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如愿
“下雪了！”沈澜轻惊呼一声，她摊开掌心去接，但雪花刚触及皮肤便化成了水。
叶修没有回应。沈澜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叶老师！”
叶修瞳孔聚焦，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慢悠悠回道：“……嗯，下雪了，那提前给你拜个早年。”
“……”这人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沈澜轻笑，“叶老师，我是你女朋友，又不是你的长辈，你给我拜什么年！”
“哦。”叶修点点头，“那女朋友，你说好给我的快递呢？”
沈澜轻一脸不可置信。她用手指指着自己：“……我诶？”
叶修明知她说的“快递”是指她瞒着他千里迢迢奔赴于此，但此刻她瞪圆了杏眼，灵动明艳的模样，他十分喜欢。于是他逗弄心起，故意环顾四周：“嗯，我看到你了啊。但我的快递在哪呢？”
“叶修！”沈澜轻重重地喊了声他的全名，却也没真的生气。她眨了眨眼睛，抖落睫毛上的雪：“……我……我就是快递……”
明着说出来让她很难为情，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小声说出口了。
换作是旁人，她肯定不会解释那么多。也就是在叶修面前，她冷淡的性子被他捂热了、暖化了，不管她是开怀地笑，还是软弱地掉眼泪，甚至是发发脾气、耍耍性子，叶修都无条件的包容她、照顾她。
她这一生，不仅父母给予她的是有功利、有条件的爱，更是遇到过深不见底的恶意。虽然也曾抓到过一瞬即逝的温柔，但那毕竟只是杯水车薪，甚至可以说是饮鸩止渴，她为这丝温柔付诸的痛苦也是成千上万倍的。
直至和叶修建立了这段关系后她才知道，这世界上原来有健康的感情和无私的爱，不需要她卑躬屈膝、战战兢兢，不需要她坚强如铁、所向披靡。她可以卸下所有防备和伪装，做一个普通人，毫无顾忌地暴露她的缺点、展示她的软弱、揭开她淋漓的伤口。
在这段过程中，即便很慢，但沈澜轻灵魂中不完整的缺陷，正在被慢慢缝补。
“啊，原来你就是快递！“叶修恍然大悟的模样，“那我得验收看看。”
下一秒叶修揽过沈澜轻的腰，一把将她抱起。沈澜轻身体腾空，小腿下意识的翘起，她惊呼一声。
叶修抱着她原地转了几圈，转到第二圈的时候沈澜轻感觉踹到了一个什么柔软的东西。
“卧槽！”
叶修和沈澜轻停下，发现把一个路过的人踢进路边花坛了。
沈澜轻窘迫，怎么谈个恋爱还牵扯无辜路人了。正想上前一步扶起栽进花坛的人影，不远处爆发一阵哄笑。
沈澜轻看过去，是个蓄着长发、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少年，身旁还有个扶额无语、面容青涩稚嫩像是大学生的眼镜少年。
这一看便耽搁了。花坛里的人一溜烟地爬起来，正要理论一番，看清之后愣了下。
“沈医生？！”
原来是熟人。是方锐。
沈澜轻脸皮薄，更觉尴尬。她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方……方锐，对……对不起啊。”
叶修见踹到的人是方锐，便没所谓了。他甚至先跟沈澜轻说：“快递重量不足啊，缺斤少两，记得赔偿我啊。”
这段时间沈澜轻工作繁重，再加上她本身就是易瘦体质，确实瘦了不少。
“喂喂！”方锐抗议，“这里还有个会喘气的呢？你是不是应该先跟我说点什么。”
“哦。”叶修点点头，“是有话要说。”
“我们这种谈恋爱的，连路过的狗都要踹两脚，问题不大。”
方锐：？
“靠啊！谈恋爱了不起？”
叶修揽过沈澜轻的肩膀，理所当然：“是啊，哥有老婆你有吗？是吧包子？”
刚哈哈大笑的长发少年立即答道：“是的，老大最厉害了！”
方锐：……
叶修给沈澜轻介绍了一下，长发不良少年是包荣兴，眼镜少年是安文逸，都是兴欣的现役选手，沈澜轻一一点头致意。
“嫂子嫂子，你和老大好配啊！”包荣兴一脸兴奋，“你是什么星座的啊？”
“啊？”沈澜轻一脸懵。
“包子。”叶修打断他，“我怎么说的，女人的事要少打听。”
“哦对……老大你说过的。”包荣兴挠挠脑袋，意外地单纯好骗。突然他眼神一亮，像是又想到什么：“对了，我想到一首歌……”
叶修赶忙拉着沈澜轻撤：“我跟女朋友还没吃饭呢，你们聊你们聊。”
“叶修你大爷的！”方锐怒骂一声，而安文逸早已默默地掏出蓝牙耳机塞上了。
沈澜轻一句“怎么了”还卡在喉咙口，包荣兴那边开始鬼哭狼嚎了。
“爱哥的美女你听哥说，哥哥的家里已有老婆……哥有老婆她很爱我，漂不漂亮的是哥的选择……”
沈澜轻和叶修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
下雪的冬天最适合吃火锅。热腾腾的菜下肚，暖流瞬间盈满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像是飘在云端一般。
吃完饭，叶修送沈澜轻回酒店。她订的酒店离战队不远，走路大概也就6、7分钟的样子。
“上去吧。”叶修点燃烟吸了口。
“呃……要不要上去坐坐？”
叶修头一次真切感觉烟是吸进肺里的，因为他吐烟的时候呛住了，咳起来时肺隐隐作痛。
沈澜轻帮叶修顺背：“没事吧？”
叶修顿了两秒问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澜轻将叶修拉至酒店门口屋檐下。雪下的愈发大了，他们身上都被浸湿，衣服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头发末梢也变得湿润，再一会儿都可以滴出水来。
“我知道。这雪下大了，上去擦擦吧，我再给你拿把伞。”
沈澜轻望着他，眼中满是关切。叶修暗叹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她这幅无辜天真样，恐怕并没有意识到这种邀约有何不妥。
“沈澜轻，听好了。”叶修又吸了口烟，缓缓说道，“以后不管是下雨、下雪还是下刀子，都不要邀请男人去你住的地方。”
沈澜轻问：“……你是我男朋友，也不行吗？”
“男朋友的话，有点特权，你可以问。”话锋一转，“但通常情况下，你的男朋友不会答应。”
沈澜轻又问：“那现在算是通常情况还是特别情况呢？”
叶修：“……”
他难得语塞。
沈澜轻见他半晌不说话，她拉起叶修夹着烟的右手，这般就着吸了口烟。
她吐出的烟气化成了水雾，朦朦胧胧的，好似一场温柔的旧梦。
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叶修想起了在苏黎世的那个夜晚。在吸烟室，沈澜轻认真看着医学书，抽着收缴叶修而来的香烟，仿佛是西方油画里描绘的女子，美好、纯净、无邪，但又带着一丝不自知的魅惑。
一如同现在。
叶修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叶修。”沈澜轻盯着他，笑意盈盈，语调温柔，“我从来都算不上是好孩子。”
*
叶修坐在酒店的沙发上，拿着白毛巾愣神。
他明明打定主意只将沈澜轻送到楼下，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坐在了这里。只能说沈澜轻那一眼太有魔力，堪比美杜莎之眼，将他变成石头，再无任何理性思考的能力。
沈澜轻站在房屋中间，对着角落里的全身镜擦头发。她头发短，随手揉揉就好，等她差不多整理好了回头一看，叶修还在发呆。
于是她走到叶修身边，拿过叶修手中的毛巾：“叶老师，想什么呢？”
随即身侧沙发陷落，沈澜轻一只腿跪在沙发上，另一只腿站在叶修两膝之间，她俯下身来靠近他。毛巾柔软地落到他的头上，沈澜轻伸手帮他轻轻擦拭。
叶修身体一下就绷紧了。头发摩挲的酥麻感被放大好几百倍，他不自觉地想往后退，但背早已紧紧抵住背靠，根本无处可逃。
“叶老师你靠那么后面干什么？我有点费劲啊。”
沈澜轻说着身体又往前倾了些。她今天浅浅地喷了些香水，叶修满鼻子都是清冷凛冽的佛手柑香味。
房间里开着暖气，沈澜轻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领口微敞，他送她的项链掉下来，在白皙分明的锁骨处晃荡。
叶修吸了口气，移开眼睛。
他不免怀疑沈澜轻到底有没有把他当男人。
叶修忍得辛苦，视线落在他处，想找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于是他这时候才发现到地上横着两个大容量的行李箱。
“你怎么提了两个这么大的行李箱来？不是来玩几天的吗？”叶修问。
“哦，这个呀。”沈澜轻朝叶修眨眨眼，笑容狡黠又明亮，“叶老师，刚刚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要在H市工作啦！”
叶修震惊：“你不会辞职了吧？”
沈澜轻比他更震惊：“怎么可能？”
叶修和沈澜轻相互瞪了几秒。沈澜轻先破功，扑哧一下笑出声：“叶老师，我吓到你了吧哈哈。你放心，那可是B市最有名的医院啊，多少医科生挤破头都想进，我怎么可能会辞职。”
叶修见她不似作伪，高悬的心又落了回去。
“那你怎么说要来H市工作？”
“我们医院和H市市医院有个互相交换进修项目，时间为五年，目的是培养实习医生。”沈澜轻语气上扬，带点小得意，“一共只有三个名额。这次一共有十八个实习医生报名，经过一段时间的考核筛选，我很幸运的被选上啦！”
“不过呢，H市市医院离你们战队还是有段距离。为了工作方便，我大概会在那附近租房子。而且这个交换进修项目，应该会轮岗工作，听说刚去可能会被分在急诊科，到时候工作就很忙啦，直播的事情就对不起……得麻烦你重新找个人了。”
叶修抓住沈澜轻的手腕：“你前段时间很忙就是为了这事？”
沈澜轻被止住了动作，拿毛巾的手顺势就搭在了叶修的肩窝处。
“是啊。”
“怎么不告诉我？”
叶修眼眸深邃，目光灼灼，有什么炽热的、浓烈的像是一触即发。
“上次中秋你给了我一个惊喜，这次我也还你一个。”沈澜轻笑道，“叶老师，惊喜不？”
叶修也笑了。他另一只手去捏沈澜轻的腰：“特别——惊喜。”
沈澜轻全身上下最敏感的痒痒肉就在腰间，叶修这一捏，沈澜轻立马就招架不住。她腿一软，东倒西歪地撞进了叶修的怀里。
“……别，别闹。”
沈澜轻整个人覆在叶修身上，双手虚虚地环住他的脖子，与他贴得十分近。
沈澜轻咯咯笑一阵，等到腰间酥痒散去，房间里一片寂静，她才发现情况有异。
她靠着的躯体越来越热，胸膛中跳动的心跳声，有力、快速、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沈澜轻抬起头，只见叶修低下头来看她，下颌线条紧致又流畅。
房间的灯不是那么明亮，叶修眼睫低垂，面容晦暗不明。沈澜轻直觉有种危险，但她甘愿沉迷也无法逃脱这种魅人的危险。
就在这时，沈澜轻未干的发将细小的湿意汇集成水，从尾梢滴落。
这滴水恰好滴在了叶修胸前的衣服上，晕开一小团阴影。
“沈澜轻。”
叶修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又带着几分沙哑。
“快递签收之后，应该要干什么？”
“？”
什么？沈澜轻脑子没转过弯来，只是迷茫懵懂地看着他。
叶修闭上眼不去看她，然而怀中温香软玉的触感更加明显。他内心挣扎了又挣扎，最终理性败下阵来。
今晚这已经是三次了。都说事不过三，对吧。
于是他睁开眼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与沈澜轻颠转了个身位，沈澜轻被他牢牢按在沙发之上。
“快递签收之后，应该是……”
“拆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