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不能共享
Lily是陈孚里的加菲猫。因为通体纯白，像百合花，所以叫Lily。
原来，那些快递都是陈孚里给猫咪买的猫爬架、猫玩具和猫粮。
陈淼想养宠物很久了，奈何她连自己都养不起。撸猫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她吃完晚饭就迫不及待地去见Lily。
其实按照陈孚里的指示，喂猫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把新买的猫粮拆开，倒进猫咪碗里，它就会自己过来吃东西。甚至不需要陈淼久留到它吃完。
但是，陈淼见到Lily之后，发现它不太待见她。看见她就朝门口叫唤，一边眼神犀利地盯她，一边炸毛翘尾巴。
这让陈淼一下子就想到了小白，她自然而然地想要攻略Lily。
两个小时后，陈淼成功掌握了Lily最喜欢的玩具，并且让它玩到心甘情愿在她面前露出肚皮。
她拍了个视频给陈孚里炫耀，没得到回复。她注意力放在手机屏幕上，Lily就一直用前掌蹭她的手和手机。把她撩拨得没心思玩手机，只想继续吸猫。
Lily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许多，叫得她心痒痒。
看来4502她得常来了。
陈孚里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陈淼端着电脑抱着Lily写文的样子。
他脸上闪过得逞的笑意，很快被温柔裹挟起来，“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一人一猫一起抬头看他，陈淼微微一笑，Lily懒懒地喵了一声。
陈淼自然地揉揉Lily的下巴，看一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竟然已经十一点了。跟小猫咪相处的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
Lily被陈淼揉得眯起眼睛，陈孚里走过来，单膝跪在旁边，也伸手过来给它梳理毛发。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陷在白色绒毛里，优雅又好看。
“你要在这睡吗？”陈孚里的声音也柔和。不知道是在问陈淼还是Lily。
Lily开始在陈淼腿上踩奶，肉垫轻柔地按在皮肤上，陈淼有一种陈孚里的手在抚摸她的错觉，一丝酥麻的感觉流过她腿间。她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撇开电脑站起了起来。
Lily被她吓得惊叫一声，一下跑开了。
陈淼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呃，那个……我，我回去了。”
陈孚里依然蹲在那，看了一眼她的电脑，“写了……七千字。辛苦了。”他按下保存键，合上笔记本盖，站起来，递到陈淼手里。
“嘶……”陈孚里捉住陈淼的手腕，那上面有三道抓痕，痕印头部有血迹，中部减淡，尾部还在泛红，“你被它挠过了？”
“没关系，不疼。”
“我疼。”
陈淼眉心一跳，感觉自己魂魄快要离体，如果存在魂魄的话。
陈孚里把笔记本电脑端回来，拉着陈淼在沙发上坐下，“我帮你处理一下。”
陈孚里一边抓着陈淼的手，一边伸手去够茶几下面的药箱，生怕她逃跑似的。陈淼坐在那里心突突跳着，手心越来越热。
陈孚里跪坐下来，细心地用酒精给伤口消毒，动作很轻，怕陈淼疼还一边说着别的话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今天看到网上有人在扒你的历史微博。你的博客和邮箱都被扒出来了。我屏蔽了扒你的贴子，但还是建议你把原微博删除一下，别暴露太多个人信息。”
“好。其实，博客和邮箱我都已经很久不用了。”
“多久？”
“从13岁以后。”
“2011年？”
陈淼点点头。棉签沾着药水扫过她的皮肤，在伤口严重的地方轻点几下。
“2011年我在上高中，就是整天躲着家里偷偷编程的时候。我也会写博客，记录一些编程的体会。”
“技术博客？”
“嗯，技术博客。我也常常逛别人的博客。有一天，我看到推荐栏里出现了一篇跟编程毫无关系的博文，叫《天使之城》。”
心脏猛地一收，陈淼朝陈孚里看过去。陈孚里收好药箱，在她身边坐下。
“原本只是好奇，结果一口气看到了二十章，忽然中断了。之后好几天，我都在想，路西法到底有没有把小女孩吃掉啊？好想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
“我找到了这个博客上的邮箱，一连发了好几封邮件，都没有得到回复。只能求助搜索引擎，然后在某某小说网上找到了《天使之城》，从此打开了我的新世界。”
“后来，我看了很多书，却再也没有看到‘小水’的下一本书。这一直是我的遗憾。我也想过，也许小水改了笔名，到其他网站写书去了。所以，我一路上认识了很多网文作者，但他们都不是小水。”
陈孚里讲完这个故事，也将温柔的目光投向陈淼，“可能冥冥之中，互相吸引的人就是注定要相遇的，你说呢？”
她打开了他的网文之路，而他保护了她的表达欲。原来从最开始，就是这样。
陈淼的手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她挠了几下，还是开口，“陈孚里，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你等我一下。”
陈淼跑回4503，从书立中间把深红色的笔记本抽出来。
再回来的时候，陈孚里站在吧台旁边喝水，他遥遥看着她，眼神却在勾人。
陈淼走过来，把笔记本摆在吧台上，“这是《天使之城》的手稿，送你当纪念品了。”
她只想避开那个眼神，赶快离开这里。
陈孚里笑着放下水杯，牵住那只打算离开的手，“过来，抱一下。”
陈淼转过身，“啊？”
陈孚里绕过吧台，到她身边，“十年老粉要求抱一下偶像，不过分吧？”
陈淼定在那里，看着陈孚里已经近在咫尺的脸，满目都是真诚，她点了点头。
陈孚里得到这个点头，就伸手过来。与其说是拥抱，不如说是把她揽进怀里。
陈淼迎面扑上那个熟悉的胸膛，昨晚的景象重现在脑海之中，呼吸也迅速与昨晚同频。
说好的是拥抱。于是，她也缓缓伸出手，轻轻箍一下陈孚里的身体。
轻轻一碰就松开，像是某种固定程序的机器。
陈孚里还没有松开她，但她不敢真的去抱紧，是害怕给她的梦境增加更多的素材。
不然她每天睡醒之后，都要对陈孚里拜一拜，祈求他千万不要再“勾引”她，否则她难以分清现实和梦境，那就糟糕了。
陈淼很快掌握了平静下来的要义——把面前的人当成梦境的一部分。一切都是假的，就没有什么可紧张的了。
当陈淼的心脏平静下来，她动了动身子，“差不多了吧。”
“你抱Lily很久了吧，我也想让你多抱我一下。”
陈淼：？正常人谁会吃一只猫的醋啊？
“你……占有欲有点强。”她虽然这么说，还是伸出手去碰了碰陈孚里的后背。
“是吗？还没有人这么说过我。”
“也许，只是他们不敢说。”
“更有可能是，只对你才强。”
开始对话之后，假装梦境的办法也没用了。心跳声吵得她耳朵都快聋了。陈淼感到越来越大事不妙，从这怀里溜出来，迅速跑掉了。
-
陈孚里看着慌乱的背影，眯着眼睛笑。他喝完杯子里剩下的水，才关上那扇门。
但他目光灼得快穿透门板。什么时候把两扇门打通就好了。他想。
“滋滋滋”的声音响起，陈孚里低头去看门边，Lily正在挠门。
“看来我们在想同一件事，”陈孚里蹲下来，抱起Lily，揉了揉它的眉心，把它抱回房间里关好。
陈孚里回到大厅，把窗帘后面的白板推出来。这是他用来推理编程逻辑的白板。他把白板翻面过来，上面用蓝色马克笔写了几行字——
“想睡她？”
“想恋爱？”
他在第一个问号后面，画了一个叉。在第二个问号后面，画了一个勾，但是多加了一笔，算是半对。
然后写下“占有欲”三个字，笔尖缓慢在白板上画上两条道，呈现出等号的形状来，后面紧跟上“不能共享”，写不下了，他画一个箭头，换到下一行，“想……”最后一个点被画得很长，他对脑海里的想法有疑惑。
他收一下笔尖，最后还是写下：“她只属于我”。
白板上所有的文字：
想睡她？X
想恋爱？VX
占有欲=不能共享
→想……她只属于我
陈孚里敛眸看着最后的结论，拿起板擦，把上面几行字都擦掉了，最后剩下“她只属于我”。
他把白板推回原来的位置上，然后拿起吧台上的笔记本，回到了卧室里。
陈孚里开着阅读灯，一页一页认真翻阅，《天使之城》的故事很快被他读完。他继续往后翻了几页，似乎都是空白页了。
就在他打算合上笔记本的时候，衣袖带到纸页，又翻了几页，密密麻麻的字迹再次显现出来。他回翻几页纸，找到这段笔记开始的地方。
“2011年11月4日，妈妈又拒绝了我，她说我写的东西没有用……”
纸页中间有很多模糊晕开的字迹，不止字字句句，甚至纸张和墨水都透着委屈的味道，看得出来整篇是边哭边写的，可能写完之后还在哭，因为下一页纸皱到不能书写的程度。
陈孚里轻轻用手掌抚平这些印记，好像那个13岁的稚嫩背影就在面前的纸页上哭泣，他的心一下又一下揪痛着。
-
几天后，分星科技的股价开始回升。据说，是因为陈孚里邀请到了那个天才游戏设计师，江一桃。
江一桃毕业于国际顶尖游戏设计专业，在校期间参与多个知名游戏项目设计。刚毕业就进入林氏集团旗下的凝眸科技，疫情重创之下，上线了次世代的VR游戏《深海之岚》。
之后，她因为分星研发部的熟人关系加入游戏研发SP小组，担任总策划主导一个恋爱游戏。不过这个游戏的营收并不理想，后来她就辞职开自己的工作室去了。
无数公司的橄榄枝递到江一桃手里，都被她拒绝。陈孚里居然以重启三年的游戏项目为由，成功得到了江一桃的加盟。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愿意参与这个平平无奇的恋爱游戏。但是，大家都记得，《深海之岚》也曾经是一个一波三折、濒临失败的游戏，最后就是在她手里重新活了过来。
所以，这次江一桃的加盟，再次提高大家对陈孚里这个新项目的期待。
不过，江一桃被人津津乐道的另一个身份，是林氏集团总裁林渊的妻子。她加入之后，林氏集团很快就会成为分星研发部的靠山。
这几天，陈孚里都在海丁市出差，在跟江一桃和林渊洽谈合作的事情。
陈淼从那天晚上跟陈孚里拥抱之后，就没见过陈孚里了。不过，他每天都会在微信上跟她聊更新的内容，也一直让她帮忙照顾Lily。
就这样到了周四。
陈淼难得没有加班，买了菜回到家，打算下厨自己做点东西吃。
她刚刚到家接到家里的视频电话，以为又出什么事了，急忙在餐桌上坐下接通。
看到屏幕上出现章女士和老陈挤在一起的两张大脸，陈淼松了口气，两个人都在，应该是没出什么大事。
“陈淼，你今天没加班哈……”章女士难得的态度温和，“最近工作还好吗？加班不多吧？”
陈淼把手机端到厨房，开始处理食材，“还好，今天轻松一点。”
章女士只有做错事、或者需要帮忙才会有这个态度。陈淼猜测可能是后者，要么是亲戚的小孩想学编程要她上课，要么就是店里周转需要钱。
“嗯……那个，你在做饭啊？”章女士开始支支吾吾。
旁边的老陈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把手机镜头抢过来，“唉，丫头，你妈啊，她就是想跟你道个歉。”
镜头外，章女士的声音支棱起来，“哎呀，你不许说，我来跟她说。”
镜头又被章女士抢回来，她面上显出一些红色，“陈淼，就是吧，你小时候不是喜欢写东西吗？然后写东西影响到成绩了，我就说了你两句。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也是为了你好，你别往心里去。”
陈淼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菜上，其实没太听章女士的话，她只潦草地答应着，“嗯，我知道。没事的，妈，你跟爸，你们多注意身体就行。”
“还有呢？”旁边老陈在提醒章女士。章女士摆摆手说，“你别打岔。”
“还有……如果你想继续写书，我和你爸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