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活着 第八章··禁闭
“初步检查过后没有受到病毒感染的可能,但是从他醒来后的过激反抗行为观察来看患者有陷入PTSD的可能。”隔离院负责入区检查的主治何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责备的看着林司慕。“中将,不是我说,每次你护送回来的幸存者没有哪个是全须全尾能安生的躺几天。还有,他是个伤患,你怎么就下的了那么重的手啊!”
隔离病房内被注射了安定剂的安夏正在昏睡,宽大病服下纤细的身体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更为醒目的那些则是与林司慕搏斗留下的痕迹。
“那他这个PTSD的症状大概会持续多久?”林司慕难得的和声问道。
何医生沉吟了片刻道:“我听说这次搜寻就只救回来了他一个人?”
林司慕默然不语。
“这种情况真不好说,尤其是在双目暂时失明的情况下,他自身本就会缺乏安全感,再加上来到了未知的地方。倘若再受到些精神上的刺|激,病情只会愈加严重!”语罢,何医生略带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身高堂堂一百九十厘米的林司慕中将瞬间就在这个还不到她肩膀高度的医生面前仿佛足足矮了三个头一般,她尴尬的摸着鼻尖。“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让他痊愈。在他康复前,我一旦有空就来隔离院亲自看护他。不,是天天都来隔离院报到。”
何医生这才面色缓和了些许,院所人手紧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下白得一个免费劳力他已经要偷着乐了。
刑之颜一行人偷偷的猫在隔离院的墙边,江阳宇仗着个子高还不时地探头想要看清病房内的情形。
尹乐乐百无聊赖的揪着地上的草根有些萎靡不振,她还在回想着刚刚安夏与林司慕的搏斗。打从她入伍之初整个特种大队就遍地传说着有关于林司慕各种单兵作战的强悍战绩,身为一个狙击手的她一直都渴慕着能一对一贴身近战的那种酣畅感。而就在今夜,一个Omega就亲手打碎了林司慕在自己心中那单兵战神的形象,她一时真是接受无能。
“不是我说,刚刚那小子真的是太牛逼了!不论是防守还是进攻都跟咱们头儿能相之抗衡,更厉害的是他的眼睛还看不见。纯粹是靠着耳力和反应速度打的林将差点就无还手之力。”江阳宇是在安全区建立之初加入林司慕的小队,对于这个顶头上司他一直都没有另外两个老队员对其的羁绊和崇敬。
出了隔离院的大门,林司慕烦躁的扒拉着头发。
不过是救了一个Omega,没想到还把自己陪进去当了保姆。而身上好不容易才稍稍洗去的信息素又在刚刚缠斗的时候被沾染上了,那似有若无的月桂香勾的林司慕此刻只觉气闷。
看到背对着她的那三个屁|股,林司慕忍无可忍挨个一脚踹上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都跑这来趴墙根。今天只救出来一名幸存者很光荣吗!都给我去作训场上十公里起步,跑!”
江阳宇“嗷”的一声拉着尹乐乐迅速跑开之后,刑之颜探头探脑的蹭了过来。
“哎,头儿,被压着揍的滋味很久没体验过了吧?那小家伙看着不大可真是有本事 ,这要是再好好跟着你学习一下技巧,虽然是个Omega却是不可多得的战力啊。”
虽然不喜这个叫安夏的Omega,但不得不说他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与其放任他在生活区里无所事事等待着被分配生育权 ,倒不如调来警备区。不过首当其要的还是他的精神状况是否能快速的好转起来。
这时的林司慕还没搞懂自己为什么不希望把安夏安置到生活区等待被分配生育权,她只是觉得这样一个略带攻击性的人必须要亲自看着才能确保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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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注射安定剂后的安夏并没有如愿的安然入眠,他陷入了一场无边际的梦魇中。逃不开躲不掉,无数只手拖着他往深渊里跌去。耳旁丧尸的怒吼同类的惨叫接踵不止的撞击着他的鼓膜,他看着安洛伍婧许进接二连三目不斜视的踉跄着从他身边走过,他们脚下沉浮的全是血水,无数丧尸的爪子从那血色之中探出抓挠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落在最后的是陆沨言,她半个身子全部被血浸透。走过安夏身边的时候陆沨言停下脚步紧盯着他,不停地质问他箱子在哪里。
病床上的安夏剧烈的挣扎起来,恰巧被推门进来的林司慕给碰见。放心不下的她在作训场围观了会儿尹乐乐他们的十公里之后又转身回了病房。在药物的作用下安夏依然沉迷不醒,林司慕上前想要摁住他挣扎的双手以免正在输液的针头乱跑。乍一触及到安夏的皮肤,那低于大多数人的温度让她为之一惊。思忖了不到半秒,林司慕决定好人做到头送佛送到西,反正病房内只有一个昏迷的安夏没有其他人能看到,索性脱了外衫掀开薄被也挤上了病床抱着怀里的人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说实话初一见到安夏,当时场面混乱而他又满脸的血,除却一身浓郁的信息素令她生厌之外,林司慕并未觉得这个Omega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作训场外的那一番之后,林司慕倒是觉得这个看似柔弱的Omega确实就像刑之颜他们所说的那般有着前所未见的强韧 。
在寻到了一个安稳的怀抱之后,安夏渐渐平息了下来。
高悬当空的皓月下,今夜的月色照在安夏还不甚平静的面容上像是拢了一层银色的薄纱。适才搏斗中掉落的纱布被重新妥帖的覆在眼前,他挺巧秀气的鼻梁下,呼吸起伏之间因为距离过近的关系还不时的拂起林司慕锁骨前的发梢。他的唇细看之下略带肉感,此时却微微的抿着,即使在昏迷中也没有一丝松懈。那纤细的脖颈间还有被林司慕刚刚勒着衣领留下的淡痕,她细细的打量着那颈子觉得安夏瘦弱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把脖子给擒住。
林司慕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拨弄着安夏耳侧的发梢,却看见一只小巧的十字架耳环在月色下泛着冷光,精巧也冷艳。
就这样怀抱着体温渐有回升的安夏就着从他身上散发出那似有若无的月桂香,林司慕也沉沉睡去。
翌日。
只听一声巨响,林司慕就在睡梦中被直接从病床上猛然的掼到了地上。惯性的肌肉记忆没有使她狼狈着地,而是就着力道一个翻身勉强的跪立在了床边。
声响惊动了还在其他房间巡视的何医生,他立刻推门而入,看着紧缩在床头的安夏和一旁正假装无事的林司慕一时之间气不打一处来。
“我都说了,只是放心不下他昨晚后半夜又拐回来严加看护,结果谁料一大早就给我闹了这么一出。”整理好仪容仪表的林司慕此刻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的坐在何医生的办公室里据理力争。
“看护也用不着直接亲自给看护到床上去吧!我已经告诉过你病患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你哪个字听进去了!”年逾五旬的何医生依然精神抖擞,吼声恨不得穿透整个楼层。
本着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医生的正确方针,林司慕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何医生抱着茶杯叹了口气道:“如你所见,现在患者根本不容旁人近身,而且还伴有伤人的情况。现在我们只能考虑将他单独关在一个病房内进行干预治疗,而你是他短期内频繁接触的唯一一个人,由你对他进行干预治疗一定会有更加显著的效果。所以,林中将,为了患者能尽快康复,请您以后一定要遵循医嘱不要再随意刺|激他了行么?”
听完何医生的唠叨,林司慕摆了摆手离开了隔离院。
刚走进警备区的她就被林慎的副将单独叫到指挥所里。
今日的林慎难得的有个好脸色,在林司慕进入办公室后竟然还开口主动让她坐下。
在林司慕有记忆以来,一直都被父亲林兆拿来和他做比较。这两兄妹间也在常年的竞争关系中日渐疏远有了隔阂,以致到了现在已经进化到谁也看谁不顺眼的地步中。
林慎就她营救群众以及顺利获得血清完成任务进行了一番走过场似的表扬之后在桌面上放下了一枚上将的秘钥。
“哟,这么突然是要闹哪出。还是终于明白过来准备提早退休退位让贤了?”林司慕讥讽一笑。
“是父亲。入秋之后他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了,这次正好带着那血清飞去N市安全区。那边的医疗设施更为完善,能好好的继续研究血清也顺便安排父亲尽快接受手术。”林慎又将那秘钥往她的手边推近了些许,好似怕她会拒绝一般。“我知道父亲对你...但他年纪也大了,如果不抓紧手术恐怕就时日无多了。我们做儿女的不论如何,都想让老人家能安度晚年不是么。”
林慎一向如此,哪怕是开口请求对方也依然带着上位者惯有的说教与傲慢。
林司慕满不在乎拿起那枚秘钥:“我当然不会阻拦你去当个大孝子,让你送他去N市于我也没什么损失。不过你把秘钥交给我就代表着B市的军事统辖权要交到我手上了,我这人拿到手里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再被要回去的。现在各大安全区基本上不是失联就是自立为户,政|府军区什么的早就是一盘散沙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保护好我们的群众。”
林司慕嗤笑了声:“不管是曾经在一线还是后来到这里,我接触的救助的群众都比你多了太多。你别忘了我也是一名宣了誓入了党的合格军人,林上将。”
随手将秘钥塞进裤兜里正欲抬脚离开之时,她又仿佛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收藏了把屠夫的刺刀,就把它当做你的谢礼了。一会让你的副将送到我宿舍就行。提前祝你们一路平安。”
对于新官上任林司慕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不论军衔多大也没有政|府来发军饷,更没有部队来让她带领。说的好听是个将军,实际上就跟个光杆司令一样也没什么区别。
她把玩着那把名为“屠夫”的刺刀,脑子想的却是先前初遇安夏见他拿着刺刀在车厢里奋起抵抗着丧尸的一幕幕。
如果安夏不是一个让自己讨厌的Omega,说实在的她确实很钦佩这样强悍的人。也许是因为家庭和部队出身的原因,林司慕一点也不喜欢娇滴滴的Omega,甚至还有些恐O症。可安夏除却自身比较强烈的信息素之外,任何一点都不像是个Omega。每逢他进入战斗之时,反应敏捷的如同一只猎豹一般,那矫健的身姿令她痴迷又亢奋。
当然单身多年的老光棍林大将军自然一时半会也没闹明白自己这种情绪究竟是为何,只知道现在满脑子都是安夏的身影。
在作训场上监督训练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出神的林司慕被刑之颜一个偷袭背摔结果瞬间就被林将重新教做人,刑之颜躺在地上仰望着他那依旧高高在上的林大中将一时之间只恨自己太相信自己的能力,没事干嘛手欠。
一旁的尹乐乐笑的已经快直不起腰了,林司慕突然来了兴致想要跟这些疏于训练的兵们来个一对一的贴身近战辅导。一时之间大家叫苦不迭暗自痛骂已经乐颠颠跑走了的刑大校。
从小习惯独立生活的林司慕照顾人起来其实还挺细心的。她怕安夏吃不惯隔离院的病号餐,每天都是亲自去生活区的餐厅打饭再送到安夏那里。只是时而她有事在身才会让刑之颜代为送饭。
近来安夏的情况已经稍稍好转了些,最起码不像最初那样见人就无差别的进行攻击,情况好的时候甚至还会和林司慕或者刑之颜偶尔说那么一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