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旬
云家头一次在白日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也拥有了一片废墟。
云青樾渡劫是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他自己也一样,因此在三九雷劫过去之后天上金光闪烁,犹如神龙降世的异象更是在崇拜神龙的龙武大陆上掀起滔天巨浪。
“事情就是这样的,估计之后大陆上许多修士都会迎来心魔劫和雷劫。”张婉和云家三人坐在书房中,她将有关修士渡劫的消息全部说出。
云青樾顾不得巩固修为,他将左手小指上的戒指褪下放在桌上,同时补充有关云观山的一切。
张婉略有些讶异,据她所知云青樾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将所有事情都抗在身上的人,云观山带来了顶级功法,相应地也将危险带到了云家,他不告诉父母、家族就是为了在有朝一日自己暴露了功法被皇室,乃至全大陆威胁时,家族能凭借不知情逃过一劫。
虽说这个想法有些不靠谱,但张婉和云观山探讨过,《神龙变》与云家《万兽变》相似之处很大,只不过云家功法只适合渡劫,甚至天资出众的修士在渡劫时就会发现功法不足以应对渡劫移山填海、凭空造物的打斗。
《神龙变》则是一本可以修炼到成仙的功法,二者在人间却是相差无几。
“什么?”云梵锋和盛梵楚听后吃惊地望着那枚并不起眼只有时间久的青铜戒。
“老夫就知道你小子会说出来!”云观山顺势从中飘出,他的魂魄凝实了许多。
云族长夫妻都不用回忆族中画像就能将面前的魂魄和画上对应起来。
魂魄是修士最后的生机,往往很难伪装。
“晚辈见过观山前辈。”他们没有多余地去对暗语,两人心中有数,自己的儿子一定对过,并且对上了才会语气肯定这位就是族中相信已经破碎虚空成仙的先祖。
云观山是个粗中有细的魂,他将两个小辈的想法看得清楚,但家族血缘和救命之恩让他对此并不计较。
“嗯,那《神龙变》暂时不适合云家,再等等吧。”云观山神色复杂地望着身旁的两个孩子,一个月来接连面对两场雷劫让他更加对外面的修仙界好奇起来,也对龙武大陆即将出现的变动有所预料。
如今出风头的有这两个小家伙就足够了,云家还要再等一等,他默默想着,心里有些喜悦和微妙的嫉妒。
“是,一切听老祖吩咐。”云族长夫妻俩有些明悟,低眉应是。
云观山不再理会屋里的四人,自顾自钻回戒指里调节心情。
张婉和云青樾对他的脾气有所了解,并不意外老祖会有这样的行为。云族长夫妻见他们这样也不吃惊,将内心的一概想法暂时压住,说起另一件事:“这雷劫威力为何会相差如此大?”
云族长想不通,一月前那毁天灭地足以劈毁一座城池的雷劫怎么也和今日这场相提并论。
“大概是龙武大陆的第一场雷劫吧,自古以来‘一’总是特殊的,毕竟要有先例才行。”盛梵楚更为敏锐,她在有限的认知中对两场雷劫有了大差不差的看法。
张婉点头,她并没有将心中猜测说出,今日的雷劫让她对自己的想法更为确定,只是暂时不能说出口。
云青樾坐回椅子上,双手放在扶手上支撑:“娘,爹,晚点儿你们把渡劫的消息散出去,今年皇城大比我就不去了,我受伤了,需要好好调养一番,我可不想去看那些老家伙的脸。”
他中气十足地喊着,面色红润怎么看也不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但他避一避也是好事,况且十年之后万元之源也要开启,这期间定会有不少修士遭遇渡劫,人多了就不显眼了。
夫妻俩无奈点头,顺带着同意了散播雷劫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们身为族长事情也多,四人探讨了一会儿该如何散播消息,张婉仔细地将宗门传授的和自己经历雷劫刻在一块玉简上。
送走两个长辈,张婉递上一颗饱满圆润灵光闪闪的丹药:“给。”
云青樾脸色一变,面上的血色瞬间褪下,嘴唇惨白,腰板更加萎靡,哆嗦着咧嘴一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婉,嘿嘿。”
丹药入口即化,微甜的药力顺着喉咙流向四肢,走过奇经八脉,穿过心脏,体内残留的雷电之力在药力的作用下伤害减轻,魂力运转下雷电酥酥麻麻对肉、体进行锻体。
“好有效啊!这丹药叫什么?”云青樾眉头舒展,面色好了许多,声音也有力许多。
张婉伸手搭在云青樾的右手腕上,清凉的灵力从手腕的穴位游走在云青樾体内,探查情况的同时缓解他的灼烧:“你体质属火,灵根乃罕见的火金伴雷,这意味着你在面对雷劫时更容易吸收天雷之力锻体,但也会让你比一般的修士承受更大的痛苦。”
火金伴雷,双灵根,但体质\灵魂\性格一些无法说清的特质会在修士的灵根上显现,云青樾若是能够使用宗门的测灵盘有可能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金红两色,一种是金红紫三色,往往伴灵根代表着修士的特质,可能重要也可能不重要,这都是要看修炼之路上修士是否有意挖掘自身灵根。
张婉当日测灵时出现了四灵根——水木土火,但在宗门内她的火灵根并不能让她对火属性法术得心应手,因此宗门第二次测灵时确定了她是水木土伴火灵根,出宗历练后张婉才发现自己也是有火灵根的属性的,只是应该是性格上面,所有很难在修炼中显现。
而云青樾的雷属应该是他体内拥有龙血的体现,张婉默默想着,嘴上说:“这药是我在闭关时研究出来的,对治疗雷劫伤势很有好处,你拿着吧。”
她掏出玉瓶放在桌子上,云青樾立刻说:“阿婉好厉害,一个月就能研究出丹方,不愧是阿婉!”他总是喜欢说这句话,面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容,眼睛却亮晶晶直视你。
张婉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云青樾笑容更大,眼睛弯成新月,他没有说什么,拿起玉瓶高兴地告别离开:“阿婉,我要闭关半个月,你有事就去找浩子,云家最黑最板正的那个就是他,云城有很多值得逛的地方,你让他带你去,戒指我放在书房里,你和老祖去修炼就到后山吧,那里清净。”
絮絮叨地男人说个不停,张婉没打断他,唇角含笑,眼含星子听完了一大堆嘱咐地话才开口:“我知道了,不过云城等你出关再逛也没什么,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修炼。”
她一个月不仅仅是养伤,还按照缘所说将经历雷劫后小石融入灵根,运转《神龙变》的锻体功法加上天雷之力将小石变大了不止一倍,如今的空间差不多有两百里,当务之急除了修炼就是要整理空间,估计没空出门。
云青樾双眼锃亮,笑呵呵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飘忽忽离开。
“他都想了些什么啊?”张婉看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空间内小石陷入沉睡,火焰包裹着寰宇镜和金刀,三个小家伙嗡嗡讨论着这个雄性人族是不是傻子。
“哼,你们这些小年轻就会玩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无趣。”云观山从房中飘出,抱胸冷哼,高大身躯不得不弯腰驼背才能不撞在门框上,他一直保持着这种活人才有的特点。
“那小子故意说出散播渡劫的话,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他目光炯炯,像是要望进人心底,看清所有想法。
张婉目光如水,淡淡说:“青樾所为乃他之真心,并不因我意而出,皆是他一片赤子心,浩然正气,不畏人言,正是我需要学习和践行的。”
她早就看出云观山是将两人都看做小辈才多番教导,但三人都是修士,都在追求心中的道,不过不同的是云观山内心畏惧更多,想法更复杂,这样对于修道,对于修士是大忌。
修士一言一行要践行自身之道,持身不论是否正,都应心无杂念,随心而行。
云观山神魂震荡,不悦、生气和不愿承认的羞愧,他生前也是凌驾整片大陆的修士,言行粗狂,除了修炼再无外物,可死后对于死亡的畏惧盖过了一切,他正走在背离修炼的路上。
明明是魂魄,但他却感觉后背出了一身汗,心魂俱惊,神魂清明,刚生出心魔在潜伏期就消散殆尽。
“你这孩子还真是通透啊,老夫不如也。”他长叹一口气,面上再无轻视,对张婉行礼后钻回戒指修炼。
“今晚的月亮很圆啊。”院子里恢复寂静,张婉抬头望月。
*
“砰!”一人高的刚石被一拳粉碎,张婉不借助灵力,仅凭□□力量高高跃起,右脚踹向飞溅的石块,右腿、左腿交替踢出三十脚,落回地面不溅起一丝灰尘,如落叶轻飘飘落在地面。
随后她身轻如燕几个健步走到最高的树前,微微屈膝双臂前伸,漂亮的肌肉如捕猎的猎豹,三两下就动作优雅上树。
爬到最高的树顶,上面安置的阵法启动,一阵大风刮来,她稳稳立在瘦弱的枝条上,跟随风的方向,减轻踩踏枝叶的力度。
风力倏而变大,倏而变小,几乎是上一秒和风轻抚,下一秒狂风加身。
她踩踏的力度来不及变化,不能使用灵力掉下枝头,张婉双目如炬,右脚勾住粗壮的树干,减轻下落的力度,下落途中双手如电抓住树枝吊在上面,一个翻身跳到树枝上,再次攀爬,继续训练。
被封住灵力的肉身空有强度无法全部发挥出来,张婉已经训练了半个月,她每日会去照看云青樾那只结一个果子的果树,然后绕着山不断上下,挥拳,爬树,药浴,去云家演武场比试。
晚上去看看云青樾,最后回到院子里整理空间,呼呼大睡。
尽管是早就在宗门就进行的训练,但没有了灵力支撑她还是会感到疲惫,更别说训练时云观山会出其不意从刁钻的角度扔来石块、铁片等,张婉的反应速度都加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