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打定主意后，宋知意一连在剧组中消失了四日。
经过这段时日的测试，她已经总结出了宋知寓犯病的规律，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遇见林晓枫必犯病。
好在林晓枫是个艺人，还是华星娱乐的艺人，她的行程几乎都是公开透明可查看的。拜托刘琉找来她的行程后，宋知意转头就交给了最近给宋知寓新请的小助理、兼人生安全保障师，于岸。
和普通助理不同，他的工作除了保障宋知寓的安全外，就是在宋知寓周身十米范围内出现这个叫林晓枫的人后，立刻把人打包扛走，同时通知宋知意过来。
这个安排简直万无一失。
也正如她想的那样，排除掉剧情的不可抗力后，宋知寓待在剧组里能见到林晓枫的机会其实很少。但回华星的话还是有点危险。
因此，在得知宋知寓广告拍摄的消息时，宋知意还是将手上的工作暂且收尾，然后按照刘琉给的地址赶了过去。
拍摄地点在华星娱乐附近的一个摄影棚中，化妆间门外，小助理于岸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严正以待，不放过每一个走过的路人。
宋知意和他打了声招呼，见化妆间的门没关，抬脚便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个背对她的背影，似乎是刚修剪过头发，身上系着罩布还没有摘。
“小鱼？你怎么把头发给染了，戏拍完了吗？”宋知意看着他那一头扎眼的蓝毛，忍不住皱了下眉，也不是这颜色不好看，主要是前几天的经历，导致她一看到这个发色，只能想起来那对野鸳鸯。
实在是辱蓝色了，宋知意在心中叹了口气，决定看弟弟洗洗眼，然而话音落下后，“宋知寓”转过头来，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倒也不是全然陌生。
在宋知意思考到底在哪里见过他的工夫，陌生男人看清了她的长相，臭脸秒速切换，眉毛被剃掉的脸上挂着的得体的笑意，有些滑稽。他温声说：“这发色染了有一段时日了，最近正准备换，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宋知意神情古怪，没有回答。
余兰淼笑意更深，声音压低：“倒是难得在工作人员里遇到我的粉丝，你有什么喜欢的颜色吗？可以告诉我一下，作为新发色的参考。”
这次，宋知意沉默几秒，给出了回答。
“我喜欢，七彩玛丽苏色。”
*
“咔嚓咔嚓——”
镁光灯闪烁不断，宋知意嫌晃眼睛，找了个小角落猫着，视线往白色幕布那边一望，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余蓝淼，不认识的人，但脸、身形、还有发色结合在一起后，她确定以及肯定，这人就是那对野鸳鸯里的雄性……不是，男人。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在现实遇到他的一天，还好那天气氛渲染得足够到位，不然若是被记下了脸，现在多尴尬。
想着，宋知意将目光投向了随身携带的托特包。
蓝皮笔记本静静躺在那，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被主人想起过。
【这人也是华星娱乐的艺人？这公司怎么回事，什么人都收。】
谁在说话？余兰淼略一走神，表情便有些失去控制。
频繁闪烁的镁光灯骤然一停，摄影师看着尬笑的余兰淼，扬声提醒：“余老师，这个笑容可能还需要再阳光一点，给我一个更大的笑容可以吗？”
余兰淼扬起两边唇角，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那天碰到的野鸳鸯果然是他。啧，果然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塌星，没劲。】
经历过大奶牛和万甜家偷龙转凤的洗礼后，一般的八卦很难提起她的兴趣，因此宋知意只是随便翻了两下就放下笔记本，同时打算等这个合拍广告结束后，就叮嘱弟弟跟这人也保持距离。免得名声被带累。
她不知道的是，除了听得满心茫然的余兰淼外，几米之遥的门外，还有一男一女将她的心声尽收耳中。
男人头发略长，上半部分在脑后扎了一个小啾啾，但五官端正不显阴柔，正是刘琉。女人看着年约四十余岁，但一双深邃的眼眸却带着些历尽千山的平静，昭示着她的阅历和真实年龄。
女人嘴角天生微微向下，没有表情时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比如现在。
“你说的那位大师，就是里面那个小姑娘？”
刘琉觑了眼她的脸色，回答说：“是她没错，宋知寓的姐姐。”
“小刘，”陈玉宁揉揉眉心，缓声说，“你应该知道，我向来是不信这些的，还是说你认为这些腹语的小把戏，能骗的了我？”
“陈总，您误会了。”刘琉的语气公事公办，“到底共事一场，我倒还至于骗您，里面那位，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她那些话是不是腹语，您看其他人的反应也就知道了。”
陈玉宁听到这话才将视线挪到其他人身上，这才发现不对。
这处摄影棚的老板是她朋友，并不是专拍明星的摄影公司，在宋知意的“声音”响起时，只有零零星星三两个人看向过她的方向，联想到刘琉此前对这位大师的介绍，陈玉宁面上不显，心中却不禁信了三分。
没等她再多做观察，宋知意的声音忽地停了，和响起时一样突然。
刘琉窥她神色，乘胜追击地说：“前段日子，忽然进去的那位叫章散的演员您知道吧？”
陈玉宁点头，又看了一眼宋知意，说：“怎么，难道还和她有关？”
刘琉隐晦地点了下头，故作神秘地说：“不止他，还有万甜，据说她的婚变另有隐情，这隐情便是宋大师告诉她的。”
陈玉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之前机缘巧合下结交了风云录剧组的主创。”刘琉答，“据说，知寓去剧组报道那日，宋大师特地跟着过去，将章散的事以一种隐秘的方式告知了他们，万甜也是一样。”
刘琉点到即止，陈玉宁却将这话听了进去。章散她不认识，但和万甜却有些交情，因此关于她婚变背后的真相她知道的比刘琉还多些。更重要的是万甜以前向来是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前几天却花钱给安川市一个颇有名望的寺庙捐了金身。
仔细一想，确实有些奇怪。
陈玉宁默然片刻，淡淡开口说：“关于宋知寓的工作安排，我会再考虑考虑。”
得到这句话，刘琉放心了大半。宋知寓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公司雪藏他的可能性不大，但若是争取不到续约，等待他的很可能便是被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作为宋知意未来的合作伙伴，刘琉非常乐意提前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另外。”见陈玉宁抬脚想往宋知意的方向走，刘琉眼角一抽，连忙开口阻拦，“作为高人，总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小毛病，宋大师便是喜欢伪装成普通人，所以最好不要主动在她面前提及这些，否则，可能会惹到某些看不见的存在。”
消息来源，自然是现在宋知意的头号“信徒”，陈飞。
陈玉宁的脚步顿了一顿，到底是调转了方向，“我还有工作要处理，这些神神鬼鬼的，以后少来烦我。”
……
颜色只有黑白的极简风办公室里，陈玉宁坐在大大的落地窗旁，面前的电脑正反复播放着一段监控视频。
她戴着价值不菲地降噪耳机，眉头拧起，最后咔哒一声将视频按停。
好吵，这段摄影棚的监控真的好吵。
她摘下耳机，转头看向窗外次第亮起的霓虹灯光，外面的天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叩叩——
办公室门外传来富有节奏的敲门声，陈玉宁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进”。
穿着橙白拼色卫衣的黑发少年走进来，熟门熟路地将U盘插进陈玉宁面前的电脑，说：“小姨，音频全部帮您分出来了，文件名就是声源。”
陈玉宁点头，对少年笑了下：“今天辛苦你了，天黑了，快回去吧。”
说着，她点击鼠标打开U盘文件夹，却在拿起耳机时，发现办公室里迟迟没有响起应该存在的脚步声。
陈玉宁看了眼还站在她身后的黑发少年，问：“南风，怎么了？”
祁南风笑了笑，露出温和无害的尖尖虎牙：“没什么，只是好奇小姨要这段视频是？”
“有些小问题需要求证。”陈玉宁打算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说完她似是又想起什么，问道，“这段监控视频，应该没有被剪辑过吧？”
祁南风摇摇头，答：“很完整，包括音频都没有剪辑修改的痕迹。”
也是，这是她直接从影棚老板手里拿到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剪辑糊弄自己呢。陈玉宁似是放了心，对着祁南风又下了一次逐客令。
等人走后，她戴上耳机，将鼠标移向命名为女声的那个文件。
……
祁南风从华星娱乐离开后，径直回了家。
一进门，便有一只白色长毛狮子猫蹲在玄关，口中发出甜腻的叫声，见铲屎官没有投喂自己的意思，它险些没夹住，喉咙里短暂地发出一声急的猫叫。
“好了球球，你先乖一会儿可以吗，我还有事要忙。”祁南风叹口气，伸手呼噜两下猫头，接着推开房门迅速闪了进去。
球球还在外面叫，但此时在祁南风眼里，显然还有比喂猫铲屎更重要的事。
他启动面前的电脑，把备用U盘插了进去，接着将里面的照片一张张打印出来。
照片比较糊，视角也是从上及下，就像是从监控里截出来的一样。
这也确实是从监控里截出来的。
如果陈玉宁在场，一眼就能看出这便是她交给祁南风拜托他分离音频的监控视频，而这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是宋知意。
“快了。”祁南风触碰着还带有余温的照片，喃喃自语。
很快就能再次认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