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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并肩 第三十一章··朱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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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92年,初夏,N市安全区。

N 区由于容纳了三方军系,又加上现来的B区部分士兵,早在他们到来前就已经着手在扩建中了。

近海的城市就连风中都带着咸湿的味道,安夏走出警备区的宿舍大楼,周遭热热闹闹地大多都是年轻的小士兵。这个区内现有连带部队的人口数达到了十万余人次,可以算是C国安全区中人口数最庞大,军备最精良的一个大区。

其实N区发展到现有的规模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目前放眼于整个C国内的军方最高层,现下都集中在了这里。

江阳宇刚结束训练,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走回警备区。南方闷热的天气让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非常的不适应,同样的训练程度,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地狱般地折磨。

“安小夏同志!”他遥遥看到那人,激动地挥起了手。

安夏逆着夕阳眯起了眼,才看清是谁在叫自己。

而江阳宇仿若一只脱了缰的马驹子,撒开蹄子就冲着安夏直球冲来。

“呜呜呜...好几天了,我可算是看见了个熟人!”江阳宇全然不顾身上满地滚打的尘土,凑到安夏的身旁就想要一把抱住他。

机敏而又洁癖的安夏怎么可能让此人得逞,他挪开脚,略微滑开了半步,就巧妙地避开了这只大型的“粘人精”。“你怎么了?”

江阳宇“哭哭唧唧”地就像竹筒子倒豆一般地开始吐槽。“自从来了这里,校卫以下的士兵们每日都要拉练,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大家了。”

看对方像是找不到群狼一样受了莫大的委屈,安夏不忍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他人呢?”

就在江阳宇想要开口之际,尹乐乐突然从背后揪着人家的耳朵,就如同刚从天上飞下来的一样,“好啊你!趁老娘不在,就揩人家安小夏的油,谁给你的胆子啊!”

尹乐乐穿着不同于往常的作训服,而是一身只有在参加会议时才会换上的军常服,此刻军帽都压不住她那凌乱的齐耳短发,怀里抱着厚厚一沓文件都照样不妨碍她单手拎着人家的耳朵。

江阳宇疼的吱哇乱叫,却奈何推不动这力大无穷的女Alpha。

还是安夏最后看不过去,拉下了尹乐乐作乱的手,“你这是干什么呢,抱这么多文件?”

“害,别提了。刚到这边,我天天跟在头儿的屁|股后面一起开会,愣是开的脑袋都大了。”自从刑之颜久病不好,尹乐乐就替他接手了很多林司慕需要处理的文件,一般都是事先上报到她手上,再呈交给中将批阅。本就不擅文书工作的她,此时也是叫苦不迭。

安夏抬手遮住了直刺双目的余阳,那手掌下的眸子显得比平时更黑了些许,”怎么我没收到拉练的通知?”

这话甫一问出口,本还聒噪的二人就瞬间静了下来。半晌之后,还是尹乐乐偷偷吐了下舌头道:“前段看你发|情期之后就好像一直不舒服,是头儿特批的,你暂时不需要归队一起训练。”

他静默地沉了口气,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憋闷在心中,“林司慕在哪?”

尹乐乐虽然惯不会看人脸色,但依然察觉到了安夏的不悦,她小心翼翼地指了个方向,“头儿她...好像是去了墓园。”

-

每个安全区都会在某处避人偏僻的地方开辟一块土地,用以安葬或纪念那些在区城建立之后逝去的同胞们,这其中包括了平民、士兵、科研工作者等等的无数人。

安夏愈往墓园走,遇到的同路人就愈少。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安全区内有一方这样的土地。

此时夕阳已经快近地平线,放眼望去,这片墓园似乎也有扩建过的痕迹。林林立立的墓碑矗立在这片孤寂的土地上,或是已经饱经风雨的磨砺,或是崭新一片只留下了寥寥几笔的样子。

N市在末世前盛产朱槿花,它们为这片园地的孤寂抹上了一抹令人惊叹的艳丽。红色如同烟火般的盛大瑰丽,伴随着这些冰冷的墓碑,在这方小小的土地上仿佛就同那些石碑一样,生根在了这里,不曾凋零。

就在这矗立的墓碑与花丛群中,安夏看见了远处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林司慕逆着夕阳最后一点的余晖,背对着他站在一排排的墓碑当中,好似已经驻足了半晌。繁盛茂密地朱槿花被大片成朵的成花压完了枝丫,些许的花瓣沾落在她的肩头,衬着林司慕身着的绿色军装很是显眼。

她是一个不喜欢被束缚的人,能不穿常服就喜欢轻便的作训服,能不戴帽子就散着发。常服搭配的军礼帽被她夹在腋下,又长了些许的发,凌乱地翘在林司慕的衣领间。

安夏就站在背后看了她很久,久到自己已经觉得双腿麻木。但是林司慕却仍旧呆在原地,半步未动。

夕阳已经彻底地落在了地平线之下,最后剩余的那点暖橘色映落在墓园中,让这方土地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平行次元内。林司慕轻声哼起一首曲子,是安夏未曾听过的旋律,它自那人的唇间而出,随着初夏渐暖的微风伴着海滨城市特有的湿意,飘散在这片不大的地方之中。曲调轻柔,带着林司慕特有的低沉音色,似是想要抚慰那些躺在碑下亡灵。

当林司慕回过头时,看到就是已经泪沾满脸的安夏。

在被朱槿花淡淡萦绕的香气中,林司慕大步走来一把拉过他的手腕。那一刻他们仿若成为了扶风而起的燕,脚下伴着晚风离开了这片静寂之地。

有时安夏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

她似乎没有一点身为女性该有的脆弱感,哪怕是受伤常卧病床时,除了只对自己偶尔透露出的粘人感之外,在旁人面前从来都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将军。但要说她处心积虑地隐瞒性别的接近自己,似乎也从未对他做出任何非分之举。从前,安夏只觉得林司慕是一个不怎么近人情的领将,可当他在墓园中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这种固化的想法又随即被推翻。

安夏停下了脚步,林司慕带着他跑的速度并不快,但现下自己只觉得双颊燥热,那不知觉落下的泪痕早就被晚风给吹散在了空气中。

林司慕随即松开了紧握着安夏的手,像一个不知所措地孩童一般站在原地,她想低下头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神情,却奈何身高的受限,才垂下的脸被安夏瞧了个正着。

月亮遥悬在当空,海滨城市的气候宜人清爽,那冷光也将林司慕的一双灰眸照的彻底。

安夏瞧见了那眸中盛着的水汽,沾染在浅金色的睫毛上,将落未落。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林司慕蜷起刚还握着安夏的那支手指,粗暴地抹了下眼底,力道之大将她那白皙的肌肤擦出了红痕。

远处是校场上三三两两归队的军士,无人在意这片角落里的二人。

“没关系...那些都是客机上的......”安夏不知要怎么称呼那架失事客机上的军士,于公他并不是军人,于私也只是一个幸存者而已。

这是距离开A区之后二人的初次单独相处,林司慕纠结地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刚抹完脸的手此刻又紧紧扣着夹在腋下的帽檐。半晌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今天找你......\"

“之前我......”

良久沉默之后是二人同时开口打破沉默的尴尬。

林司慕紧张地换做双手把着军帽,“你先说。”

安夏看着她的样子轻笑出了声,这一笑就像是击碎了初春汹涌河面上的薄冰,也让面前这个紧张的人暂时放下了某些戒备。“我来找你就是想要你同意我归队的请求,今天碰见了江阳宇才知道大家都开始了集训,我觉得自己也不能总是无所事事,毕竟我还能算是战时紧缺的外勤人员吧。”

“想好去哪个队了么?”林司慕的手无措地在帽檐上抓了几下,仿佛接下来要得到的答案让她一直都是筹措不安地。

“这些天我也考虑了下,既然已经和大家磨合熟悉了,我想就没有转到其他小队的必要了。”安夏顿了下,“我也很喜欢和大家一起共事的感觉。”

就像是悬在头顶的铡刀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林司慕暗自舒了一口气,“谢谢你,一直愿意在这么危险的前线上和我们并肩作战。”她又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安夏,“明天你要不随我先找林慎那小子报个到吧,正好给你个军衔什么的。”

海滨城市的夜风总是有些大,安夏耳畔上的耳钉暗淡对月,辉映着小小的光辉,他黑若钻石般的眸子看着人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很温柔的错觉。

“我上前线,从来不是图什么名利。”他转过身子,遥望着不远方那处墓园的方向,“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为了那些逝去的同胞和幸存的人们,守护好我们得来不易的家园而已。再说,军队这种高度军事化管理的地方,并不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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