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聯繫
「這個不可能!」這個不可能是我寫的。我在心裡續道。我望著一封信,上面全是我字跡,寫了好一段時日了。可我根本就沒寫過這封信。
「這的確是姑娘你六年多前寫來的,記錄上是這麼說。」
我要求月老社的店員從記錄中翻找出我六年多前寄給他們的信。翻出的信是我在問跟師兄的婚約還有效嘛。可我明明是要跟師兄取消婚約的。但信上所載確為自己字跡。為甚麼會這樣呢?
「你們一定是弄錯了!能否再找一找呢?」
「姑娘,你看,你筆跡這六七年來也沒怎麼變化。你會否記錯你所寫的書信內容呢?」月老社總店店員邊指著剛填好不久的查閱舊書信申請書上我的字跡邊說。
我當時寫給月老社的只有一封信,就是要跟師兄解取婚約。信是被掉包了?可誰又會學著我字跡寫這麼一封信去掉包。好玩兒嘛?作這事的必定是月老社的人。要是覺好玩兒就這麼玩著,應該不會只玩著我的信,應該還有其他受害人。
「你們遇過跟我情況相似的人嗎?即是,找出來的信跟他們所寫的不一樣。」
「沒有,就只有姑娘。」店員回答我回得有點敷衍,他們只想快點打發我離開。我生氣憤怒,可又能怎麼樣?尤其是修為只有金丹中期的我,難道要跟整個月老社為敵嗎?再說,原來的信不找出來,把整個月老社都砸爛了,也證明不了什麼。
我再次寫信給師兄和月老社,說要取消婚約。這次在月老社裡寫,在眾店員面前寫。寫完後,拜托他們先念一遍。給師兄的就寄出去,給月老社的,就直接交送到店員手上,他們也就即場給我發了封收到來函的確認信。
我出了店門,並沒有立刻離開這地方。我打算收到月老社發出的婚約取消通告書才離開。同時我也想找到跟我情況相似的「受害者」——即寄給月老社的書信跟月老社的所存的不同。
我在這城裡西北一角租了個小房子,價錢挺相宜的,璇璣閣的任務也不少,討個生活全沒問題。得空就到月老社總店附近轉轉。同時,思索良久,我決定寫信給渡昇,告訴他我在月老社所碰到情況及打算。
等了好一段時日,還是沒收到半點成功解契的消息。我跑進月老社問了。
「還未收到你未婚夫允諾解取婚約的信函。所以,婚約未能取消。」
「你開甚麼玩笑。整個修真界都知長洛宗掌門親口說要取消跟我的婚約,現在要回覆的是我,而我也應允了。要甚麼他回信呢?」宗門收到來自被罰下山弟子的書信,一般不會拆閱。若要回覆的是我,那我只要同時給師兄及月老社書信表明願意解取婚約,就行了。當月老社收到來函後,會向師兄問收到同樣書函沒,那時宗門便會查閱我寄來的信,婚約就解了。
「一般來說是這樣。但你們的婚約是以最高規格訂下的。提出取消婚約,必順去書給未婚夫或未婚妻,同時來函月老社。我們從未收到你未婚夫寄來的信,只收到你的。即時說,現在是你在提出取消婚約,要你師兄回信給你及我們表示答允。」
「那你們能寄信給他,要他回覆嗎?」
「不如你再寄多幾次信給他?當你收到他回覆時,而我們未收到,你可以把他的信拿給我們,我們會去信確定他是否答應取消。婚嫁是人生要事,是需要時間考慮的。你也不妨多給你未婚夫多些時間考慮考慮。另外,補充一句,你未婚夫確實能選擇不答覆。我們是不能要求他回信的。」
就這樣我一月一封信給師兄,一月最少跑一趟月老社,可還是沒半點消息。
同樣沒收到回覆的,是寄給渡昇的書信。最初,我一有空,就給渡昇寫信,一天幾乎就一封,有些時候甚至一天幾封,寫寫近況,寫寫所見所聞,寫寫些無聊得來又有些有趣的奇聞。後來是幾天寫一次,再後來是十來天一封,慢慢地是一個月或幾個月才一封。
半年多後,才得知芒山秘境在我離開後不久出在青陽宗附近出現。渡昇跟他的二師弟、三師弟一起進入秘境歷練。秘境開啓了一個時辰不到就關閉了,快則兩年遲則要十多年才會再度開啓,渡昇他們才能從裡頭出來。秘境雖無大能留下來的財寶,但勝在靈氣充沛,仙草靈植繁茂,在裡頭修練一年抵得上在外間修練十年。秘境內妖獸雖多,但並不十分危險,適合金丹、築基修練,也只有金丹或以下的才能進去。
可惜秘境神出鬼沒,不知在甚麼地方出現,不知在甚麼時間開啓。開啓的時間往往不長,半至一個時辰左右。就算出現在你身邊,你也未必來得及準備一切所需。秘境開啓之間間隔的時間大概為兩到十八年不等,這還是前人留下的紀錄,也不知往後有沒變化。芒山裡頭危險不高,但它在何處再度開啓卻往往無何預期。有進入芒山的因為之後幾次開啓的地方比較危險,高階魔獸妖獸四周環伺或周遭熔岩四溢或處於高壓漆黑深海中,結果留在芒山裡好幾十年才能出來。
我沒再給渡昇寫信,轉而打聽芒山何時再度開啓。同時,我打聽到如何在沒能得到師兄旳回信下,也能取消婚約的方法。
我三不五時到月老社跑,原冀望找到跟我情況相似的「受害者」,來一起向月老社追討。「受害者」找不到,卻認識了出自嚴凡門的顏師兄。那個取消婚約的方法就是他替我打聽出來的。
顏師兄矢志要為天下所有獨身修士找到命定的另一半。而他所在的嚴凡門則倡導天下修士皆成婚,並積極推廣健康婚姻,配以適度雙修以長修為云云,還出版不少圖文並茂的書卷教導修士甚麼樣的雙修能更有效的增長修為。聽說那些配圖畫得非常細緻精美,甚能勾動道侶間的雙修意慾。
他們出版的書藉均十分暢銷。買家除了有道侶的,還有不少是單身的。長洛宗就有好幾位單身過千年的長老,都有買他們出的書。我從前幫著師父料理過一些宗門事務,就看到他們訂了嚴凡門出的書卷。所有都配以繪圖的,甚至有些還是有聲的!
我當時看到這些書單,心中很是納悶。他們沒道侶雙修,授以門下弟子的不是劍術就是丹道,他們從沒提倡過雙修,為甚麼要訂雙修的書卷呢?我查閱過往他們的訂書記錄,幾乎每次都有嚴凡門出的書在單上。我到過他們峰裡專為峰內弟子所設的小型藏書閣看過,卻沒看過一本嚴凡門所出的書。
雖然訂書金額不多,但是這終究是宗門的錢,不能隨便浪費。就這問題,我請教過師父如何處理,當時師兄也在場。師父只笑笑,說咱們修士就算專修一樣也不能偏廢,平時也要多加涉獵其他各家、各修所長,修行才會更順暢。
可他們為何不訂幾本符修、器修或廚修的書呢?這些書藉都是圖文並茂啊!我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來,師父也只還笑笑,回說一切隨緣,當我修行基礎打好後,想要多學些甚麼就去學些甚麼。然後,他笑著望向師兄,又望了我一眼。就這一望,師兄好像害羞了一下。這一下,是我看錯了嗎?
我是在月老社門外認識顏師兄的。
「姑娘。姑娘。」
那天,我走出月老社不久,身後好像有人有叫我。轉過頭來,看到一人一身書生著裝,物料不甚名貴,樣式設計卻別出心裁,就是讓你在人群中一眼就把他看出來,卻又偏偏不覺突兀,頂著張「粉面油頭」,那眼線唇線劃得分明比甚麼都要精緻,卻又不覺妖嬈,反為他的斯文儒雅多添幾分温柔可親。他顯然跟我這個主打「乾淨企理」的,不是一路人。
「姑娘,你來月老社是來亂覓良緣嗎?」
月老社除了辦婚契記錄外,還會為有意結束單身生活的修士介紹合適道侶。那書生大概認為我是要月老社介紹個道侶給我。我望了他一眼,瞬即轉過身去。
「姑娘。姑娘。妳英姿颯爽。適合妳的當然是豪氣干雲、器宇不凡的修士!」
我沒理他,繼續向前走。
「我雖然暫未認識與妳相配的對象,但有法子能讓妳早日結識他!」
「這是甚麼新興的詐騙手法?」我心裡道,面上不作聲繼續走。他卻追了上來,跑到我面前來。
「姑娘,請恕我冒昧。我姓顏,是嚴凡門門下的。嚴凡門,你聽說過嗎?我們致力讓天下有情修士成眷屬。姑娘,我多次到月老社來,都能見到妳。妳是在找良緣吧?」
我強按下內心出劍的慾望,拐開他繼續向前行。
「之前月老社介紹的那些男子,大概姑娘妳也看不上眼。」
我甚麼也沒對他說。他就滔滔不絕,說出了我的「故事」。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強的「腦補」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