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次日林致按照高京娜的要求，打车去了录音室。
那是一个半地下的工作室，沿着楼梯走下去，里面有三间一样大的录音室和一个大的会客区。
在前台登记好后，工作人员带林致走到了其中一间录音室里。里面的灯光有些昏暗，玻璃房隔出了里头的录音间，外面是调音台和一张休息的沙发，空间略显得有些拥挤。
工作人员端过来一杯冰美式，抱歉说道： “Kude老师刚刚去处理一些紧急的事了，麻烦您先在这里等两分钟。”
Kude老师？她记得昨天似乎从吴素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冰美式喝了半杯，录音室走进来一个黑色的人影，渔夫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林致站起来打了招呼。
男人点了点头，坐在调音台前说了句：“进去吧。”
林致拿上打印出来的歌词，走进录音间。第一次来到这么正规的录音室，她努力装作轻车熟路的样子戴好了耳机。
虽然只有一首歌，分到她的歌词不过四五句，但因为要录导唱，林致还是有些紧张。
-在数万年前流星划落时许下心愿
-祈祷宇宙爆炸留存关于我们的浪漫
-现在是未来的过去
-相遇是离别的重聚
-被所有人铭记的终被所有人遗忘的
-在烟花熊熊燃烧殆尽的瞬间
-留下向死而生的
-是我们的祝祭
林致录完了自己的部分，她抬头看向玻璃外的男人，发现男人也正看向自己。
目光交汇，林致的心脏陡然滞住。
面前给她录歌的男人正是她昨天在顶楼见到的那个人。
她匆忙低下头，在脑中迅速厘清着这件事，他肯定也认出了自己，但是为什么从见面到现在什么也没有说。
男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在乎此前是否在哪里见过她的样子，只问她：“你以前也是这么唱的吗？”
林致匆忙回过神，想也没想反问道：“这么唱不行吗？”
男人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
他沉默了片刻：“比之前的唱法变了很多，不过很适合这首歌。声音再多加点感情，我们再来一遍。”
“什么……感情？”
林致其实有些难以理解宋理事作的词，宇宙爆炸、烟花灭亡又和这次的歌名《祝祭》有什么关系。
男人微微倾身，将嘴唇贴近了话筒，看着她一字一句说：“时隔一年三个月，想要重新站上舞台的感情。”
于是，因为缺乏这种想要站上舞台的迫切感的林致，在男人的要求下录了一遍又一遍。
就算是铁打的嗓子也禁不住这样熬，林致渐渐觉得嗓子有些吃力，只能不断靠喝水缓解。就在她因为男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录要求喝完整整三瓶水的时候，另一个穿着像是动漫周边T恤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坐在了男人旁边的位置上，对她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漫画男伸手按了空格键，将男人刚刚录的那段重播了一遍，听完后评价道：“这次已经很完美了，再录下去她嗓子都要哑了。”
“不够。”男人仅仅两个字就否定了他。
“现在是2023年了，不是2006年你们出道那会，别用你那时候的标准对待现在的孩子了，况且现在编舞和表演对音源本身有很大加成，你是乐队出身——。”
“你觉得刚刚那遍ok吗？”男人无视漫画男的一堆话，问还站在录音间里的林致。
“我再录一遍。”
漫画男听到这两人一唱一和，无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叹了口气说：“真是一个公司走不出两种artist。”
录这一遍的时候，林致脑子里突然全是姜星珍那天离开炸鸡店的背影。
她想如果换她来的话，她一定能唱出那个人想要的感情。
“最后两句再powful点录一遍。”
终于，今天林致从男人口中听到除了“重录”之外的要求。
“怎么隐隐感觉有点悲伤。”漫画男突然问。
“就是这样的。”
漫画男愣了两秒，而后笑道：“不愧是我们leader nim，乐也是悲的一种啊。”
最后两句录完后，男人放下手中的纸，站起身扔给给漫画男一句“你来收尾”，然后干净利落地走出了录音室。
“哎一西shake it以后禁止来我的录音室！”漫画男对着关掉的门吼着，转头看到林致一脸懵逼站在录音间，忙换上笑脸对她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星珍啊快出来吧，哎一古，有这么一个前辈真的是辛苦了。”
林致走出录音室对着刚刚为她说话的漫画男鞠躬道谢，门外适时响起了敲门声，女职员推开门说道：“老师，XDevil的成员们过来了，”
“XD不是闵老师负责的吗？”
“闵老师三分钟前，辞职了。”
“莫？”
女职员说完心虚地点点头，让身后的人都进来。
一时间从门外进来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不停地对着漫画男打招呼。
他们似乎都喊他Kude老师？
面前这个漫画男是Kude老师的话，那刚刚给自己录音的渔夫帽又是谁？
XDevil组合里有人认出了她：“哦，这不是Nelevel的姜星珍么？”
“你好。”林致回过神，鞠躬打了招呼，声音因为刚刚的录音有些沙哑。
XDevil的成员们听后也都挨个回应了问好。
女职员把录音资料递给了Kude，XDevil成员见林述在录音室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听说Nelevel最近要回归，看来是真的啊。”
“前几天不是出新闻了，哥记者会你没看吗？”
“IC你小子不认真练习整天只会看女团物料是不是？”
“优真哥！你看他又骂我！”
“安静点吧孩子们。”Kude从资料里抬起头，“你们该庆幸今天是我给你们录音，十分钟前坐在这里的可是HOLI的宋理事，被他逮到你们就惨了，看看星珍现在这样子就知道了。”
“啊！那刚走出去的那个人真的是MOON前辈？”有人惊呼。
宋理事……
林致想起来那天在会议室见到的那个人——带着鼓励和挑衅眼色的宋理事。
原来昨天遇见的和今天给自己录音的都是他，给了Nelevel新歌的同公司前辈。
她努力回忆着自己今天的表现，应该没有很明显表现出不认识他的样子……吧。
Kude过来拍了拍林致的肩膀：“星珍，你的部分录得很好，今天辛苦了，先回去吧。”
“好。”
林致满怀心事地转身走出录音室，迎面刚好撞上了端着七八杯咖啡进来的社员，不小心被咖啡洒了一身。
“真不好意思。”社员连声道歉。
“是我没注意。”混乱中林致接过不知道谁递过来的手帕，低头擦着衣服。
“美珠啊，先给她拿件衣服换上吧。”Kude道。
林致跟着社员去了洗手间，社员给了她一件工作室的衣服，是一件印着录音室logo的T恤。
“不好意思，这个是工作服您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林致接过衣服，“等我洗好了再送回来。”
“不用不用，”社员连连摆手，“我们入社都会有这样的衣服，仓库还有很多呢。”
林致换好衣服后离开了录音室，站在门口准备打车回宿舍。
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有人顺着台阶走了上来。
“哦，星珍，你怎么在这里？”
是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刚才XDevil组合里的某个人，说的是半语，应当和姜星珍是很熟悉的关系。
她低头，看到那人绑了玉桂狗绷带的食指。
林致想起来刚才那个手帕似乎也是这只手递过来的。
“刚刚，是你借给我的手帕么？”
男人微笑，扬了扬自己的手腕：“那是绑在这里用的帕子，没想到还能有别的用处。”
“谢谢。”林述说，“手帕弄脏了，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正好我们这次回归也撞上了，那到时候打歌，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什么忙？”
“Challenge。”
“Challenge？”林致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什么挑战？”
录音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打断了男人想说的话。
“徐优真！轮到你了！”
“来了！”徐优真应了一声，对林致说了句“回头再说”，转身消失在了向下的楼梯上。
XDevil徐优真。
林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