的面前。
“喝了药些,要勺子吗?”
猫头鹰没急着接药碗,先确认自己脸上的面具有没有摘下来过,官鸢瞧见他动作开口说到。
“放心吧,我没摘你面具。”
猫头鹰摸到暗扣,确认官鸢没说话,额首算是致谢。猫头鹰将脸上面具往上抬了半截,露出下半张脸,接过官鸢手上的药碗,低头喝了起来。
官鸢瞧见那露出的半张脸上的刺青,没说话转过头去,捡起桌上的苹果吃了起来。
“不怕我在药碗里给你下药?”
“真想要我死,我活不到现在。再者,你留我有用。”
那药很苦,猫头鹰刚放下药碗,就迎面接着官鸢抛过来的苹果,拿在手里看了看。
“吃吧,我问了医师可以吃。”
“拿这个压压,那小子放药从不虚着来,苦死人了。”
猫头鹰试探性的咬了一口,果然嘴里的涩味散去不少,官鸢冲着他笑笑,坐回床边,猫头鹰瞧见她腰间的那金镶玉药瓶。
“他把这都给你了?”
官鸢顺着他的话往腰间看去,点点头算是应了。
“那药是留着给他自己保命的,是早些年我…姜太医所制,因为制作方法极其困难,药方又被毁,现在整个皇朝都找不出第二颗。”
官鸢想起景向阳递给自己时,随口搪塞的话。
“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以及少年抱剑,意气风发的模样。
官鸢垂下眸子解开金镶玉瓶递到猫头鹰手上,开口说到。
“那你便替我保管他吧,它似乎对你很重要。”
猫头鹰一愣接下那官鸢的好意,别扭的说到。
“没想到你这死孩子,还有一分善心。”
官鸢挑挑眉,摆出一个招牌假笑冲着猫头鹰。
“没有的事,就想问问大叔怎么还这份恩情。”
官鸢随手点了点猫头鹰身上的伤,将姜愿说的话,添油加醋的说给猫头鹰听。
“这,这,这,可都不是我的功劳,人家医师救了你,你是不是得还人家恩情?”
猫头鹰咬着牙说到。
“小兔崽子,心思挺多。”
“过誉了。”官鸢拍拍手起身,知道这事□□能成了开口说到。
“你现在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儿难以好全,不如留在这儿安心养伤,修养几日再走,而且我知道你手上有人手,护住这镇子的人对你来说应当不难。”
“那你人呢?”
“安顿好这儿,我即日去京城。”
猫头鹰闻言顿住,打量着什么。
“你有几成把握?”
官鸢转过身对上猫头鹰的眼睛,笑着问道。
“你是说成功的把握,还是我活着回来的把握。”
“后一个。”
官鸢轻笑两声,扭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才应声到。
“一成。”
“所以,我将景向阳换出来,你要替我顾好身边人。”
“景向阳身边太危险,不适合照顾小孩儿。”
官鸢找了个软和的地方坐下,眼神依然落在窗外那飘渺的月光上,背对着猫头鹰。
“我那两小孩,一个性子有点别扭,但是很擅长医术,找个医师好好教他,带他走正道,他性子冷但心善,悬壶愈人,磨磨他的心志,是个好苗子。”
“另一个,年岁不大,心智开朗,是个好孩子,找个老师好好教导他,他喜欢学什么便学什么,本来读书就不求他什么,只要他开心,他也是个聪明孩子,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官鸢说罢安静了很久,才开口说到。
“如果可以的话,让他们…忘了我。”
官鸢说着笑着转过身来,猫头鹰才瞧见她眼底星星点点的泪光。
“他们都是好孩子,可不能让他们跟着我…”
“耽误了一辈子。”
官鸢已经没有家了,但姜思姜愿还可以有。
“拜托你了。”
“剩下的交给我。”
官鸢勾起嘴角,像是在幻想一个…
美好未来。
*
官鸢将她的计划大致向猫头鹰说出,猫头鹰安静的听着时不时提出几点补充。
两人商讨完,猫头鹰才缓缓说到。
“你这么信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猫头鹰冷笑一声,将衣服夹层中一物取下交给官鸢。
“这是?”
“这是我家的信物,交给你,你会有用上的一天。”
官鸢看着手上的金属牌,将它贴身放好,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多谢。”
两人交谈完,官鸢起身准备走,却被猫头鹰叫住。
“喂,小兔崽子,你错了一点。”
“嗯?什么?”
“小心舟行渊,而非舟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