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
“为何是他?”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
“男人怎么生子?”
“我九死一生治好这病有何用?”
心比这会儿的亵裤还凉。林陈之僵硬地起床,打开房门,天幕还是漆黑一片,天底下的人还在美梦之中。
他身边的人自然不敢做美梦,随着一身令下,整个城主府都动了起来,“收拾东西,回京都。”
等陈王大部队已经离了丽城,邵裕才知道这个消息,此时她正在吃早食,肉包子都不香了。
取红景天不是难事,难的是她要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一起去,一个人风险太大。
而且找人这事需要报备殿下,他已经走了,邵裕只能写信给他。不过要先知道送信的线人在哪里,她一时满头包。
不免有点气,“怎么走了,也不留个联系方式!”
气归气,她直接去找了李十,毕竟这个人应该是这里最熟悉邵裕的。
李十听到邵裕来找他,还有点不相信,毕竟之前两人算是撕破脸皮了。
“李兄,伤养的怎么样?”邵裕笑嘻嘻。
“有事说事,有屁快放”。李十一个眼神也没给,毫不客气地回。
“别那么粗鲁嘛!”
邵裕见李十不理他,收起了笑容,正了脸色:“想必你已经知道,陈王殿下在雪山得了奇药,身体已经大好,之前对你的事情殿下表示只要你继续为他办事,他可以既往不咎。”
李十眼下正是一片混乱,接连而来的任务失败让他有点动摇内心,之前是否错判了陈王的实力?
邵裕此刻的一番推波助澜的话给了他一个契机,他给自己下了一个台阶:“容我考虑一下。”
考虑就是有戏啊。邵裕直接挑明来意:“ 与我一起为陈王殿下去雪山取剩余的神药。我呢,除了你暂时无人可用,你帮我做事,我们之间的仇怨也可一笔勾销。况且殿下神人之姿,翩若惊鸿,才智举世无双,是为明主。”
李十听到他相隔万里还滔滔不绝地拍马屁,嘴角抽了一下,“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咳咳”邵裕也知道自己此刻有点做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往对面的人怀里一丢,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新人上任,我给你安排点事,你帮我把这封信送给陈王殿下。”
拿着信的李十有点无语,以前的邵裕不太聪明,现在的邵裕有点不着调。
他可不知道这都是邵裕使出来的小把戏,故意让他送信是为了跟踪他找到陈王在此地的线人,他好方便自己以后送信。情书什么的,还是自己送靠谱。
邵裕还不知道自己这封信起了什么作用。信到京都的那天,林陈之正在处理堆积的公务。
他的大监守在门口。
一个小太监悄声走了进来,对大监附耳说到:“西苑的那位要见殿下,在门口……”
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吓得大监身上的肉抖了抖,像个球一样就滚进了房内,跪着对陈王禀报:
“奴该死,惹了殿下清净。外面是陈王妃来了。”
“让她滚,”语气凌厉。
“诶,是。”
可是吵闹声并没有就此停下,还愈演愈烈的架势。陈王将笔往桌子上一丢,往门口方向去。他倒要看看在耍什么把戏。
“哎哟,本宫的肚子好疼。”门外,一位娇俏少女身着浅黄色华服在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叫。
这位就是陈家的四房的小女儿,陈娇,和林陈之青梅竹马,去年年末正满十七岁,一路顺遂被迎进陈王妃当了正妃娘娘。
她旁边的两个侍女惊慌知错,乱做一团,生怕陈妃有个好歹。
陈王大监领着人拦着院子门口,行了礼之后,便直接告知王妃,殿下此时没空召见人。
对面陈王妃听此话,没有打道回府,然后拔高了声音。
大监恨不得上去把她的嘴捂了,或者叫人拖走。但是他不敢动手,这位是陈家嫡幼女,其父曾任太子太傅,现在在都察院辅助丞相,背后势力错综复杂。
他只能两手在身前交握,等着他里面更大的主子出来对付这位无理取闹的王妃。
陈王果然不出片刻就带着怒意走了出来,大监看到赶忙上去请王爷,“殿下驾到”声音盖过吵闹声。
门口众人下跪行礼,侍女们也不敢说话了,纷纷趴在地上等候王爷发话。
只有那位王妃还在哎哟哎哟地叫,声音越来越小。“表哥,我找你有事。”这位娘娘看见林陈之出来,委屈地叫了一声。
她知道自己犯了错,小声地叫着陈王。她瞅了一眼林陈之,见他脸色平静,一如过往。她心下稍安,认为她表哥还是一如既往地疼爱她,舍不得她难过。
大着胆子,跟他提要求,“表哥,外祖母的寿辰到了,我想回府给祖母贺寿。”
“殿下,陈老夫人的寿诞在下月十九。”大监适时补充。
林陈之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因为他心里的滔天怒火淹没了他,他要让他这位恬不知耻的表妹消失,他要陈家轻视他的人付出代价。
陈家从小为他培养做正妻的女儿,竟敢背叛他,嫁进王妃后还敢和皇帝苟合,现在竟敢揣着野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这位陈家娇小姐可没想过耀武扬威,甫一出生,她就被钦定为林陈之的正妻。陈家是陈王母家,一心为辅佐陈王上位,可陈王身体欠佳,年岁不长久,先帝手段强硬,让当时的太子成功继位。
陈家由此收敛锋芒,只为保留百年世家实力。
可没想到陈王成年后竟然不能近女色,从丈夫那里听来这一消息的陈家四房夫人差点哭瞎了眼,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如珠如宝长大,实在不忍女儿受苦。后面便是放任女儿胡来,知道皇帝来勾搭陈娇,也并未阻止。
林陈之此时右手已经开始忍不住摩挲起来,欲取侍卫之剑。
只有他身边亲近的大监发现了他的异状,他只能小声地叫了一声“殿下。”陈家四房不好对付,殿下现在与其正面交恶只会带来麻烦。
可是殿下此前因陈女尊严尽失,怒火中烧之时并不能听到他的提醒。
“报,急信!” 宛若天降神仙救了大监一命。陈王殿下的近侍突然出现报信,这是陈王手底下的短线,分散在各地,只有下面传来要紧的信息才会动用。
陈王被这一声拉回了理智,回身进了院子,只留下一句:“本王会通知陈家来接你回去。”
陈王妃满意了,扭了身子,道谢走了。
大监跟在后面,一进去就吩咐把院门关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可进。
“叫陈唯德来王府。”林陈之对大监吩咐,回了书房拆信。陈唯德即现任陈家家主,当朝御史大夫。
陈唯德来的时候,林陈之正噙这盈盈笑意在正厅喝茶。
“殿下,陈大人到了。” 大监侧身告知陈王,然后恭候在一边。
“臣参见陈王殿下。”位列朝堂三公,又是陈王的亲舅舅,陈大人只是低头行礼。
“舅舅不必多礼。”
“殿下西南之行看起来收获良多。”
听到收获两字,陈王不由想到刚刚收到的西南急信,开怀的笑意又从脸上一闪而过,喝了口茶,遮掩一下,这才回道:“本王在西南雪山得了一株神药,可医治本王身上的顽疾。”
“那真是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陈大人此时半喜半忧,他注视着陈王的神态:“殿下是已经亲身试了药性了吗?”
“当然!”陈王毫不掩饰地大声回道,“本王如今一切大好!”然后站了起来,仰头大笑。
这笑声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陈唯德,权利的纷争永远不会停止,只会加剧。往日里因病毒而将欲望掩藏在深处的陈王终于喷薄而出。这是眼睛,被野心侵染,无一丝光亮,只有深渊。
陈王是他的亲侄子,如今身体无恙,他自然也感到欢喜。
只是他在忧愁陈家的子子孙孙人,他们家的每一代人都为皇室野心付出了献血和生命。林陈之身体的恢复意味着新的帝国之争又进入白热化阶段,他的大孙子刚刚出生,只希望这幼小的生命将不被献祭于这场战争。
待陈王笑声渐停,他缓缓跪下,头伏地,完全臣服姿态,“天佑殿下,我等陈氏一族无条件追随殿下,助殿下荣登大宝。”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陈唯德的嘴里出来,林陈之有点不信,他的这位舅舅不似历代陈家家住,没有被权势过分迷了眼,从他上位后也不欲染上皇室野心。他是上一代陈家野心的产物。
“舅舅请起,本王还有一件喜事忘记告诉你了。”不怀好意。
陈大人只连连答应,请他快讲。
“你可知陈王妃有孕了?”
“诶…恭喜…”陈大人有点呆了,陈王殿下的药这么管用?从不行到很行这么快?……陈大人在心里有点揶揄陈王,恭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过呢,本王听说好像已经三个月了。”
“三……三个月了。” 陈大人咽了口干渴的嗓子,他一口水也不敢喝,整个人如泥鳅般倒在地上。
如果是陈女和普通的外男,一经发现就会送回陈府处理。
只有可能是皇室的孩子,才会现在让陈王像逗狗一样逗得他团团转。陈家内部并不平和,各个分支之间竞争激烈,他父亲能接管陈家是因为有陈王的母亲荣妃,他能接管陈家也是因为有陈王。
出色的能力不代表你能成功上位,在错综复杂的关系里站好自己的位置,才算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