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二只猫
午休之后。
“铁人”同事都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只有陈淼还在为中午不太好的睡姿感到肩膀酸脖子疼，一直用小肉锤捶打关节处。
陈孚里从外面回来，注意到陈淼的异常，悄悄来到她身后，捏住她的肩膀。
陈淼感受到熟悉的温度，抬头确认，“嗯，睡觉扭到脖子了。”
陈孚里趴下来，凑近一些，拇指摁住她的颈椎，“这里疼吗？”
“嘶……”陈淼轻轻喘一声。
陈孚里手指下挪几寸，“这里呢？”
“呀！”陈淼忍不住伸手上来，被陈孚里捉住。
“再感受一下这里。”陈孚里朝侧面挪一些摁下去。
“嗷！”陈淼咬住牙关，呻-吟从牙缝中露出来，只剩嘶响。
“好了，我知道了。”然后他开始旋动拇指替她揉按，“会有点疼，稍微忍耐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陈淼低低地嘤咛着，感觉到皮肤接触的位置渐渐发热，痛感确实被驱散一些。
“有舒服一点吗？”温润的嗓音灌进耳朵里，陈淼点头。
坐陈淼对面的A工，忽然站起身来，捂着眼睛又掰开指缝，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你们在干嘛啊？”他一双耳朵已经赤红。
看清情况之后，他别开目光，给自己的脸扇扇风，“没事，啊，那个，我出去透透气。”
陈淼赶紧把肩上的手摘下来，“谢谢，我已经好多了。工，工作吧。”
陈孚里有些迟愣地看着那颗迅速埋下去的脑袋，毛茸茸的碎发像默默推开他的触角。
“好，回家我再帮你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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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孚里才来到组里三天，这三天进度飞快。之前没能解决的问题全部被他“清理干净”，软件更新发布之后，AI李拂尘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但这之后，他还需要留下来继续研究AI组的新项目，是从之前的项目衍生下来的分支。
陈淼恢复训练李拂尘的工作，也恢复了在AI组各个同事之间“流转来回”。更新以后，李拂尘有了很多跟之前不同的参数。她要重新学习熟悉这些参数，也需要把训练中的问题反馈给大家。
“……这个参数有点离谱。对标之前的a，现在要调到几千，其他参数都不过百。你看，是不是直接在代码里加个小数点上去？”
陈淼正在跟A工讨论修改内容，表面沉迷工作的陈孚里，不动声色地抬头开始观察他们。
A工坐着，陈淼站着。说话的时候，她弯下腰去，耳边碎发溜出来，遮住她上半边脸，衣领也随之宽松，嫩白的指尖摁在胸前。
但很快，那只手撤下来，去指点屏幕，衣领再次松开，陈孚里收回目光。
“这里为什么会修改成这样，之前的写法不是……”陈淼在询问代码之中算法的修改原因。
A工边说边对陈淼挤眼色，“这种问题直接去问Forry就好了。”
同样的话，陈淼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即使是在陈孚里搬来SP大楼之前，大家也一样，只要涉及到深入一些的问题，基本不会花时间跟陈淼讲解，只会让她去问陈孚里。但她通常也不会真的去问陈孚里。
就像现在，陈淼离开A工的工位，回到自己的工位。她看了一眼陈孚里电脑桌面上繁杂的工作界面，什么也没说，只是坐下来，打开搜索引擎，从各种博客和论文之中，找寻她问题的答案。
右下角的微信图标开始闪烁，陈淼收到陈孚里的消息，是一篇关于她刚才提问的博文，她扭头过去看陈孚里。
陈孚里只撩看她一眼，“你可以先看，等我空下来跟你讲。”
陈淼点点头，回答“好”。目光却忍不住在他的屏幕上多停留一会儿。她看到界面标题之中“人事系统”的字样，陈孚里正在浏览AI组各个成员的家庭情况。只是他的鼠标并不停在人事系统的页面上，而是在另一块屏幕上写代码。
新项目跟人事系统有关系？还是他想给AI组的同事加薪？又或者AI组的哪位同事的家属能够参与新项目？
一瞬间，陈淼脑海里闪过很多种可能性，但她很快捕捉到可能性最大的那种——“给AI组同事加薪”。
因为，这两天她每次跟AI组同事讨论问题，都能感觉到陈孚里的目光，他要么是悄悄路过，要么是远远看着，也许正是在考察各位同事的表现情况。
忽然，陈孚里的屏幕一黑，上面倒映出陈淼的脸来。
陈孚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抱着笔记本，俯身凑到陈淼耳边，“跟我来。”
陈淼被他的气息扑得一激灵，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是说要等你有空吗？我还没有看你发我的博文。”
陈孚里轻拍一下她的手臂安抚她，眉眼之间笑意温和，“你一直看着我，我没心思工作。”
陈淼被这笑这话弄得哑口无言，只觉得心跳闹腾腾的，嘴唇张张合合。终究还是感觉，不论解释什么，听起来都像拒绝，但她并不想拒绝他。
陈孚里拉起她的手，把她牵出工位，“没关系的，我也需要劳逸结合。”
他杜绝了她拒绝的可能性。陈淼迅速跟上去。
陈孚里单独占用了一间会议室，让陈淼在里面等他一会儿。
几分钟后，他提了一份外卖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两杯复合鲜榨果汁，还有一袋小鱼干。
陈淼看着那袋小鱼干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猜想，陈孚里肯定是发现她抽屉里的小鱼干了。
“看你的小鱼干吃完了，给你补充一点。”陈孚里把东西摆在桌上，把吸管插入杯子推到陈淼面前，又撕开小鱼干的袋子，抽出纸巾擦一擦手，食指和拇指夹出一条鱼递到陈淼嘴边。
陈淼张口要吃，鱼却突然被移开，陈孚里的唇凑上来。温热的唇含住她刚伸出去的舌尖，惹得她双颊一热，下意识咬了一口。
陈孚里松开她，这一次把小鱼喂进去，“咬它，别咬我。”
陈淼咀嚼着鱼干，却觉得连空气都是陈孚里的味道，脸更热了。
陈孚里笑得温和，抓起桌上的果汁，捏住吸管对准她，“慢点。”
陈淼乖顺地凑上去浅浅喝一口，虽然果汁颜色不太好看，但是意外的，味道还不错，她又喝一口，抬头对陈孚里说，“你也喝。”
“好，我喝这个。”
眼见着陈孚里又要凑上来，陈淼这次手快地伸手挡住他的下颌，撞上他委屈的眼神，她只好伸手揉揉他的头，隔着手在他额前吻一口，“在公司呢。”
陈孚里总算安宁下来，在陈淼对面坐好，眼神却阴郁起来，“为什么在公司不可以？公司有……你特别在意的人吗？”
特别在意的人？陈淼刚刚享受两口果汁，这会儿却感觉果肉有些硌口磨牙。他完完全全误会了她的意思，但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犹豫一会儿，还是答道，“有。”
“是……穷得只剩梦想的那位？”
陈淼眨了两下眼睛，联想起陈孚里那天听到她尝试新男主的反应，才明白过来他的心路历程。
“所以，你看同事的背景资料、时不时关注我们的对话，是想找出新男主的原型？”
陈孚里点点头，有些委屈地含住吸管。还是陈淼刚刚喝过的那一杯。
陈淼不由自主地滚动喉头，悄悄把另一杯果汁推来自己面前，“之前我们上班时间去星巴克摸鱼，被薛女士看到了，她觉得我会影响你的工作。你刚才也说，我会让你分心。所以，我想是不是……
“不要在公司跟你走得太近。还有就是……大家都很关注我们、还常常调侃我们，我，有点害羞……”
她的脸随着她的话渐渐变红，陈孚里的表情却渐渐明朗起来，“可是，我很享受被你分心。感觉再回到工作上，为了早点跟你回家，我会更高效一些。”
陈淼伸手贴住自己滚烫的脸。她的心思很矛盾，一边希望陈孚里停止“强力输出”，一边又想继续听下去。只能把果汁抱在手里，一个劲儿地喝。
陈孚里边笑边让她慢点。
陈淼喝到心跳平息下来，继续之前的话题，“其实，新男主的原型是小桃。她跟我讲了她之前贷款出国念研究生的经历，我很受触动。”
“江一桃吗？”
陈淼重重眨眼肯定。
“你跟她关系不错？”
“看她挺喜欢我的，又想到她是林氏集团的女主人，我想，跟她成为朋友，或许可以帮到分星、帮到你。”
“这样啊……”陈孚里又夹起一条小鱼喂给陈淼，“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很开心。”
他看着陈淼舔嘴角的样子，不自觉勾唇，用纸巾去揩她的唇，“这么爱吃鱼……你好像家里第二只小猫咪。”
陈淼做出要挠人的样子，成功把陈孚里逗笑。
陈孚里过来揉她的脑袋，“《全球热恋》这个项目的长尾效应很强，林氏作为第一批资本，能吃到眼光长远的红利，是分星对他们的优待，总的来说，林氏和分星是共赢的关系。你可以不必拘泥我们跟林氏的关系，按照喜好自由选择你的朋友。我也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之间，是平等的关系。”
陈淼缓缓点头，“我懂你的意思。”
陈孚里喝着果汁，打开笔记本电脑，简单操作将内容投影到会议大屏上，“我现在来跟你讲，你刚才的问题。”
陈淼看着陈孚里再次站到大屏之前，开始讲他熟知领域的东西，有些恍惚。
就像过去隔着遥远的人群听他演讲，又像在平板电脑上看他直播。那时候，她总是很容易走神，去观察他的穿搭、表情和谈吐风格。恨不得把视力提到5.5，把画质提到1080P60Hz甚至蓝光，方便看清他身上的每一条纹路和皱褶。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的演讲，是为她一个人准备的。原来，他也会磕磕绊绊，也会停顿思考，也会被她刁钻的问题问到无可奈何。他有时候游刃有余，有时候又青涩可爱。她还是会走神，但又很容易被他为她“特别定制”的内容拉回来。
“……这里其实就是为了李拂尘再遇到内存受限的时候，可以腾出一点额外空间来报告问题，不至于把整个服务器占满。现在应该基本讲清楚了。”
“讲得很好，我基本明白了。辛苦Forry老师，”陈淼把剩下的果汁递到陈孚里面前，“喝点果汁休息一下。晚上回家好好犒劳你！”
陈孚里笑着含住吸管，拾起桌上的手机，扫了一眼累积的信息，随便挑出几条回复了一下，脸上笑容却消失得很快。回完消息，他抬眼对陈淼说：“淼淼，我们……周末去约会，好不好？”
“可以呀，想去哪玩？”
“海丁市，海边野餐？”
“去那么远吗？”陈淼看着陈孚里，脸上出现迟疑。海丁市距离青塘市，高铁大约一小时，去海边还得坐两小时地铁。
“今天晚上就可以出发，在那边过夜，怎么样？”
听到“过夜”两个字，陈淼心跳到喉头，“也不用……这么着急。”
“那好，我们先好好规划一下，做足准备之后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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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下班，陈孚里的工作好像还没完成，陈淼在旁边刷着旅游攻略等他。
周五下午办公室留不住人，很快就“人去楼空”了。
整个办公室只回荡着陈孚里指间传来的键盘声。陈淼无意识地摇头晃脑起来，像在听歌。
直到，视野之中出现一个眯眯眼儒雅大叔。
“于叔来了。”陈淼不忍打断陈孚里，只小声提醒，然后起身过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