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修）
“不是姐，你编什么理由不好啊，说我醉奶？”
大门砰一声关上，宋知寓匆匆换了拖鞋，追在宋知意身后吵个不停。
“那你说我编什么理由，还能编什么理由，总不能和她说‘你好，这我弟，小时候脑子被鸡吃了，您多担待’吧？”宋知意蹬蹬蹬爬上楼梯，咣一声把臭弟弟关在房外。
“我鼻子要断了！”宋知寓摸摸差点被撞到的鼻子，悻悻嘟囔一句，“还好我这是原装的。”
他退开几步朝里面喊：“你出院怎么也没给我打声招呼？医生找到你昏迷的原因了吗？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你还有脸问！”几句话的工夫，宋知意就换上了家居服，拉开房门，纤长的手指猛戳几下，在宋知寓脑门上留下点点红印，“我昏迷了你就这么把我放在医院？连个护工都不请，有没有点良心啊！”
“我请了。”宋知寓不敢躲，委屈地嘟囔，“而且我这几天都守着你呢，就今天被叫回公司处理了些事情……”
“然后你就耍流氓去了？”宋知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嗡嗡——
宋知寓张嘴想说什么，被忽然震动的手机打断，他抬脚往旁边走了几步，接通电话。
“喂，王医生，是我。”
“嗯对，我姐在家。”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宋知寓看过来，双眼弯了一瞬，又很快正色道：“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挂断电话，他轻咳一声遮掩笑意，凑过来试探问：“姐，你出院没跟医生说就留了个纸条啊？”
宋知意应了声，抬脚往二楼书房的方向走。
她刚醒搞不太清楚情况，偏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只能随便留个纸条，用的还是蹩脚的请假理由……
等等，她用的什么理由来着，似乎是——身体不太舒服，想回家休息休息？
脚步顿了顿，她再回头，果然看到宋知寓脸上来不及隐藏的揶揄笑意，木着脸问：“医生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医生说，”宋知寓眉开眼笑，“让你有空再回去做个检查。”
“……以后再说。”宋知意不着痕迹地加快脚步，推开书房的门，“我们先聊聊你耍流氓的事。”
“你最好老实解释清楚，不然别以为我是你亲姐就不会送你去局子。”
还是没躲过，宋知寓皱巴着脸，怂怂地跟着姐姐走进书房，熟门熟路地从墙上取了个板子下来，放到地上时犹豫了下：“真要跪啊？”
“三、二……”
没等宋知意数道一，他立刻扑通一声跪在搓衣板上，笔直端正。
跪好后，宋知寓抬头眼巴巴看着姐姐，试图唤起一丝姐弟情，却见她正捧着一本蓝皮笔记本翻着，只淡淡说了句，“现在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出来我怕你不信。”宋知寓斟酌着字句，见她又飞来一记眼刀，忙解释道：“我今天本来只是回公司处理点事，你也知道，我最近接了个戏，是个古装戏，演的……”
宋知意：“讲重点。”
“哦，”发现自己又跑偏了，宋知寓火速跳过无关剧情，“然后碰到了林晓枫，她只是不小心撞了我一下，可我却忽然开始得理不饶人了，最开始我还以为我只是心情不好，可后来我竟然还把人拖走了！
“姐你也知道，咱俩都是练过的，那一个小姑娘哪有力气反抗，她认出我的身份又没有喊人，就被我拉到了巷子里，但我好希望她能反抗，实在不行攻下三路啊。
“我那会儿都快吓哭了你知道吗，但怎么都控制不了身体……”
*
几日后，保姆车上。
到剧组后没多久，经纪人刘哥便有事要回公司一趟，车里只剩下他们姐弟。宋知寓看向旁边悠闲自在的宋知意，问：“姐，真不用给你找几个助理保安什么的？”
“你拍戏不是都待在剧组酒店吗，难道还能有什么危险？”宋知意拉开墨镜，露出一个缝隙看他。
“倒没什么危险，但是助理难免要端茶送水递风扇的，”宋知寓越说越期待，“偶尔还要捏个肩锤个背……”
宋知意打断他：“你没长手？”
宋知寓一噎：“长了。”
“长了那就走呗，下车。”
宋知意潇洒地拉开车门，两手插兜悠哉悠哉地走在前面，拖着两个行李箱的宋知寓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被衬得像个保安。
还是得让刘哥再给他安排个生活助理，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姐名为助理实为祖宗。
宋知寓不算大火，但也有不少粉丝站姐捧着长枪短炮蹲在外面，等着拍摄他的“上班照”。只是，她们明显忽视了那名“保安”。
“哇，那个女明星是谁？”
“不知道，难道是新出道的？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眼熟……啊啊她看过来了！”
“戴着墨镜也感觉好漂亮呜呜。”
听到旁边的窃窃私语，宋知意看过去一眼，捕捉到宋知寓的应援色后，连忙伸出右手冲她们挥了挥，边挥边笑：“看，你的粉丝。”
宋知寓“哼”一声，看着那群拿着自己应援灯牌、正被宋知意的飞吻迷得五迷三道的小姑娘们，默默加快了脚步。
假粉，一群假粉。
“这助理怎么回事，竟然把艺人落这么远。”
宋知寓：……
看清楚，你看清楚啊，助理搁后边呢！
*
宋知寓单方面决定跟姐姐绝交半小时，独自去做妆造。
宋知意乐得自在，拎着小马扎，找了个人少的小角落坐着，低头研究手中的人设卡册。
自从那天和宋知寓对完信息，他们的世界观就都重塑了一遍。
据宋知寓说，那天宋知意喊了那一声以后，他受到的不明操控就减弱了，她冲过来之后所有的桎梏更是全部消失。结合她在昏迷时做的那个梦、和过往博览绿江的经验，宋知意得出了一个荒谬但唯一的结论——
她的弟弟是一篇娱乐圈文里的炮灰男配，应该觉醒的那种，但或许是因为自己没夭折的缘故，那个不明金球拉人觉醒时拉错了，觉醒的变成了自己。
不知道宋知寓未来还会不会被控制耍流氓，也为了看顾自己老弟的小命，避开早逝结局，宋知意只能挂了个助理的名号，先寸步不离地跟他十个月。
还有这本人设卡册。
也是昨天她才发现，这本卡册并不单单只有文字信息，把手放在人设卡的信息上集中注意力，甚至能看到对应的已经发生过的画面。当然，是隐私自动打码且开了倍速那种。
不过这个功能有点耗费精神，她不太爱用。
闲来无事，宋知意随意翻开一页，走马观花地看着，俨然把这本人设卡册当成了厕所读物一样的东西。
【陈飞，应该是小鱼这部戏的导演吧，人设卡不是太完整，看来他要么是路人甲，要么是在娱乐圈的成就不会很高。】
思绪闪了一下，宋知意很快又补上更完整的结论：【或者两者皆是。】
坐在她身后两米处，正拿着手机给女儿开视频傻乐的汉子忽地浑身一震。
“爸爸，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面对女儿的询问，他眉头微抽，强行压着怒意，笑着哄道：“乖乖，爸爸要开始工作了，待会再给你打。”
电话挂断，陈飞盯着前方那个陌生女孩的背影，刚刚那句话，是她说的？
【老弟演的这部戏叫啥来着？】
陈飞移动几步，假装乘凉，余光瞟到那个女孩打开手机翻了几下。
【找到了，红颜泪是吧，好土的名字，让我看看昂。“红颜泪，陈飞筹备四年的作品，因演员问题无法播出后，欠了一屁股债，从此销声匿迹”】
【嘶，好惨的样子。】
可以骂的他的人，但不能诅咒他的作品！
“你什么意思，什么……”陈飞怒目圆睁，揪着女孩的后衣领把人揪了起来，即将把质问的话说出口时，胸口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浑身僵住，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明明是三伏盛夏，却像身处数九寒冬。
视线迷糊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团椭圆形的刺目金光。
就像是一只眼睛。中心的竖线缓缓颤动，即将睁开。
不能让它睁开，不能让他看到自己！
陈飞脑内警铃大作，在求生的本能下，脱口道了声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身体骤然回暖，那道竖线震颤两下，随着金光缓缓消失。
陈飞保持这个姿势又站了不知多久，才在眼前女孩的搀扶下坐在凳子上。
“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宋知意看着他的脸色，蹙了蹙眉。
背后已被冷汗浸透，陈飞拼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翻滚着的惊涛骇意，摇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这位神……女士，您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还是？”
“您认错了，我不姓申，”宋知意摘下墨镜，笑了笑，“我是宋知寓的助理，应该算工作人员吧。”
*
宋知寓穿着厚重的戏服出来时，早已把什么“绝交”的事忘在脑后，一心只想炫耀自己的新造型。
没在原来的地方找到宋知意，他又转了几圈，终于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正跟一个男人相谈甚欢。
就这一会儿没看住！
宋知意怒气冲冲地冲了上去：“你谁……陈导，你们这是？”他及时刹车，语气大拐弯，同时给姐姐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宋知意回了他一个更疑惑的眼神。
“小寓啊，这扮相真合适。”陈飞没看他们的眉眼官司，大力拍了他几下肩膀，举止亲密得宋知寓鹌鹑一样缩了下脖子。
几人没聊多久，剧组即将开工，陈飞便先行离开。宋知寓暂时没有戏份，他坐在宋知意身旁，问：“你和导演以前认识？”
“才认识的，他刚刚认错人闹了个乌龙。”宋知意看看上半身清俊圆领袍，下半身掀开衣袍、大喇喇露着两条光腿只穿着短裤的弟弟，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注意到姐姐嫌弃的目光，宋知寓委屈道：“干嘛这么看我，你看他们不都是这样的，大夏天拍古装戏真的很热哎！”
宋知意挑了下眉：“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拍了呗。”
“又来这套。”宋知寓盯着嫌弃的目光坐得近了些，“这可是我的工作，我经纪人好不容易才帮我争取来这个机会，等这戏播了，你亲爱的弟弟说不定就是一线大明星了！嘿嘿……”
宋知寓说着就傻笑起来，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宋知意前倾身子凑过去看到厚重妆容下的红疹子，皱了皱眉：“我说真的，这戏要不你别拍了。”
她坐回去，又补了一句，“反正拍了也播不了。”
“姐，你认真的？”宋知寓愣住。
宋知意：“嗯，如果有违约金什么的，我帮你付了，咱也不差这点儿钱，没必要受这种无用的罪。”
“……你等我问问刘哥。”
不敢破坏造型，宋知寓挠头的手停在空中又放下，转而拿起手机。
到底是在别人剧组，不好当众谈论这剧播不了的原因，宋知寓只能先问问经纪人临时退出的可能性。至于宋知意的话，他倒是没有怀疑真实性。
前几天他就知道宋知意有了一些特别的能力，虽然她似乎没办法把这个能力说出来，但亲姐肯定不会害他，更何况他现在赚的这点儿钱他姐也真不放在眼里。
宋家祖上三代都是做生意的，宋知意更是从小就展露出了惊人的投资天赋，初中开始就掌管他俩的零花钱，长大后他赚的钱也全交给了姐姐。
这么多年运作下来，宋知意手中积攒的资金和股份分红早已是个惊人的数目。也因此，成功把自家产业造成夕阳红的宋家父母在两年前果断关闭公司，潇洒地环球旅行去了。
而这种不差钱的家底，也是宋知寓进圈近三年，丝毫没有被污染的底气。
……
即使这边的休息区有个毛毛虫空调管道，但待在户外这么久，宋知意还是觉得有点热，目测了一下在场的工作人员数量，她拿起手机订了点水果。
宋知寓也终于放下了手机，欲哭无泪：“刘哥把我骂了一顿，说我胡言乱语。”
那边，场务在叫宋知寓的名字，宋知意微扬下巴示意让他先过去，说：“先拍着吧，具体不能播的原因我帮你再查查。”
他依言去了，宋知意站起身望了望，恰好看到陈飞坐在监视器后朝她挥手。
想了想，宋知意干脆搬着小马扎坐了过去，看了两眼自家老弟有待提高的演技，继续埋首研究人设卡册。
【虽然说要帮他查这剧不能播的原因，但剧组这么多人，我怎么查啊。】
陈飞虎躯一震，再对上身边人惊愕的视线当即便知这不是错觉、更不是幻听。
这个人，绝对就是神婆！
【哎，陈飞后面的大多都是这个组的工作人员，不错，还挺好找。】
宋知意一个一个看过去，诸如化妆师、打光师这种边缘人物的人设卡信息都很少，翻了几页也没找到有效信息，恰好手机响起铃声，她打着电话放下笔记本向外走去。
“你们刚刚都……”有人没忍住出声，表情如见鬼一样。
“嘘，不可说。”陈飞连忙出声打断，接着神神秘秘地一指天空。
这个圈子里的人大多迷信，曾经他嗤之以鼻，现在的他深信不疑。
*
宋知意怀里抱着半个西瓜走在前面，身后有两人推着手推车，里面是冰镇的饮料水果和奶茶。
以宋知寓的名义招呼工作人员来瓜分后，宋知意刚回到老位置，就感受到了身旁数道灼热的视线。
她不自在地眨眨眼，低头看看怀里红艳艳的西瓜，谨慎说：“那边还有，要不，我让他们推过来？”
“咳咳，”陈飞作为导演发话了，骂道，“自己去拿，有东西吃还不积极，围在这儿干什么呢。”
众人作鸟兽散，灼人的视线终于消失，宋知意低头格外认真地挖着西瓜。
陈飞没起身，竖着耳朵身体左右轻微晃动，如坐针毡一般。过了会儿，他又忍不住偷偷看向宋知意，说啊，你怎么不说了，这剧到底为啥播不了啊！
“陈导，剧本这里我觉得有点问题，不如再加点小设计如何？”带资进组的男三凑了过来，向他描述自己精妙构思的shi一样的小改动。
陈飞想骂人，但为了他背后的金主，还是只能一边“对对对”地敷衍，眼神四处乱飘。
男三顺着看过去，注意到了埋头炫着西瓜的女孩。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挺翘的鼻梁，和长而浓卷的睫毛。
他轻笑一声，微微侧身四十五度，露出自己完美的左脸，故作亲昵的语气中透着轻佻：“这位小妹妹是新来的吗？”
吃瓜被打断，宋知意抬头不满地看向来人，桃花眼、厚重粉黛也遮不住的青黑眼袋、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踩缝纫机的好面相。
她双眼一亮：“你叫什么名字？”
“章散。”他向来喜爱美人，而且不得不说，眼前这个美人的眼神有取悦到他。章散的笑意更深了。
【章散，让我找找他在哪。】
宋知意一手翻开人设卡册，一手把西瓜放下。在她面前，章散的笑容陡然僵住，瞳孔震颤。
【呜呼，找到了。】手指恰好碰到一行字迹，宋知意的动作顿了一下，忍不住抬眸看向他颈间那道不甚明显的红痕。
【竟然是低温蜡烛烫的，玩挺花啊。】她继续往后看。
【等等，黄赌毒三样全占，还想潜规则我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