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药人
夜黑风高,明月本就不太亮,也没有几颗星子,山林里更暗了几分。
远处的山脉,像是巨兽趴伏在大地上,时不时地传来野兽咆哮声,呜啊呜啊,响彻山林。
荒庙里还亮着灯火,里面和外面的人都还没有休息,马儿打着响鼻,嘶鸣几声后,便安静下来了。
这座小山对面,浓黑的树林子里,一行七八人悄悄潜伏过来,皆都盯着对面。
他们的头戴着黑色面具,身材高大。
“主子,天星教那群王八蛋一定会惊动义庄里的药人,想浑水摸鱼。”
“你们查到贺观身边有细作么?”
“英武侯身边的人肯定没有,但那白云飞、黄芸晰和乔泽宇不见得没有。”
“那你觉得贺观这么慢腾腾的赶路,他图的是什么?”
“当然是钓鱼啊,墨明旭说得十分清楚。”
几个下属轻轻笑了起来,光线很昏暗,仍然能感受到彼此之间那种微妙的默契笑点。
脸长得很稚嫩,走出去被当成未成年的下属闷闷道:“我比较想知道,到底英武侯是如何抓住血飛的?”
他们也是才查到一星半点,根本拿血飛没办法,想活捉他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还能把血飛变成废人。
“我也想知道呢。”面具男人心中咀嚼着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情,无论他怎么去推测都不得不相信,觉得不可能的事情才有可能是真的。
——三公主萧雪汐怕不只是东寒真人谢灵寒所言的一点天才,怕是天才很多倍。
他又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现在他有些捉摸不定,到底要不要露面?
“主子,那待会我们要不要去帮忙?”下属们有些蠢蠢欲动,很想也趁乱摸摸情况。
“你们去吧……赤宇,不要和三公主打照面。”迟疑了一下,面具男还是这般吩咐。
但下属佟赤宇却艺高胆大道:“主子放心,属下绝对不会被认出来的。”
他以前根本没有明面上露过面,就算是跟着主子出没于宫廷,也就是那一次而已。
面具男苦笑道:“小心自信过头。”
他现在就在想那么一件事情,三公主恢复了心智后,她痴傻那十年的事情到底记得多少?
戌时正,荒庙里安静下来了,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都休息了。
雪汐和蓝明羽及她的几个女下属住一间房,黄芸晰和侍女海棠并另外几个女兵住一间房,挨着的几间房都是女子们住的地方。
贺观及男子们住另一头,萧英俊就赖着贺观,他们与苏浑、白云飞、乔泽宇并他们的随从住一间房。
随意打地铺,随从就在主子旁边,大家将就着歇息这一晚上。
临睡前,乔泽宇还十分激动道:“九叔,今天晚上是不是会很热闹?”
苏浑无语道:“你就知道凑热闹,小心小命不保。”
白云飞小声道:“九叔,这荒庙没问题,到底哪里有问题?”
苏浑侧翻身过去,打着哈欠道:“义庄吧?这个山头连蛇鼠虫蚁都没有,很明显有问题。”
他们齐齐打了一个哆嗦,尤其是乔泽宇,牙齿咯咯的响,后怕道:“九叔,我可是来往过很多回,这里我也住过两回了。”
苏浑忍俊不禁道:“恭喜你,命大。”
乔泽宇:“……”
乔泽宇欲哭无泪道:“九叔,我不想要这样的命大。”
“完了,九叔,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我有点怕。”
“那你们现在就走,赶紧下山。”
“不要,我还是很好奇,到底什么热闹?”
角落里的奇叔、凉叔默默的闭眼休息,养精蓄锐之余,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同时,心中也有点糟糕的感觉。
雪汐其实完全没有一丝睡意,她跟蓝明羽及女兵们小声讨论了很久,她领了最艰巨的任务。
“公主,虽然你武功很强,但臣等担心……”
“我只是跟人交手经验不足,但盯个梢还是没问题的。”
蓝明羽左思右想后,认真道:“那公主带上喻景山,麒麟卫现在乱得很,但他是一个很正气的人,只是职位低,他没有话语权。”
雪汐扁嘴道:“好吧,我知道了。”
一个女兵说道:“公主、将军,喻校尉的武功是不错,但一定会发现,到时候可能会有人出面把他引走的……”
雪汐摆手道:“那正好让他掩护我嘛。”
她大大咧咧道:“放心,我肯定不会有事,大不了就是被发现,后面估计就是连锁效应,肯定会有针对我的阴谋诡计出来,不外乎就是通过我爹给我施压,他们能以什么牵制我呢?不外乎是婚事,但也得看我接不接受,我不接受的人,我就把人废了。”
蓝明羽和下属们忍俊不禁。
离着亥时一刻钟,雪汐悄悄来到关押血飛和齐天鹤的房间,外面守着的都是鹦鹉军里的好手,喻景山和他们堂而皇之的杵在齐天鹤、血飛面前,手上执着刀剑,闭目假寐,半养身的状态。
而血飛、齐天鹤被捆得结结实实,头上还罩着麻布口袋,根本分不清是不是他们本人?
原本贺观和墨明旭、蓝明羽他们讨论过,要不放两个假人?声东击西,未尝不好……
但讨论来去,其实这俩的作用不太多,就是看看能钓出什么大鱼来。
所以,不管血飛、齐天鹤死不死,他们已经算是物尽其用了!
死了话,正好解脱。
没死的话,继续钓鱼!
齐天鹤还不好说,但血飛肯定知道更多秘密,所以用他能继续钓鱼。
四野安静,荒庙东边刮着西北风,恰好吹着旁边的门,哐当哐当的响,让齐天鹤、血飛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血飛老大,今晚小弟怕是在劫难逃。”
“无所谓咯,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喻景山硬邦邦道:“你都能成为一条好汉,那我能成仙成神。”
鹦鹉军们:“……”
他们忍着笑意,但表情很舒展,黑暗中可以稍稍放肆一点。
喻景山冷笑道:“别做梦了,就你的所作所为,下了地狱,只能被打入畜生道。”
血飛、齐天鹤:“……”
喻景山:“我一个外人都知道,你们俩现在其实作用微乎其微,贺侯爷该钓的鱼其实已经钓出来了。”
血飛咬牙切齿道:“喻景山,你以为麒麟卫能讨得什么好处?”
喻景山冷声道:“对呀,麒麟卫现在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跟昔日并肩而行的凤凰军相行渐远,我本人……反正我不会有事,三公主会保我的。”
血飛、齐天鹤:“你踏马要点脸!”
喻景山得意道:“我不要脸!”
喻景山咧了咧嘴:“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坦白从宽,也不过是选择晚两个月死,死状好点,否则……反正今晚你们多半要命丧于此了。”
喻景山:“现在来不及了,没法子给你们换个地方。”
喻景山:“两个人渣,好走不送!”
血飛、齐天鹤:“!!!”
鹦鹉军们:“!!!!!”
时间一点点流逝,黑夜的恐怖凝集于心,外面那哐当哐当的声音越发明显了。
忽然,一声带着强烈内力的声音震动了整个荒庙里所有人。
“大师兄、师姐,别来无恙否?你们可真是让师弟好找呐!”这人的声音带着粗腻感,这般安静的夜晚,直直冲击着耳膜,刮得耳朵难受极了。
“焉安阳,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道声音明显是义庄里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中气不足。
“哈哈哈哈,师姐,大师兄这副鬼样子,亏得你不离不弃!”
“焉安阳,这与你无关。赶紧离开这里,不要挑事,荒庙里还住着英武侯,你如果……”
这人明显不在乎,大大咧咧道:“我怕那个小子?”
随后,就打起来了。
女声气急败坏道:“焉安阳,住手!”
打得很激烈那种,轰隆一声,似乎对面义庄垮了?
荒庙这里,留下必备之人,一部分鹦鹉军出去看情况。
乔泽宇、白云飞、黄芸晰和苏浑他们跑出去凑热闹了,尤其是苏浑,他可是认识焉安阳和他的大师兄师姐的。
二十年前,他们可是江湖名人。
“嘿嘿,焉安阳?”苏浑啧啧有声,看向那在破败了一半的建筑物里,仍然打生打死的两人大大咧咧道:“焦子濯?你…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你是胡青烟?”苏浑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指着那昏暗的光线下,两个像怪物的男女,一副不可自行的样子。
贺观老神在在道:“九叔,可是二十年前有名的医仙谷传人焦子濯、胡青烟两位前辈?”
那可是多少江湖人的男神女神!
只能说岁月真是把杀猪刀,怎么把男神女神变成这副鬼样子了呢?
苏浑倒吸一口凉气,不住地点头道:“对呀对呀,我麻了。”
他扁着脸,呆呆道:“我的女神就两个人,一个是谢真人,一个就是胡姐姐。”
贺观不仁义地笑了起来,一片人都扑哧扑哧笑得不行。
“九叔,还给你保了一个,你该庆幸了。”
下一刻,就听见似乎是兽吼声,而且是一声连着一声,看好戏的人纷纷都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声音?”
“是狼来了?还是老虎来了?”
“我怎么觉得是蛇来了呢?”
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非常像蛇爬行的动作,但那时不时的兽吼声,又不像啊,到底怎么回事?
天色很昏暗,鹦鹉军点上了火把,就插在荒庙门口的柱子洞上,勉强给大家照明。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嚎叫声好像是从身后传来的?”
“是啊,糟糕……”
大家连忙往回跑,就见庙里面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堆人,而且那鬼样子说是阴曹地府还阳的幽魂都不为过。
贺观黑线道:“药人?焦子濯、胡青烟用活人当药人?”
一声笛声响起,就见这些药人直接朝大家扑了过来,见人就扑了过来。
“小侯爷,庙里有机关,下面有暗道,跟义庄是连在一起的……那俩怪物夫妻居然在地底下研究药人,难怪这座山头没有蛇鼠虫蚁……”
就像是老鼠似的,这些药人从地底下钻出来了,在他们之后,又出现了一群血煞堂杀手,穿着十分明显的红披风,脸上画着五彩色,他们身上涂了什么药物,所以药人不会攻击他们。
一时间,庙里乱作一团,白云飞、黄芸晰在护卫和鹦鹉军的保护下,纷纷出来了。
“奇叔、凉叔,你们去帮忙,我们这里没事了。”
“那好,少爷/小姐,你们往边上远去点,这庙今晚估计要塌。”
乔宇泽确实很狡猾,他在护卫的保护下,第一时间就跑了出来,躲在侍卫后面,拽着侍卫的衣袖,还给鹦鹉军们警戒来着。
“刘靖,小心左边!”鹦鹉兵刘靖连忙一个侧翻,就地滚了过去,躲过了左边的药人那锋利的爪子。
他拿出一段绳子,和下属们通力合作,把四个药人给捆在了两个柱子之间。
“卧槽,刘靖,右边那杀手奔袭过来了。”刘靖一刀就挡了上去,刀剑铿锵声音,还擦出了火花火花。
整个庙里,鹦鹉兵都被药人给牵绊住了。
而关押着血飛、齐天鹤的房间里,三个红披风血煞堂杀手直接从天而降,瞬间整个房间就垮了一半。
喻景山、墨明旭、苏浑与血煞堂杀手们战成一团,但先前那些杀手也正往这边来,外面的鹦鹉兵都被牵绊住了。
好几个杀手齐齐冲了进来,其中,有一个人的武功看起来异常的好。
但苏浑把他挡住了,蓝明羽的武功也是鹦鹉军当中第一档次的,但她和苏浑联手才能把那杀手挡住。
这次血煞堂似乎下了狠手,派来的杀手实力都很强。
雪汐藏在房梁上,先前那从正中心落下来的杀手团,直接把房屋破了洞,她往旁边角落里藏了藏,盯着血飛和齐天鹤。
英武侯贺观本人,被下属们给拦住了,不允许他冒险。
轰隆一声,北边墙破了一个大洞,而且似乎是承重柱石出了问题,整个房屋开始歪斜。
正在这时,有一行三个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大家还以为是对手,哪知道他们和红披风杀手们站在一起了。
隔着远远的,贺观眯了眯眼。
“侯爷,又是这些人。”
贺观好心情地笑道:“是朋友,不是敌人。”
雪汐眯了眯眼,盯着其中某个人,尽管戴了黑面纱,但那张脸的轮廓有点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