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谜团 第二十四章··疗养院
为了确保林司慕不能出任何意外,安夏和江阳宇也随行在头车上。
一天一夜过去了,仿佛时间在林司慕的身上已然停滞不前了,她并无任何苏醒的迹象。由于气温持续的低下,安夏找来了在休息区里寻到的电热水壶,不停的更换热水袋放在她的小臂上,以防冰凉的药水冻僵那只手。
车内静默无言,和安夏换班的江阳宇蜷缩在一边盖着军用大衣在小憩。驾驶室的刑之颜满脸阴郁的盯着平板上的行进路线,一旁的尹乐乐更是不敢像以往一样的插科打诨。
安夏就坐在林司慕的身旁,透过车窗洒进来的日光,仔细地端详着她。阳光俏皮地在那菱角分明的脸庞上跳动着,以往如扇羽睫下的灰色琉璃,此刻却无法窥见。
因为行程紧张,早前理短的金发又张长了许多,就像她的主人那般,桀骜生长。
从一旁的医药箱里摸出来了棉签,安夏仔仔细细地用水浸透之后,为那干涸的唇湿了上去。林司慕的唇生的极薄,唇中却含了一颗多情饱满的唇珠。老人的话里总讲这样必然会是个伶牙俐齿的人,伶牙俐齿就她本人而言可能谈不上。但这样的一抹薄唇生在这人身上,是说不出的恰到好处,融合着她那混血的绮丽,美的艳而不自知。
林司慕就是一个不自知的人,明明美的可以恃靓行凶,可偏偏又要在遍地Alpha的部队里摸爬滚打,多年的戎军生涯带给她的荣誉不提,光是那一身的伤痕就看着触目惊心。
安夏头一次的,对这个人感到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信仰,让她一个Beta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成为了一位提起大名就让人无一不敬佩敬畏的存在。
回想着和她相识以来,从最初的两看相厌、漠视疏离到如今的重视,林司慕这个人由着自己的性子,可谓是非常的包容了。她看似是个大大咧咧平易近人的将领,实则对待下属从来都是戒律森严、赏罚分明的。她用那近人风趣的外羽,一点一点软化了自己的一身刺,只是惊然醒悟之后,才发觉这个人早已能潜移默化且轻易地影响自己的情绪。
行进的路上虽然严寒枯燥,但好在这一路经过先前仔细地计划巧妙地避开了尸潮,这使得众人在路途上所花费的时间大大的减少了许多。
众人再迟钝也明显察觉出了不对劲,已经接连过去了半月有余,林司慕一直不曾露面。民众倒还好,谁领队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只要生命无忧吃饱喝足就足矣。而反观那些士兵,基本大部分都是和林司慕相熟的,不说跟近卫一样亲密无间,也全是情谊深厚。
原地驻扎休息的时候,蒋沐秋从车尾走来。自从刑之颜暂代了领队任务之后,负责押尾的就是蒋沐秋了。他一直觉得林司慕的不露面事有蹊跷,在接连安稳住了好几位军士之后,他终是按奈不住地来堵刑之颜了。
“我要见中将。”蒋沐秋是个身高跟林司慕不相上下的Alpha,同期和她入伍的多年戎军生涯使这人的身形魁梧,和刑之颜这种文质彬彬的人相比,此刻就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立在他的面前。
刑之颜将手中的平板丢在副驾驶室里,轻手合上了车门。他看着面前的蒋沐秋竟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口,良久后终是叹了口气,“咱们也是相识多年了,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可能是会动摇军心,所以知情者一定越少越好。之所以告诉你,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了。”
蒋沐秋跟着他上了装甲车的车厢,那数日不曾露面的林司慕此刻就正躺在并不宽敞的车厢间。多日不曾活动的身体,有种了无生气的气息,像一层拂不开的轻雾一般地覆在她的身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蒋沐秋尽量地压低声音,虽然这对正在昏迷地林司慕来说并不足以被吵醒,但他还是不免心中一窒。
刑之颜将他请到车下,面色也并不轻松。“从服务区出来后,原先以为头儿只是太过劳累睡着了,结果一天一夜过去竟然毫无苏醒迹象,我们这才察觉不妙。也请过何医生来查看,但毫无头绪。”
“你的意思是,中将就是这样毫无原因的直接陷入了昏迷?”
良久,刑之颜才点了点头。“这件事,不能外泄。”
蒋沐秋也一并陷入了这严肃的气氛中,“可是中将一直不露面,这对将士们来说也不乐观啊!”
“我们再坚持一下,马上前面就能路过一所疗养院,届时在视情况而论吧。”刑之颜话毕也依然是满脸的愁容。
满腹心事的蒋沐秋不敢多留,疾步向着后车的方向离开了。
林司慕陷入昏迷的太不是时候,虽然行进的路线早已初步地进行过规划,但无人能确保这一路上不会发生任何意外。更别说这万人都是因为信任她才选择走上了这条逃亡路,而现下刑之颜替她扛上了这个领军的担子,说他没有压力是根本不可能的。以往在安全区内,他充其量就是当个门面吉祥物去用于进行民众的安抚工作,领军的工作让他暂代也是可以,但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而眼下更迫在眉睫的就是军士们的情绪安抚工作,这个实在是刑之颜做不来的。他或许有领军打仗的才能,但还并不能做到对整个军队面面俱到。
刑之颜不敢深想要是整个队伍都知道了林司慕陷入昏迷的消息究竟会怎样,别说军队了,光是他们这个行动小队就因为这件事已经士气大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随着他们越往南下,气温就暖和了些许。车队不敢放慢行进速度,眼见用于维持林司慕的营养药剂就快告罄了,他们终于在冬季快要过去的时候走到了位于A市还有几百公里外的一座小城的疗养院。
一到了南方的地界,虽然不再是冷酷刺骨地严寒,但南方的湿冷气候仍是让他们这些习惯于北方气候的众人又些许的不适应。
他们所落脚的这座疗养院在末世前实际上是一座用于军方恢复休养的地方,末世后虽然大多数公共场所内的物资都被洗劫一空,但这里是军方直到最后不得不放弃的时候才撤出的,因为走的匆忙,所以大多数的医用物资都还保存的完好。
刑之颜带领着车队直接停在了院中,遍地的野草杂生狼藉一片,可见军队撤出的时候也并不是很从容。
头车直接由尹乐乐停在了疗养院的地下室内,这几日军士们的情绪明显有压抑不住地迹象,他们也不敢贸然地被众人发现林司慕的情况。待车挺稳后,立刻就推着林司慕悄声地先行进入了疗养院。
何医生也脚步不停地急忙赶来。
经过精密的器械仪器检查后,除了能得到林司慕现在的体征稳定之外再无任何线索。
江阳宇在检查室外的走廊上不停地踱步着,烦的尹乐乐直接冲上去和他打了一架,两人闹出的动静可不小,直至从检查室里出来的刑之颜和安夏各摁住了对方这才止住了这次斗殴。
尹乐乐的力气不小是有目共睹的,擅长卫生护理的江阳宇本就体力跟之不能同比,刚被她摁在地上一通乱揍,此刻脸上青青紫紫的甚是可怜。而江阳宇在被刑之颜拉开之后倚坐在墙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是你!要是你早点发现头儿的不对劲,哪能让她就这么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
伴着江阳宇的哭嚎声,尹乐乐也不甘示弱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哭了起来,“那是我希望的嘛!头儿说昏迷就一睡不醒,我比谁都着急!”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上嘴,别添乱了行不行!”刑之颜的这一吼瞬时让二人直接打住了这乱糟糟地场面。
刑之颜的好脾气是众所周知的,但在这么多日的重压下,他不能喘一口气,此时也是颓唐地站在二人中间。
尹乐乐哭的止不住地打了个嗝,她怯怯地站起身子低着头不再敢言语。
“这些天大家也累了,下去安排好都先休息吧!今夜我守着林司慕,有问题了随时叫你们。”安夏一如往常的平静,仿佛林司慕的昏迷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可大家都知道,是他几乎寸步不离的悉心照料着。
林司慕的昏迷,对所有人来说,就像是一层乌云密压在他们头顶上,让大家丝毫不敢喘气,生怕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真的会让她从此就这么的一眠不醒。
刑之颜并未多言,转头就走了,也不看其他人。
不多时,走廊上就空无一人了。安夏终于松懈了时刻紧绷着的神经,疲惫的靠着墙壁。
走廊上年久失修的灯一闪一闪的将光影落在安夏的发帘上,那片阴影之下的双眸中,黑色并不如以往的沉静。他从口袋中摸出烟盒想要抽一根冷静下,却在发现所剩无几的时刻,气恼地将手中的烟盒砸在了对面的墙上。
他抱着头蹲下身子,想要尽可能地缩在自己的臂弯中。这是安夏从小的习惯,每当他觉得委屈、疲惫、沮丧之时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安慰自己。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灰尘扑扑的作训服袖口上,仿佛被某些水汽沾湿了一片。
翌日。
刑之颜一大早就打了热饭送往了病房,安夏正坐在窗口前看着外面枯萎一片的树木,晨光在枝杈的间歇,影影绰绰地洒满了房间。
“一夜了,你该去休息一下。”刑之颜将疗养院统一的饭盒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安夏的眼下尽是熬夜后的青色,但他缓缓的摇了摇头,婉拒了这个提议。
刑之颜无奈,拖了把椅子也坐在了床边,坐下的同时还探头看了看一旁的输液袋是否需要更换。“你在想什么?”
安夏沉默了半晌,一夜未开的口在出声的时刻竟有些喑哑,“我在想,她的这次昏迷是不是因为病毒。”
随着他的话,刑之颜也陷入了沉默,当初林司慕受伤恢复的时候,他就不曾一次的跟何医生探讨过有关感染病毒的这个话题,可他们所掌握的资料太少,在帮忙恢复林司慕的时候也只是摸石过河,只能听从天命。
“等等,军方疗养院!我知道了!”刑之颜激动地站起身子,动作大到带翻了身后的椅子。
安夏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病毒爆发前,头儿接到过一项任务就是搜集各地疗养院的资料病例,当时只说是为以后的研究做准备,但具体是什么涉及到机密,并没有太多人知晓这些东西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因为病毒爆发的太快,我们当时只搜索了北方的疗养院,南方并未顾及到,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搜集的这些资料...我就只是猜测,这些资料是不是有关于T型病毒的!”刑之颜的话音,因为这些猜测竟然有些颤抖。
安夏从未见过情绪如此激动的他,然而他也立即站起身子,问道:“如果有这些资料,那么一般都会放在疗养院的哪里?”
刑之颜原地转了个圈,思考了不到片刻,“地下室!每座疗养院建院以来的所有资料,为了避免泄密,都会放置在地下室停尸房旁的档案室内!”
地下室。
安夏看着眼前厚重的钢制铁门,头一次有些犹豫。
为了安全起见,这道密码铁门配备了高级的防盗措施,需要配合指纹及虹膜的扫描才能开启。同时在当初军方撤离之后就切断了这里的电源,同样的,这路电源和疗养院并不是同一路。
“你们军方是不是都有被迫害妄想症,为什么每个涉密的地方都会被单独隔出来一路电?”安夏凑近看了看门边的扫描仪,显然因为断了电不能开启。
刑之颜叹了口气,认命地拉着江阳宇开始排查起了电路的走向。
一旁的尹乐乐兴冲冲地掏出炸药,却被身后的杜辰一个暴粒捶在了脑袋上。“你干嘛啊?!”
“想什么呢?那里面都是珍贵的纸质档案资料,你这一包炸药下去,不起火就谢天谢地了。”为了谨慎,杜辰还一把手抢过了尹乐乐怀里的炸药,生怕一个看不住,这姑娘就直接炸了那厚重的大门。
他们不敢耽搁哪怕一秒钟,也不敢承担任何可能失去这些资料的风险,因为哪怕只要有一点可能,这道门后就藏着让林司慕苏醒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