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谜团 第十六章··来袭
已至半夜,大雪停歇,风却裹杂着凌冽的寒气叫嚣不止。
蒋沐秋收队归来,不出所料的指挥所仍是灯火通明。
仅仅只是布雷的外勤任务,特种技术小队的损失就如同陈瑞所在的小组一般,生还堪堪过半。
现存的丧尸本已就是不容小觑,更有从北而来的先行还在途中。
这场持久的防守并不容易。
在安夏那里逗留了半天的光景,直到困意渐渐染上了他的眸间,林司慕才不舍的放他去休息。
上不去一线,眼下就只有部署才是自己能做的工作。
指挥所的办公室内已是烟雾缭绕,林司慕站在窗前看到了刚刚归区的队伍。灯光将她的身影映在地板上,拉出了一道寂寥的暗影。
果不其然,几分钟之后,蒋沐秋就敲响了门。
他的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利落地军礼行过之后,气氛却如同哑火了的枪口,陷入了沉寂。
“中将,如你所料...”
“多少人?”林司慕转过身子,已削短的发更显得她整个人气质如冰。
她挺立的军装,欣长的身姿,以及被从前掩在发后的一双灰眸正在一错不错地注视着自己。
从林司慕应|召军令归麾于B区林慎的统领之下后,蒋沐秋就觉得曾经那个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特种作战大队的单兵传说已然泯灭在了这末世的乱流中。她失去了作为一个军人该有的热血,成天插科打诨的在队伍里无所事事,随遇而安。
然而在她接手整个B区之后,更准确的来说,是在看到她剪去了那一头长发后,蒋沐秋终于又在林司慕的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一线战场上最优秀的军人。
即使她是一个女人,是一个Beta,但不得不承认那一身来自于将士世家的气势,平平的就能压人一头。
蒋沐秋的喉咙不禁发紧,他知道特种技术小队的重创与自己的部署失误有着不可逃脱的关系,良久之后才重新找回了声音:“损失过半。”
短短的几个字,言语间竟是不由被那一身气势给压的仿若低入地底。
林司慕一把掀翻了手旁的座椅,沉重的木椅砸在地板上,在空寂的房间里发出了惊人的巨响。
“那都是我的兵!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她跨步而来一把揪过与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蒋沐秋的衣领,冰冷潮湿的作训服上,全是斑斑血迹,有战友的,也有丧尸的。
混腥不堪。
她紧紧揪起的衣领,令蒋沐秋呼吸不畅憋红了脸,然而他无法也无力去反抗。
大股的丧尸还未到,他们就在自己的安全区前折掉了大半个特种技术小队。
林司慕渐渐收起了力道,她固然气愤。可她自己知道,这怨不得任何人,也怨不得蒋沐秋。
安全区初建的伊始,为了在这片已被丧尸攻陷的大地上寻得一片容身之地,死去的军士更是数以万计。
在这末世里,人类想要生存,就必须用更大的代价去换取。哪怕是人命,也只是后人历史上书写的数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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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种技术小队的重创让林司慕不敢再冒进的进行布防工作。
安全区的城防工程依旧在日以继夜的加班。
风雪停滞。
日头照在人身上,颇有些回暖的意思,暖融融的让人不免有些困倦之意。
刑之颜将要带着作战组抓紧在白日里继续着昨夜未尽的布雷工作。
临行前,林司慕特意从防御会议上抽出时间来给他们送行。
表面上是鼓舞士气震慑人心,可实际上在讲完话,她避着众人将刑之颜拉至一旁细细叮嘱深怕遗落了什么细节。临了末又让人好好保护众人,尤其是安夏的安全。
说她不自私是假的。
那么满心喜欢的人就要在她看不到护不住的地方走向战场,林司慕恨不能抛下还在会议中的种种事务一并前去。
她纵然知道以安夏的能力轻易是无法被伤。可责任在肩上,身后还有万千群众的期翼。
林司慕只能将辗转万千的情意含在喉间。
这般情景并不是能诉说儿女情长的时刻,她亦不能为这小小的私心去打扰安夏,让他乱了心神。
孰轻孰重,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再像小孩子那般,喜欢一个人就要挂在嘴边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来见证。
安夏身着作战服,立于装甲车旁等待着刑之颜。
一旁的尹乐乐还在和江阳宇侃聊着,安夏听着他们的对话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的身形不复在来安全区前那般的清瘦,却依然如挺立的松柏一样立于人前。
虽然安夏的情绪始终淡然如常,可林司慕知道在那波澜无痕的表面下,藏着的亦是炽热的情感。
只不过那是,对她对大家都一般无二的战友情罢了。
大地一片苍茫,这场灾难来的太过让人类们措手不及。
B市安全区是在军事驻防区的基础上加以扩大改建的,没有邻里着市区。
出了安全区满眼尽是废墟,破败的建筑已被白雪覆盖。在寒冬时节枯萎的树木,就像是隐藏在这白色世界幕帘后的枝节错乱的怪物。
饶是见过了许多次,却依然不甚习惯。
风大的喧嚣,卷起砂砾和积雪劈头盖脸的砸来。
按林司慕和刑之颜的商议,他们每个作战小队以队为单位要安然无虞的护着技术小组继续进行布雷工作。
安夏将头盔上的护目镜翻下盖在眼前,用了这么久的枪,他还是更习惯于刺刀的作战方式。每次出外勤的时候都会把刀贴身收好在后腰,那沉甸的质感比起之前从拳馆老板那里得来的要厚重太多。
有时他觉得林司慕就像是这把刺刀,虽然锋芒毕露耀人夺目,甫一打眼看去,都会不得不惊叹于那外在的巧夺天工。可细细抚下来,却不难发现在岁月的侵蚀下,哪怕有着细微的划痕,带着一身的勋章和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也依旧让人沉迷。
她可以高凌于神坛上收起锋芒,亦可以为了信仰再次流转人间,斩尽一切污秽,立于人前挡下所有危险。
技术小组在缄默无声的状态下训练有素的作业着。
刑之颜他们四下散开在技术小组的外围一刻也不敢松懈的警戒着。
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地赶在北下的丧尸群来临前,尽可能的将这第一波大范围的灭杀手段完善,随着D区的覆灭而来的最后一通简讯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情报信息去估量这次凛冬前B区将要面对着多少丧尸的侵袭。
翌日傍晚。
未化的积雪恍在眼中,在人眼帘前铺上静谧的暖橘色。
刚刚换班来当值的小士兵站在城防墙廊上眺望着远处西方残垣破壁后渐渐下沉的夕阳,渡鸦盘旋在空中久散不去。城垣下残肢遍地,分不清是人类还是丧尸的,肢横错落,满地苍夷。
天冻得人站不住脚,小士兵来回的在城廊上跑着步,用来热身。
当然如果有班长在的情况下,他是万万不敢如此。
谁都知道林司慕哪怕对部下再亲和,在这种时刻就越容不得他们有一丝疏忽。
前脚刚有特种技术小队的折灭,后脚他们那些但凡身居要职的士官们都恨不能把脑袋耳朵都支棱起来,生怕又因为什么遗落,而酿成不可挽回的惨剧。
砰——
夕阳余晖映照的空中,是一发信号弹,来自于前方五十公里处第一个前线哨岗的位置。
年轻的小士兵怔愣片刻,立即按下警铃。
他的手止不住的发颤,一旦信号弹被触发,就必定是大规模的丧尸群来袭。
警备区还在岗的军士们闻声而动,以队为单位迅速集|合。
林司慕脚下生风,甩开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士官,连御寒的披风都来不及披上。
她登上墙廊,拿过刑之颜递来的高倍望远镜向远方观察去。
只见密密麻麻的丧尸就像是狂风过境一般的潮水席卷而来。
“除了哨岗,通知在外的外勤组迅速归队!暂停城防工事,所有的居民立刻回安全区不得外出!”
“是!”好不容易爬上城墙的某士官又立刻领命下去了。
“报告林将!区内外勤队已经全员集|合完毕!等待指示!”
林司慕沉吟片刻,将手中的望远镜放下,“通知所有特战小队的狙|击|手和机|枪|手上城墙随时待命。”
各组的枪|手不出几分钟已携带着重力热武器迅速地集|合在城墙上,林司慕推开手下想为她递上来的披风,随手拿过一把狙|击|枪。
她抬手将军帽取下,城廊上猎猎的风划过衣角。
“刑之颜大校出列。”
“属下在。”
林司慕拉开狙|击|枪的保险栓,沉静的面色令人无法捉摸。“接下来由你暂代指挥权。”
“中将!”身后的那些士官闻言都不禁想要出声阻拦。
她明白这些人都作何感想。临阵前,下面的军士犹在,万没有指挥官亲自上阵的道理。
“这里军衔最高的是我,一切也由我林司慕说的算。还是你们哪位自认狙|击技术好过于我,那我林司慕二话不说就把枪让给他!”
此话一出,万没有人再敢置喙。
论单兵作战能力,不论是搏击还是枪械的战绩,她林司慕都是北部军区历年来最傲视群雄的存在。
她也知道,临场指挥放眼从前整个特战大队都没有比他刑之颜还更出色的兵在。本就是军校内指挥类优秀毕业生的他,委身于林司慕麾下其实恰恰限制了自身的发展。
没有人能确保在这场浩劫中能活到最后的究竟是谁,她现在必须站到战场前发挥自身的最大作用,而不是缩在同僚的身后。
“是,属下明白!”
果然最了解她的人非刑之颜莫属,二人自前线打下来这么久的战友情,不是空有虚名。
刑之颜向着林司慕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属下定不辱使命!”
“你们身后守着的是四万群众的家园,你的同胞你的亲友都在此,来的不过是区区几千的丧尸。所有枪|手立即就位,把这帮畜生都给我杀得一只不留!”
“是!”
二十只特战小队中最出色的枪|手都站在城廊上,他们或年轻或正值壮年,都是在安全区建立后组建起来的。
在这一刻,看到身居要职的中将站在自己面前,比任何的话语都能更加的鼓舞着士气。
随着第二发信号弹炸向响在当空,四十余人在城廊上列队完毕。
他们紧握着枪,临阵而待。
除却外围周遭几公里处布满地|雷,整个安全区的建设还是固若金汤的。
为了防止这次的突袭,城墙特意也加固了好许。
B区的建设初始,只有两道可以用来进出的大门。
而林司慕他们所在驻守的就是即将面临大群丧尸的正门,故后门所承受的压力就目前情势来看并没有太大。
蒋沐秋带领着另外四分之一特战小队的队员在此临守。
“听说头儿上前线城廊带领着狙|击|手们,亲身下场准备手撕丧尸了!”尹乐乐真是不论何时都能侃天侃地。
江阳宇听闻此言耳朵顿时立了起来,诚然他敬不敬重这位顶头上司是一回事,但在整个北部军区里就没有不佩服林司慕战斗能力的人存在。
她或许不是一位能杀伐决断的将领,却是一名合格且出色的兵。
这是毋庸置疑的。
安夏调整着手中狙|击|枪的目镜焦距,听闻了尹乐乐的话脑中竟是蓦的想起了那日秋风中,林司慕浅金如扇的睫毛下那一对琉璃珠子,又与无数次凝视着自己的双眸重合了起来。
他看过战场上恣意轻狂的她,也看过病床上因为疼痛而强忍无言的她,更看过失意时沉默静寂的她。
可无论多少次,他都看不懂林司慕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时的感情。
只是无端的,让他望而却步,不想深陷。
远处,第三声信号弹当空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