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雞火鳳三
青陽宗的山雞師叔並沒有吸人氣運修練邪功,那是別人誣捏的,可我對她就是沒有好感。夫君有難落泊,難道不該與他同舟共濟共渡時艱嗎?就算雙方感情轉淡,自己喜歡上了別人,那不是應該先好好結束這段關係才開始另一段新戀情嗎?還沒跟夫君離異,就跟另一男的卿卿我我親親熱熱,那究竟算什麼!再說那情郎也一樣是有家室的,而且糟糠病重,你就這樣把人家丈夫搶了去,良心不覺痛嗎?難怪被人污衊吸人氣運修邪功!
真不明白善盈真人跟封師叔為何還收留她們這位「無情無義」的鳳師妹。不過,那是青陽宗的事,我不過是青陽宗收留的一介外客,理他作甚?明白自己臉皮藏不住事兒,說面黑就面黑了,走路總是小心避著山雞師叔走。要是山雞師叔不高興,我就得走了。所幸,我是沒啥機會見著山雞師叔。
青陽宗收留我,說要請我幫忙看護青陽宗。可青陽宗哪裡需要甚麼護院?先別說那個有事沒事天天都往青陽宗跑的渡劫大能,你敢在他跟前撒野嘛,是嫌命長還是太閒了?再說出身自雪言宗的善盈真人跟封師叔極擅長陣法,她們為青陽宗所設下的層層護山法陣,可會是什麼等閑之輩能破得了的?
一有人闖進青陽宗,法陣就會有所感應,把擅闖者的影像傳送到主殿裏,或是跟主殿相連的萬事通上。當時,萬事通還沒現在那麼普及,用的都是修士,而且價格昂貴,一般散修是買不起的。青陽宗就給了我個跟主殿相連的萬事通,要是發現有什麼人到青陽宗來,就先上報於封師叔,再做打算。
回想起當初跟著一班散修,誤入青陽宗可謂相當驚險。要不是善盈真人跟封師叔他們心善,我們要麼成為陣下亡魂了,要麼被渡劫「壓」成齏粉。
於是我每早做的,就是向封師叔打小報告,說那位玄渡真人又來了。玄渡真人就是那位渡劫大能。然後就到青陽宗宗門前迎接玄渡真人。初時是封師叔或是廖大師兄跟我一度接見真人的。後來就是我一個人把玄渡真人帶到偏殿裡,然後再為真人送上茶水酒食。
玄渡真人每天都這樣在偏殿裏等待善盈真人。可每天都見不著,太陽西下時就下山了,然後次日清晨又上來。他每次來都會從儲物戒裏掏出靈果或惑靈肉,說是些小禮物給青陽宗一眾弟子嘗嘗,問過封師叔是可以收下的,便每天收下來交給廖大師兄,由他分發給他師弟師妹,連我也有一份。
青陽宗我是不用怎麼看護的。劍術吧,我還是能指導青陽宗的師妹師弟一二的。所以,每天我都到他們的練劍場,跟他們對練。終究,練劍不過招,怎麼練也只是花拳繡腿,看著好看而已。若沒對練過,上陣禦敵時是半點實用的也用不上來。
當然若他們能直接跟善盈真人跟封師叔過招,他們學的東西會更廣更多。但是,她們兩位一次能親自指導多少人?再說,她們修為高見識廣,但終究不是劍修。劍修的狠戾,還是劍修才能體現出來。若要教會他們如何在劍修手底下逃命,最好先讓他們見識見識劍修的劍究竟是甚麼。
不過,我從沒見過善盈真人到練劍場來,封師叔倒是天天都在。山雞師叔,或許我該跟青陽宗弟子一樣喚她聲鳳師叔,也從沒來過。有時,玄渡真人在偏殿坐悶了,也會走出來到練劍場指點指點一下青陽宗弟子。我也跟著受教了。
這樣練著練習,自己也有所感悟,這快百年間我終於突破金丹初期到金丹中期了。尤其是跟廖大師兄的對練,我們修為相約,跟他對練常讓我對招式修為等有新的體悟。他也喜歡跟我對練,原因一樣。這樣一來二去的,我們就熟了下來,彼此直接呼喚對方名字作稱呼,我單名「闕」,就讓他喊我小闕,我則喊他全名「渡昇」。青陽宗的師弟師妹則禮貌地叫我聲付師姐。
渡昇待人處事穩重成熟,比我可靠多了,可他原來比我少上十來歲。他是出身自東北偏東那邊的一個修仙家族,家人在四歲時遇難,恰遇到脫離雪言宗的善盈真人及封師叔把他救了出來,也是善盈真人她們把他拉扯大的。兒時家裡事,他已經記不清了。
年少時,渡昇就跟著善盈真人她們四處浪跡天涯驅妖渡魂。渡昇廿歳出左右,善盈真人跟封師叔用她們畢生積蓄及四處借來的錢財買下了青陽宗這個山頭。最初,青陽宗只有幾間木屋。
現在我們眼前所看到的宏大如白玉般的山門以及主殿、偏殿、教室、練劍場及弟子館舍等一眾建築,也是幾十年前鳳師叔出錢建的。可以說,這大半個青陽宗其實是鳳師叔所買所建。也難怪善盈真人她們會「收留」鳳師叔了,鳳師叔可曾是青陽宗幕後的大金主,雖然她現現沒錢了,聽說還久了一大筆債。
善盈真人跟封師叔自請離開雪言宗,雖是屬於平和離開,並沒有任何爭執拗撬,但離開宗門就是離開宗門,被不少雪言宗人視為叛徒。她們要建立青陽宗時,從前雪言宗內交好之人裡半個也沒有出來幫忙,就只除了鳳師叔。鳳師叔什麼要求也沒提,說幫就幫了。借據沒寫,就把錢借給了她們。她們沒錢還債給其他債主,她也替她們還了。甚至還出錢出力幫她們規劃建設宗門。
鳳師叔出的這些錢都是從自家嫁妝裏來的。她覺得這是她自個兒的錢,加上夫君從來不理會她如何用錢,所以完全沒跟夫君商量。夫君生意出問題,想暫借她嫁妝週轉一下,才得知娘子幾十年前把嫁妝全用在青陽宗了,一分不剩。夫君覺得這麼大筆錢、這麼大的事兒半點也不跟他商量,是完全沒有尊重他,相當生氣。
鳳師叔則覺得十分委屈。夫君之前從不理會她如何用錢。無論是夫君賺來給她的,還是她自個兒的私房錢嫁妝。剛結婚時,她也曾跟夫君討論錢要如何用,夫君卻說錢銀一事全由她作主,不用跟他說云云。
加上,鳳師叔一直以來都是「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更不用說她愛高貴禮服、精美首飾以及精緻妝容,花錢一直如流水。突然要她由奢入儉相當困難,她完全不知應如何入手。夫君便覺她相當自私冷待她了。她一直受四周人所追捧,如何能承受冷待?這時一位男人對她對貼入微關懷備至,她便神差鬼使投進他懷裡,也不管他有沒家室,不管自己跟夫君還沒離異。
雖然但是,渣就是渣,知道這些來龍去脈,我對渣還是沒好感。
來了青陽宗好一段日子,我從沒親眼見過鳳師叔為青陽宗幹過些什麼。她從沒有指導、教育任何一位宗門弟子,也從沒替宗門幹過一次任務。倒是善盈真人及封師叔他們整天忙這忙那,除了要照料弟子宗門,也接了不少法陣、封印等任務自個處理。聽說鳳師叔在雪言宗那受了不輕的傷,現在靜養。
同時,他們也讓有些修為的弟子畫符篆發賣。渡昇就畫了不少,除了要幫著照料師弟師妹,他還獨個兒幫著處理好些法陣封印任務哩。一些修為較底的,他們則讓他們到後山幫忙料理靈樹、靈花及靈草。善盈真人及封師叔的任務收入是奉獻了九成給了宗門,但我這護院及一眾弟子接任務只需上交給宗門一成。照料靈植的,則按其照料靈植的多寡收取酬勞。
我也畫了不少符篆,也擔過渡昇的護衛讓他在較危險的環境下安全完成法陣或封印。由於名義上我是護院,不便單獨離宗太久太遠幹些劍修任務,通常我接的都是出門一兩個時辰便能回來的。最初的時候,我根本不敢亂離開宗門,接的符篆任務都是人家委託青陽宗的。後來封師叔跟我說,於休沐或午休那半個時辰,可以出去青陽宗轉轉,也可在外接些任務。不過出門做任務或休沐日出行較遠不能當天回來的話,就要跟封師叔報備一下拿到批準。
基本上我要出門接任務都沒有不讓出的情況。封師叔都會問下任務是甚麼,確認我有能力處理,或會給些建議。有時跟封師叔報備,會遇到善盈真人,老愛擔心的善盈真人總愛對我說:「闕丫頭,小心些。打不過就立刻回來吧!」封師叔就愛跟她抬摃:「你哪次見闕丫頭找人打架會輸?哪次禦劍比速度比人慢呢?」
在青陽宗待久了,善盈真人跟封師叔叫我「闕丫頭」而不是初來時的「付姑娘」,渡昇的師弟妹則叫我「小闕姐」而不是「付師姐」,叫我比叫他們的大師兄聽起來還要親呢。有時,也差點以為自己是青陽宗的人。
就突然這麼一天,渡昇突然拿了個鑲了個挺大的綠碧璽晶石的髮飾給我。那晶石打磨得相當圓潤,通體深綠如水若山。
「給我的?好吧,這次任務去哪?有多危險?」這小子大概某個任務做得好,人家額外給了他這個髮飾。他沒用,便拿來借花獻佛,讓我跟他去幹個煩人任務。這小子平時幫我那麼多,還是要跟我客氣。
「沒有任務。只是我覺得你戴起來好看,所以送給你。」渡昇說這話時,好像跟平時有些許不同。不過,我並不怎麼在意。畢竟人難道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天天同一個表情同一個態度?有一兩下總有些不同。
「那當然。我天生麗質,妝扮起來是個妥妥的美人。」這倒也不是我自誇。哪個水靈根的不漂亮?修士一般比凡人漂亮,肌膚水潤彈滑,生氣勃勃。水靈根的更是個中翹楚,個個都長得水靈靈的十分秀氣。既然對方說的是實話,那我也不矯情,就應了下來。
只是比起模樣兒,我更重視我的劍。平時不施脂粉,主打的是簡單的乾淨企理。要是遇上難纏的對手,我就不太理會儀容,一腦子只想搞定他或是逃得遠遠的,整個人弄得髒髒髒髒兮兮的也不太在意。完全搞定或逃到安全地方,才料理一下衣裳。為人有些時候是不修邊幅,但這和天生麗質沒衝突。
剛說完,才注意到渡昇整張臉都紅透了紅到了耳根。我還能不察覺甚麼嘛?我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火辣火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